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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浪体育讯　10月25日下午，“工资门”事件的被告王德显，原告艾冬梅、郭萍作为一档法制节目《大家说法》上下集的主角现身央视演播室，虽然期待中“师徒对质”的戏剧性场景并没有出现，但是现场嘉宾激烈的辩论、王德显的潸然落泪、艾冬梅与营养师的争锋相对和郭萍向大家展示王德显体罚的证据……都让整个录制过程弥漫了浓重的火药味。

　　王德显随行六七人，高大律师寸步不离

　　10月25日下午四时，央视12频道法制节目《大家看法》邀请的嘉宾新浪网体育频道编辑周超、人民日报社资深体育记者汪大昭、新华社体育部资深记者杨明、《足球报》著名记者李承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主持人梁弘达以及作为王德显推荐的中国女子长跑队的营养师贾胜利等陆续到场。

　　节目原定于六时开始录制，主角王德显却仍未出现，嘉宾在灯光高温的炙烤中，焦急等待着。

　　“来了来了！”节目组的编导终于接到王德显已经进入央视大楼东门的电话。当在走廊上等待的记者捕捉到王德显的身影时，赫然发现他身后竟跟随着六七名壮汉，其中包括他的律师张巨雷。王德显被工作人员领进了走廊左侧的化妆间，其他的随行人员在右侧的椅子上休息等候。问及身份时，对方含糊地称自己是“王德显的朋友”。很快，张律师也敲开了化妆间房门，在王德显化妆时安静地坐在他身后。

　　在和记者的闲聊中，王德显教练说这并不是自己第一化妆，所以心情并不紧张。但从化妆间出来，王德显中途拐进洗手间，然后在张律师的陪同下进入演播室。

　　根据节目的安排，当主持人和六位嘉宾进行现场评论时，王德显是在同一个演播室特意隔出来的房间内，透过电视屏幕了解场上嘉宾的各种观点。在下一个环节中，他再被主持人请上台，与嘉宾面对面地交流。

　　坐在特意为他准备沙发上，王德显手里紧握着纸和笔，略显局促，不时用纸巾擦脸。当主持人在台上进行路之前的热身准备时，王德显站起身来，走到张律师身边两人低声地商量起来。

　　由于现场比较嘈杂，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两人断续的对话，“有些问题你不用正面回答，需要的时候就叫我上场。”

　　艾冬梅：“为什么他能带律师，我们却不能？”

　　当王德显在律师等人的陪同下正在演播室录制《大家看法》上集时，艾冬梅带着七个月大的女儿，在丈夫王启海的陪同下和队友郭萍一同走进中央电视台，他们是以下集主角的身份参加《大家看法》的节目录制。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节目的制片人王冬玲临时告之，演播室里王德显正在录制节目的上集，并就是否愿意面对面地进行访谈征求对方的意见。

　　对于节目这样的安排，艾冬梅等人之前完全不知情，“(节目)不录了，他(王德显)对我们太了解了，我们却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在得知王德显还带着律师来央视，艾冬梅和郭萍显得有些气愤，“为什么他能带律师，我们却不能？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的确，在王德显带来的清一色六七名壮汉的衬托下，艾冬梅一行四人显得格外势单力薄。

　　节目的编导告诉记者，他们并非刻意为节目的效果而事先隐瞒：“两组人员分别负责联络嘉宾，直到他们真的来到录制现场我们才能确定出场名单。在这之前，我们自然无法跟她们说明。”

　　“我们也不知道他(王德显)会带这么多人来，事先他只跟我们说多带一个人。”编导表示王德显的做法也让他们感到意外，“我们不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故意把艾冬梅塑造成‘弱势群体’。来参加这次节目对她们是有好处的。而且，从情感上来讲，我们是同情弱者的。”

　　节目组的编导们把艾冬梅等人请到二楼的咖啡厅里。近半个小时过去了，思想动员工作终于产生了效果，艾冬梅答应留下来继续录下半部分节目，但是坚决不和王德显见面。

　　于是，编导带着艾冬梅、郭萍一行四人绕过一楼的演播室，从二楼另一处通道曲折地进入化妆室。丈夫王启海在一旁小声地安慰：“别怕。这儿是中央电视台，在这儿都能出事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双方的观点和证据都截然相反，究竟谁在说谎？

