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体操告别一言堂 陆善真：体育不能搞个人崇拜

　　特约记者昱伽北京报道 从2004年11月开始，中国体操队的领导班子做出了重大调整，金牌主帅黄玉斌不再带队，而把权杖交给了男队的陈雄和女队的陆善真分别执掌，虽然他保留了国家队总教练的头衔，但是新的教练组合已经明确把黄玉斌从队伍中脱离了出来，他实际的职务变成了他以前并不热心的体操中心副主任。中心在工作会议上也明确指出，目前体操队还是队委会领导下的总教练负责制，黄玉斌的权力不是被剥夺而是加强了。他将同体操中心主任高健一起构成中国体操的最高核心：高、黄师徒的组合跟当年张健、高健的黄金搭

配如出一辙。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在陈、陆二人的调教下，中国体操队现状如何？李月久从美国归来，究竟给国家队带来了什么新鲜的东西？

　　1月12日的北京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总局体操训练馆里却跟平日一样热火朝天。墙上“卧薪尝胆，发奋图强，从负开始，奋起直追”的口号是高健主任拟定的新队训。同黄玉斌时代的体操馆比起来，连室内布置都发生了根本变化，空地少了，器械多了，“以前浪费了很多空间，可能是为了方便参观和领导视察吧，但体操馆最主要的功能是训练，现在全是器材，外面来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有什么关系？成绩上去了才是最重要的。”陆善真说。

　　从黄玉斌时代的集权到现在权力集中到队委会，是中国体操队在体制上发生的最大变化。新科世界冠军程菲躺在自由操场地上，香港理工大学的体能专家陈博士(体操队与他的合同一直到2008年)帮助她进行体能恢复，许多教练和运动员自发地围了上来。“这在以前很少见，大家有热情学习，尤其是经常会诊，谈技术，谈计划，而不是照搬单一的训练方法，”男队教练组组长陈雄颇有感触地告诉记者。

　　陆善真：体育不能搞个人崇拜

　　关键是要避免个人崇拜，当大家都认定只有一个人的意见对，一个人说话才管用的时候，积极性从何而来？我在女队带队的成绩是最好的，但我并不把自己当成是绝对权威。

　　陆善真认为教练班子调整后，中国女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2005年所有的计划都完成了，不过，他也不无担忧地表示，尽管队委会对05～08的备战周期有了明确的计划，2005年度完成了，后三年是否能按计划进行，并不能打包票。毕竟旧的体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打破，还是要“戴着镣铐跳舞”。

　　《劲体育》：您如何评价人事改革后中国女队的第一年表现？

　　陆善真：这是我最忙，最辛苦，也最有成效的一年。这个周期的备战可以说是历届奥运会里投入最早的一次，教练员加强了业务学习，我们力图把训练从经验型向科学型转化。以前我们的教练都是直接从运动员下来，文化层次低，能取得好成绩，靠的就是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举国体制的优势。现在的发展情况是，光靠经验和举国体制无法跟强国竞争了，兵败雅典就是最好的说明。

　　那这一年是否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改进？

　　2005年我们有几件事情做得比较漂亮，通过全年的比赛，特别是十运会，从省市队吸收了不少好苗子，年底基本确定了2008年队伍的框架。女队在技术上取得了突破，尤其是程菲的跳马，让世界很震撼，她是以很大的优势获得世界冠军的，证明我们在腿部项目的训练上，理念、思路有了突破，给教练和运动员很大的鼓舞。2005年也是历年来队员参加比赛最多的，主力选手张楠，程菲，范晔等都参加了近10场比赛，比往年多了近一倍。我们现在把比赛当成是训练的一部分，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还有就是搞了很系统的体能指标，依靠科学，依靠数据来指导训练，这在以前也是没有的。

　　人事调整后，女队取得了明显的进步，您认为主要原因是什么？

　　体操队以前是一个人说了算，现在是依靠队委会的集体智慧。不光体操，中国很多体育项目都是谁培养了冠军，谁培养的冠军多，谁就是权威。以前体操队就一两个权威，小到每一个动作，都必须按照权威的要求，比如抱膝的动作，往上往下一厘米都不行，体操是个个体化训练的项目，每个教练都有自己独到的地方，每个运动员也都有自己的特点，一刀切，迷信权威是不对的。没有一个人能说自己在体操的每个细节上都是专家，哪怕是高健、黄玉斌都做不到。但是以前的中国体操队就是这个状况，一言堂，迷信权威，教练们无心去琢磨技术细节，只是机械地执行命令。除了训练，大赛的人选也不够公开，基本上由个别人说了算，其他教练还能有积极性么？现在我们在草拟积分制度，综合考核，公正、公开地选拔最好最强的运动员参加2008年奥运会。当然，权威意识、长官意志无法一下子全部打破。我们制订了从现在到2008年一个详尽的发展计划，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以前我们的奥运备战尽管轰轰烈烈，但基本是上半年考虑下半年的事情，没有全盘计划，还主要靠经验，靠直觉，不过，这份计划要实现起来，还面对很多挑战，也包括体制方面的。

