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2005事件想过要退役 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

　　2005年，田亮无疑是中国体育的一个关键词。尽管他总是若隐若现，但某种意义上说，游离于国家队之外的田亮变得更加有血有肉。

　　在绯闻、除名、黑幕传闻打击之下，田亮一直对外声称继续渴望国家队呼唤，继续渴望2008年北京奥运会；同时他又一直坚持个性，出席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在妥协还未达成的时候，他将永远身处旋涡之中。

　　或许如今还不能对此做出公断。

　　但走进田亮的成长历程，我们或许能读懂一个金牌运动员在他26岁时做出的选择———

　　小时候的田亮，是只怕水的丑小鸭

　　田亮5岁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有任何运动天赋，在嘉陵江边出生、成长，但是田亮并不是从小就与水结缘，反而从来没有与江水有过亲密接触，因为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为了防止田亮下江游泳，就给他讲恐怖的故事，说每年江里都会淹死调皮的小孩子，因此田亮不敢对嘉陵江造次，害怕被淹死，没有下江游过泳。

　　由于性格内向在学校里他总是不被重视的丑小鸭，然而这种境地被一次跳远测试打破。有一次，一所体校到田亮所在的小学选拔优秀的体育苗子，测试的项目是立定跳远，田亮跳得最远，而且明显比其他人远很多。就是这一跳使小学生田亮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重庆市体校的业余跳水运动员，打那以后田亮就正式和水结了缘，他的人生轨迹也就此被改变。

　　做不成第一，也不能成倒数第一

　　1987年11月的一个冬日，在经历了一年的陆地训练以及一米板、三米板、三米台等层层考验后，8岁的田亮走上了跳台的最高层10米台。在教练的安排下，十几名队员一起站到了10米台上，并且规定谁没跳下去就不能吃饭。站在高高的跳台上，大家都没有跳下去的经验，都不会跳。这时有一个很勇敢的小孩挺身而出，第一个“消失”在10米台的尽头，那个人不是田亮。

　　随着10米台上的人数逐渐减少，田亮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在心理琢磨着：“我虽然不是那第一个跳下去的英雄，也不能成为最后一个跳下去的人，那样我一样会成为伙伴们的议论焦点，只不过是这是个反面教材。”为了不去做那个焦点，田亮终于赶在倒数第一个跳下去之前走到了10米台前，那一刻他完全感觉不到恐惧，只是庆幸自己是倒数第二个下水的，避开了最后一名。入水后的田亮没有感觉到疼痛或其他不适，迎接他的是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事后田亮对自己说：“你做到了，你今天跳下了10米台。”

　　被逼着吃肥肉，增肥的田亮很自卑

　　小时候的田亮特别瘦，但非常有力量。田亮在走上这条路后才发觉跳水真得很残酷。当时的重庆业余体校的条件不好，训练都是在室外，除了冬天最冷的三四个月不用跳水，其他的月份，队员们都要参加训练，而那时的田亮经常被冻哭，他从心理上就有一种自卑：我是最瘦的，别人都不冷，只有我冷。

　　由于身材过于瘦小，教练迫不得已想出一个办法，让田亮和另外一个胖胖的小朋友结成小组，互相监督着吃饭，胖小朋友监督田亮吃肥肉，而田亮则监督胖小朋友每顿只吃半碗米饭，那个胖小朋友很聪明，每次盛饭只盛半碗，还对田亮说：“田亮你看，半碗饭。”然后吃完又去盛下一个半碗，照样对田亮说：“你看，我没多盛，半碗饭。”相比吃半碗饭，田亮就痛苦多了，当着胖小朋友的面又不能把肥肉换成瘦肉，只好把肥肉一口吞下去，这样吃了一段时间也没有让瘦小的田亮身材有所改变，倒使他留下了讨厌吃肥肉的习惯。

　　借宿国家队的田亮，从不敢正视明星

　　1990年底，在四川省队表现不佳的田亮迎来转机，他和队中的另一名队员转会到刚刚组建的陕西跳水队，但因为没有合适的场馆，陕西队只能租借国家队跳水馆，于是教练带着田亮等几名队员辗转来到了北京。

　　从小对自己要求只是不要做反面教材，不要因为表现差而被大家认识的田亮，如今进入国家队训练场馆亲眼看到这些平时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明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满足。那时的他并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像他们一样，成为世界冠军。

　　在国家队场馆训练的日子，和那些已是世界冠军的国家队大哥哥大姐姐朝夕相处，田亮从不敢正眼看他们，田亮觉得那些国家队队员很遥远，很神圣。当国家队队员向自己的方向看时，田亮赶紧将头扭向另一边，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回避和他们的眼神接触。

　　当偶尔在楼梯上碰到国家队队员时，田亮总会选择赶快跑开，害怕挡着他们的路。有一次田亮在楼梯上遇到伏明霞，伏明霞开玩笑地说：“你跑这么快啊。”田亮听了头都没敢回，刺溜一下蹿上了三米台，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时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赢了萨乌丁的田亮，领悟冠军真正含义