　　艾冬梅：节目不录了，他太了解我们，我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郭萍：全身发冷，“我一听他的名字就哆嗦”

　　央视一楼的某化妆间内，艾冬梅和郭萍正在进行录影前的准备工作。二十分钟之后，焕然一新的艾冬梅和郭萍显得格外动人。

　　丈夫王启海抱着女儿王欣瑶，不时在艾冬梅身边踱步：“看看这是谁啊，还认识吗？”正在打理头发的郭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感叹：“都不敢相信了，这还是我吗？”

　　修长的身材、瘦削的脸庞、清秀的长相，连一向挑剔的化妆师夸赞郭萍“很上镜”，可是也许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位29岁的田径运动员因为多年长跑，双脚已经严重变形。由于自己在入队时骨骼发育尚未完全，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她十个脚趾中的六个都已经严重错位。大脚趾和第二个趾头被强烈地挤压，脚掌中上方的那块骨头凸出几乎形成一个直角，过去谈过三个男朋友，在看到她的脚趾后都离她而去，“我不怪他们，谁愿意娶一个过几年就要坐轮椅的老婆呢！”

　　“洗脚都不愿意当着别人面洗，都要等父母洗完了，我自己一个人洗。最开始，我妈看到这双脚，哭了三个晚上，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的脚给哭回来。”面对这样的双脚，郭萍自己都感觉惨不忍睹。受伤之后她更是再也没穿凉鞋，家里放的就是几双没有品牌的运动鞋，“我现在看人就忍不住看她的脚，我可想穿凉鞋了，大夏天的还要穿运动鞋，好多时候感觉自己都不是个女人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上场前的准备，但艾冬梅、郭萍还是在化妆间犹豫不决。

　　“咱们还是不录了。他(王德显)太了解我们，我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艾冬梅和郭萍小声商量着，告诉《大家看法》编导自己的想法。郭萍把手伸给记者，“你摸摸，我浑身都发冷。光是听到他的名字，我就直哆嗦，心里头害怕。”

　　握着郭萍冒冷汗的右手，就连旁观者都能感觉到她们对王德显不由自主的害怕。

　　考虑再三，最后决定艾冬梅和郭萍不和王德显在台上“面对面”，等王德显访谈结束后再进棚录制节目的下半部分。

　　在丈夫女儿、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艾冬梅和郭萍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化妆间。 　

　　郭萍：“为一包辣酱，他拿针扎我。这是为了训练吗？不是。”

　　王德显：“打三小时，猪都打死了，何况是人？”

　　当场上嘉宾和王德显唇枪舌剑时，艾冬梅等人就在楼上的机房通过电视屏幕听昔日的恩师如何向观众解释一个又一个“工资门”事件的核心话题。

　　听到王德显对私占存款、体罚弟子等事情，彻底否认或者态度回避时，艾冬梅和郭萍忍不住怒斥教练：“太令人气愤了！他在说谎！”

　　之前的采访中，孙英杰曾说自己因为接了几个短信就被王德显将锁骨打成骨裂。在嘉宾和主持人的追问下，王德显断然否认，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电棒，而且孙英杰的骨裂是在一次体能测试中从跑步机上摔下来的，“你们看，以我的体格，如果真像她说的拿电棒打了三个小时，那我连一头猪都打死了，何况是人呢？”

　　一直抱着女儿的王启海告诉记者，他曾经在队里就见过王教练的电棒。尽管孙英杰本人没有来到现场说明情况，但是郭萍仍告诉记者这样一个故事。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只是因为一包辣酱，他就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郭萍回忆说，一天上午跑完26公里，大家实在吃不下早饭——她们的早餐是豆浆、两个馒头加队里腌制的咸菜。后来看到一包辣酱，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大家蘸着辣酱终于把早餐解决了。

　　由于当时郭萍负责管理队员们生活起居相关的事情，为了弄清楚这包辣酱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德显把郭萍招来询问。

　　“我说不知道那一小包辣酱是谁买的。”也许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微不足道，郭萍回答完教练的发问后离开，“关门时可能用力大了点，他就把我拽回来，一上来就是两个嘴巴子，然后随手拿起东西就打，后来还用针扎我。”在节目录制现场，郭萍还撸起袖管，露出手臂上依旧清晰可见的针孔。