　　上一个奥运周期，教练员积极性没有充分调动起来，现在各个教练组都有说话的权利了，是不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队伍的矛盾？

　　只能说从某种程度上有了好转。体操队的氛围好多了，但是各个教练带不同的队员，竞争是我们鼓励的，但只要存在竞争，就会产生矛盾。只是希望，竞争能在公正、公开的前提下展开。

　　以前体操队只有一个技术权威，现在男队是陈雄，女队是您，您如何给自己定位？

　　其实无论是总教练，副总教练，还是教练组组长，都是头衔而已，不能因为头衔而认定一个人是否权威。关键是要避免个人崇拜，当大家都认定只有一个人的意见对，一个人说话才管用的时候，积极性从何而来？我在女队带队的成绩是最好的，但我并不把自己当成是绝对权威，别的教练就不行么？他们其实也有很多独到的地方，只有集中大家的智慧，中国体操队才能更强大。我自己本身不是体操出身(陆善真年轻时候是技巧运动员)，也没有辉煌的运动员经历，但是这么多年，也摸索出一套自己的体操训练方法，这说明体操训练有很多路子可循。

　　程菲可以说是中国女队近几年最大的发现，她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也是阴差阳错。雅典奥运会备战期间，中国队的危机就已经潜伏着了。2003年的时候，时间多紧呀，尽管备战的口号喊得响，可是我们还没有像样的备战计划。一段时间里我和刘导(刘群琳)可以说无所事事。我们就想，没有别的事情，我们挖掘点新人吧。我和刘导看中了程菲，准备让她做我们的关门弟子。当时如果就开始全力备战雅典奥运会，程菲是不可能入选奥运阵容的，我们的心思肯定就花在别的队员身上，管不了程菲了，结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全力打造程菲，这小丫头也争气，不但参加了雅典奥运会，后来更成为2008年培养的重点，现在我们围绕她有个专门的北京奥运夺金计划。所谓无心插柳，程菲就是这样，所以上帝是公平的，雅典奥运会上我们一败涂地，这跟备战不利有直接关系，但这却成就了程菲。

　　陈雄：技术活儿都交给教练组吧

　　有队员就表示，黄导这么说，陈导又那么说，我该怎么做呢？我就告诉队员，教练的工作就是一部录像机，记录下来的东西，提供给队员参考，具体的感受，还要自己去体会，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不要盲从。

　　人事改革前，陈雄一度心灰意懒。尤其是雅典奥运会后，他萌生了退意。被任命为男队教练组组长后，52岁这年，他的事业迎来了一个新的转机。

　　《劲体育》：黄玉斌教练不直接带队了，作为前国家队副总教练，您如何定位现在的新角色？

　　陈雄：现在国家队已经没有副总教练一职，黄玉斌还是总教练，但是不参与具体的训练工作了，他工作的重点将在行政管理上，作为高健主任的左膀右臂。我和陆善真指导对黄玉斌负责，他对高健主任负责，是三级管理。黄指导以前作为中心副主任，不但有中心的行政工作，还要管训练，自己也亲自带着10个队员，他可以说有90%工作时间都在体操馆度过的，这样的工作量太大了，现在他不具体带队，队员也都分到了各个组，可以更好地把中心的工作做好。

　　那您事实上就是男队的统帅了？

　　说是男队的牵头人更确切。我们强调的是集体领导，现在男队的领导班子是三个人，我是组长，52岁，副组长白远韶41岁，他以前带过张津京，是一名很优秀的教练，还有一名副组长是带过李小鹏的年轻教练王红卫，他只有37岁，可以说我们的领导班子是老中青三代结合，有很好的互补性。本次教练班子的调整，调动了更多教练的训练工作热情，机会多了，当然责任也更大了，我们面对的困难很多，老队员的即将退役，新人中缺乏亮点，但是中国体操永争世界第一的目标不会变，我们热爱自己的事业，也要用最好的成绩回报支持中国体操的国人。

　　李月久回来以后，给体操队带了新东西了么？

　　做运动员的时候，我比他高一届。我像小鹏这么大的时候，月久刚刚进队。作为运动员，很多人知道他的辉煌，也知道他是一个特别能拼搏的人。他能回国，对中国体操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刚回来的时候，他给女队带来了不少新的信息。不过从技术上看，月久可供借鉴的东西不多。毕竟他在国外执教近20年，主要是在俱乐部，这跟国家队的训练方法，水平相距甚远。他目前是主要是和领队张佩文搭档做后勤保障工作，技术上的事情，还是主要由我和陆导负责。月久的回归，证明中国体操的凝聚力，我们希望参与体操事业的人越来越多。