　　令田亮没有想到的是在借用国家队场馆训练了三年后，国家队的大门意外地向他敞开了。

　　当时国家队分一线二线，田亮当时入选的是国家队二线，虽然发放的队服、饮料等都和一线队员有着很大差距，但就餐还是在同一个食堂，尤其餐后的酸奶可以随便喝，这让田亮感到非常满足，感觉生活是如此美好。

　　1994年下半年，田亮踏上了第一次出国比赛的征程。也是在这一次，田亮遇到了他日后的劲敌：萨乌丁。尽管田亮在比赛中败给了萨乌丁，但田亮并没有把萨乌丁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中国的跳水实力相当强，萨乌丁并不能阻止中国人拿冠军。

　　这样的想法直到1996年

　　一对一

　　国家队的答案在哪里

　　鲁豫：对于做过的事你是否后悔？

　　田亮：对于做过的事，我并不后悔。我从小就有一个信念，不去后悔做过的事，因为后悔也没有用，但我会去总结，如果再让我去做同样的事，我不会那么做了。

　　鲁豫：你看似是个很顺利的运动员，但其实你又不是一个顺利的运动员，一路上会有很多波折，你自己怎么看呢？

　　田亮：以前我也面对过很多挫折，可以说是有很多故事，但都是跳水领域的问题，而2005年的磨难使我不得不面对跳水以外的困难，一系列的波折已经使我的心理承受力和处理问题的能力日渐进步和成熟。

　　鲁豫：在那个特定时刻碰到的磨难，你会痛苦吗？想到过放弃吗？

　　田亮：在那个最艰苦的时刻，会有伤心会有生气，也想过退役，但这只占我坚持练下去信念的20%，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我继续下去的脚步。

　　鲁豫：你何时将回国家队？

　　田亮(笑)：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鲁豫：你自己心中对回到国家队抱的希望大吗？

　　田亮：这个问题就好像问我这场比赛你想赢吗？我只能说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凭借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尽人事。

　　手记

　　你见的田亮永远只是一部分

　　从来没有想过通过短短一个半小时的聊天，能对一个人加深这么多了解，但是现在我的看法被改变了。我不敢说自己已经对田亮很熟悉，但是起码可以在“熟悉”前面加上“比较”两字。

　　有段时间，田亮出镜的频率不比

　　不是，那只是一个银幕前说着成熟话语的田亮，一个照片中露着阳光般自信笑容的田亮。

　　在经历了被开除出国家队的巨大打击之后，面对各方的批评和指责，田亮曾经一度沉寂，那个时候他远离媒体，不再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那个田亮你认识吗？他的心中也有凄凉，他的心里也有委屈，只不过是不愿意说而已。这就是生活，它用一种苛刻的方式使人成长，于是当田亮再度出现在媒体面前时，他已经变得令人惊讶的稳重：面对主持人尖锐的问题，他不急不躁，侃侃而谈；面对“亮迷”，他落落大方，自然流露；当气氛下落的时候，他主动爆料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活跃气氛。

　　其实，在近距离接触了他之后你才会发现，不管你自认为多么了解他，你所见到的田亮只是他的一部分：他也会“受骗”———因为父母善意的谎言，生长在嘉陵江畔却从来没有接触过嘉陵江水；他也会缺乏勇气———在第一次试跳10米台时，他胆怯地全队倒数第二个跳下水；他也会没有自信———在借用国家队场馆训练时，他躲避着国家队队员的目光，不敢跟他们接触。

　　“我其实是一个离开了跳水就什么都不懂的人”田亮曾如此评价自己，但随着身份的复杂化、波折的接连而至，田亮必须接受不仅仅是跳水池的考验———

　　2005改变田亮

　　“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

　　成功2000-2004：一个小时的快感

　　2000年悉尼奥运会，这一回田亮终于站在了最高领奖台上。当田亮跳完第六个动作，意识到金牌到手时，他挥手向观众致意。

　　那一刻，教练张挺有意识地把田亮推入水中，来表达无以言表的喜悦心情。后来田亮把这戏称为六个自选动作后的第七跳，而且跳得非常漂亮。熟知跳水的人，都知道他与教练张挺的这一出“戏”。

　　田亮曾经捧着那金灿灿的金牌犹豫着要不要咬咬它，他说虽然那只是一个小时的快乐与幸福，过去以后感觉便会渐渐消失，但他甘愿为了这1小时而付出四年的辛苦努力。

　　4年之后的雅典，尽管田亮只获得了十米台双人跳一块金牌，但足以奠定他在跳水界的偶像地位。

　　波折2005：我想过要退役

　　雅典之后，在闪光灯的辉映下，田亮的身份开始变得复杂。2005年初，

　　田亮说：“在那个最艰苦的时刻，会有伤心会有生气，也想过退役，但这些想法都不可能战胜自己继续跳下去的决心。”

　　田亮说他期待回国家队的日子，期待着2008年在家门口参加奥运会的机会，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国争光。

　　本版撰文/本报记者 高璐娜

　　摄影/本报实习记者 张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