　　“辣酱打人”事件成了郭萍记忆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要一提起，同是队友的艾冬梅愤慨不已：“如果说是为了训练打我们，我们可以忍受。但这是为了训练吗？不是！”

　　既然在王德显身边是如此痛苦，为什么当初不离开他，还要在他手下继续训练呢？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没有办法。吃这么多苦就是为了找一个好工作。”郭萍坦诚与其说自己是为了金牌上所承载的国家荣誉，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现实生活的考量，“我在北京呆了9年，我不想这样一无所有的回去，家里的亲戚邻居会怎么看我？我们的文化水平低，也不会用电脑，因为脚伤不能长时间站立，就是希望能找一份可以坐着的工作。”

　　王德显：“谁都可以不管，但艾冬梅的工作我第一个解决。”

　　艾冬梅丈夫：“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从来没有兑现过，哪怕实现一个也好啊。”

　　上半部分节目进行到尾声，由于提到去世的妻子，王德显在演播室突然泣不成声：“那年，队员总是不出成绩。再加上我的妻子突然去世，如果不是因为艾冬梅在全运会上跑了第三名，我的队伍可能就散了。正是因为念及这份情分，我多次跟她说谁都可以不管，但你艾冬梅的工作我第一个解决。”

　　王德显究竟有没有这样承诺过？

　　在机房里，艾冬梅点头告诉记者王教练曾经如是说过。曾在一支训练队的丈夫王启海补充说：“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问题是每次大赛前，尤其是成绩滑坡时，他经常把这样的话放在嘴边，用来鼓励队伍的士气。比赛结束后就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说了这么多哪怕实现一个也好啊。”

　　自从2003年退役后，艾冬梅曾多次找过王德显。王德显曾表示已经把她的关系落到哈尔滨铁路公安处，但后来没有实现。“2004年奥运会之前，我专门到五大连池找王德显，他说工作落实不下来，干脆给二十万元，一次性买断。”当时艾冬梅想，能拿这笔钱做点小买卖也不错就答应了，“没想到，奥运会结束之后，王德显说这事只是他这么想，体协不批，他也没办法。”

　　在三年中，艾冬梅在老家依安和北京之间辗转。最早在老家学过电脑，但由于文化基础太差，电脑又是以英语为主，艾冬梅没有学会。后来卖过手机，在柜台做销售员和服装店的导购，但由于脚上有伤，不能站太长时间，每个工作不超过两周就被辞退。前后几次打工经历，艾冬梅总共才赚了不到六百元。

　　和艾冬梅类似，1995年入队、2002年因伤离队的郭萍退役后只找过一份工作，就是在家乡某小学当体育老师，每月500元，同样是因为脚伤，“一个小时后，他们就让我下岗了，我就再也没有工作过。”

　　如今，艾冬梅和郭萍都处于无业状态，而从今年9月开始，火车头马拉松队下发给她们的工资从每月700多元无理由地变成了300元出头。

　　在节目录制现场，对于弟子如今的悲惨遭遇王德显表示最大的责任在自己，“我没能把她们带出来”。

　　“我也很想帮她们，但我个人的能力实在有限。如果只要我说一句话就能帮她们解决工作，我也想啊。”王德显认为自己做的不够的就是没能帮助艾冬梅和郭萍找到工作，但是自己已经尽力。他还列举了自己向哈尔滨铁路局领导送羊来联络感情的事实，证明自己没有忘记当初帮助弟子找工作的诺言。

　　艾冬梅追问营养师，步步为营：“我从来没在队里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

　　透过电视屏幕，昔日这位曾寄托了她们对未来无限希望和无比信任的教练形象，正被其一句一句的澄清和解释所破坏，“我们等了三年，没想到一切只是一场骗局。”这也正是她们决定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的最大理由。

　　在二楼的机房等待的一个多小时里，艾冬梅和郭萍的情绪从原先的害怕到愤慨，从大声抗议到低语商量，她们努力要听清楚从电波里传来的每一句与事实不符的说辞。当看到在场嘉宾尖锐的发问和大胆的言论时，艾冬梅和郭萍都很激动：“他们一会也会这样采访我们吧？”得到了编导肯定的答复后，她们对接下来的录制显得底气十足。