　　您感觉这一年，体操队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上个周期，从2001年开始，2002、2003年都有成绩，即使是雅典，也拿了一块金牌，尽管到了低谷，但也不能全盘否定。但中国体操队不应该安于现状，正如高导(体操中心主任高健)提出的口号，我们要卧薪尝胆。现在我最大的感觉是，大环境好了。不论是教练员、运动员、科研人员，也包括中心的行政人员，大家备战2008年奥运会的积极性都空前高涨。在训练中改为集体领导是直接原因。我们男队队委会曾经提出，干事业，心里要想着国家，想着集体，想着他人。这个提法高导很赞赏。如果话语权集中在个别人身上，是不利于队伍发展的。

　　教练员的积极性如何更好地调动起来？

　　从总教练负责制到队委会负责制，大家都有出主意、想办法的积极性了。以前大黄那个组10个队员，集中了男队最好的精英，我还有个李小鹏，别的教练组看不到拿成绩的希望，自然就没有动力了。奥运会后，我想到退出，也是考虑到下个周期，如果小鹏受伤，或者状态不好，我再干也出不了什么成绩，毕竟我就他这么一个重点队员。改革后，大黄集中管大局，他的队员分配到各个组，这样，基本上每个组都有了重点队员，教练员看到了出成绩的希望。

　　有教练运动员透露，黄导现在也不时下到队里，给队员们指导动作。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是我，不带小鹏了，但是看到小鹏的训练，我也忍不住会说几句。大黄现在看训练的时候，也会同自己过去的队员在动作上说一遍，他经验丰富，应该是好事，但是有时候也会产生矛盾。因为每个教练的训练方法和理念是不一样的。有队员就表示，黄导这么说，陈导又那么说，我该怎么做呢？我就告诉队员，教练的工作就是一部录像机，记录下来的东西，提供给队员参考，具体的感受，还要自己去体会，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不要盲从。

　　中心鼓励老队员留在队中坚持到2008年，您个人认为老队员在队中作用如何？

　　我非常希望他们留下来。现在的年轻队员如果有这批老将带着，成长会快很多。无论从比赛经验，还是领军气质上看，老队员有不可比拟的优势。主要就是要解决好他们的心理和待遇问题，现在老队员都不错，特别是杨威，比去年的训练系统了很多。其实，强队美国日本，主力选手跟我们的老队员是一批的，比如说日本的富田，美国的哈姆兄弟，世锦赛上单项拿好成绩的有很多老队员，这对我们的老队员也是很大的鼓励。

　　小鹏现在情况如何？

　　下周就要做手术，把脚里的碎骨头取出来。上次去北医三院是我送他去的，他告诉我，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做手术，第一次住院。其实小鹏总体说来还是比较顺利。进国家队以来，一直到2003年都没有什么坡坡坎坎。后来脚的劳损伤一直困扰他，这次希望能解决得比较彻底。我打算2006年一年都不让他比赛，好好休养生息。不过小鹏自己说，怕不比赛，老训练憋坏了，希望能参加年底的世锦赛。

　　上任已经一年了，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累！实在是累。去年一年没有休息一天。但心情很愉快。体操是中国人很喜欢的项目，这两年谈论的人少了，不奇怪，成绩差了么。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要拿出好成绩，关注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洗牌 中国体育换帅潮

　　体操 2004年11月，中国体操队总教练黄玉斌离开一线教练位置，移居海外达20年之久的体操宿将李月久回国，先是在女队执教，现是体操队副领队。2004年雅典奥运会，黄玉斌率领的中国体操队战绩糟糕仅获1金2铜。

　　射击 2005年1月，王义夫接替许海峰出任中国队总教练，后者雅典奥运会带队成绩为4金2银3铜。

　　男曲 2005年1月，韩国人金相烈正式执掌中国男子曲棍球队的主教练。中国男曲2004年未晋级雅典奥运会。

　　皮划艇 2005年2月，德国人约瑟夫·卡珀塞克出任中国皮划艇队的总教练。9月，带孟关良/杨文军获得雅典金牌的波兰人马克回归，任皮划艇划艇组教练。

　　女篮 2005年3月，澳大利亚人汤米·梅尔接替宫鲁鸣出任

　　男足 2005年3月，朱广沪出任中国男足主帅，以弥补阿里·汉留下的空缺主教练职位，雅典奥运中国男足未获最终参赛资格。

　　游泳 2005年11月，张亚东接替赵戈担任中国游泳队的总教练，后者曾带领中国游泳队在雅典奥运会上获得1金1银。

　　女乒 2005年12月，施之皓接替陆元盛任中国女子

　　女足 2005年12月，马良行再次出任女足主帅，以弥补11月份裴恩才辞职后留下的空缺。雅典奥运会上，当时张海涛带领的

　　男排 2005年12月，周建安取代邸安和成为中国男排的主教练。2004年，邸安和率领中国男排冲击雅典奥运会未果。

　　女垒 2006年1月，美国人迈克尔·巴斯蒂安成为中国女垒主帅，以填补前主教练珊·迈克唐纳德期满后离职的空缺，后者率队在雅典获第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