　　三小时之后，等候多时的艾冬梅和郭萍被请到台上。

　　简短的案件回顾后，郭萍脱去运动鞋和袜子，再次让大家看到了严重畸形的双脚——五个脚趾已经不再一个平面上，前两个趾头因为被迫挤压而凸起，几乎扭成了九十度直角。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媒体上看到，但眼前的画面仍给在场所有的人带来无比的震撼。

　　你能够想象出这样的双脚长时间站立，会是怎样钻心的疼痛？如果不纠正控制，她们的后半生是否真的要在轮椅上度过？

　　这些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姑娘，不过是希望通过从事长跑运动，改变自己祖辈“背朝黄土”的命运。为此，她们经受住了枯燥的训练、忍受住了伤病的考验，甚至是一些不公平待遇，只希望退役后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们的愿望如此简单而已。

　　场上的艾冬梅变得勇敢起来，有理有据地逐一反驳之前王德显所陈述的事情，“怎么没有电棍？那根电棍是他的儿子去买的，王教练经常拿着电警棍按了按钮对我们说，过来试试，看疼不疼？然后就上来这么一下，一戳就是两个红点。很疼，浑身都不得劲儿”。”

　　“直到2002年我才知道还有农行工资卡的存在，具体每个月发下多少钱我根本不知道，全部由王德显直接领走。他说打官司之前我们没有找过他。不对！我找过他三次。”

　　艾冬梅说到当初找到体工大队时，对方非常惊讶，“自己的存折怎么会不在自己手里”。三天之后王德显打来电话，告诉艾冬梅“教练有权利对奖金进行二次支配”，甚至放话“我是奥运冠军教练，你们爱上哪儿说上哪儿。”

　　之前，王德显表示始终将为艾冬梅找工作的事情放在首位，但艾冬梅在调查取证时才发现，原来正是由于师父错过了工作机会，“他们告诉我，在哈尔滨铁路局招工时就是因为我们教练，我才耽误了。”

　　对于联合奖金的使用，艾冬梅更是显得云里雾里，隔三差五王教练会让她们签一下单据，“不签不行”。如今这笔费用，王德显给出的解释是“营养费”，但艾冬梅却说：“早餐是豆浆、两个馒头加咸菜，中饭是两个素菜加一盘牛肉。除了饭菜之外，我们没有吃过任何形式的补药。只是在大赛前，教练会让你吃几颗药丸，每年最多吃个四五次。不知道是什么，我反正是没感觉出有什么特殊效果。”

　　对场上一位现场嘉宾营养师贾胜利的身份，充满疑问的艾冬梅更是步步紧逼地追问。

　　“我想请问一下这位(贾胜利)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到我们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我是2001年去的山海关基地，我不仅跟着国家队，而且下厨甚至买菜，队员们需要的营养都是足的，因为这个项目大家知道，如果营养不足肯定连基本训练量都维持不了的”

　　“我是2003年才从山海关退役的，你说你在我们队，当时我们队和国家队在一起练，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啊，我也没见你下厨房，你凭什么说我们的伙食是什么样的？”

　　“你没见过我是正常的……”

　　“你没过我们队怎么能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吃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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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王德显的访谈，整期《大家看法》节目的录制时间长达将近四个小时，节目的制片人告诉记者时间如此之长、讨论如此激烈，是之前的录制中从未出现过的。案件当事人双方各执一词，对同一件事情有着截然相反的陈述。

　　下集的录影结束后，艾冬梅和郭萍急忙会到二楼机房，那儿有丈夫和宝贝女儿在等待着她们。

　　虽然没有最优越的成长条件，但是七个多月大的小宝贝王欣瑶长得非常结实、可爱，她始终张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现在孩子是我们两最大的骄傲和希望。”

　　为了让活跃的小宝贝安静下来，父亲王启海举着手机放在女儿的耳边，“她从小就听这首歌，如果这招不行，那我可真没辙了。”

　　安静的机房里始终回荡着欢快的手机铃声，那是一首S.H.E的《不想长大》：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我宁愿永远又笨又傻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无邪的玫瑰花

　　……”(文/何霞)

　　感谢中央电视台12频道《大家看法》栏目组的大力支持。这一期节目将分为两期播出，播出时间为本周六28日晚20时和本周日29日晚20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