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刘长春 “中国奥运第一人”为何单刀赴会

　　吕威

　　提起刘长春，人们跷起大拇指，“中国参加奥运第一人”。1932年，他孤身一人参加第10届洛杉矶奥运会的事情，很多人直至今天仍津津乐道。但是，奥运会结束后，刘长春去了哪里呢？退役后，他在做什么呢？他的后半生如何度过的呢？近日，本报记者赶赴刘长春生前工作过的大连，走访其子女、同事，探究他和中国体育的不解情缘。

　　1982年的一个星期天，刘长春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呆呆地看着窗外。他的四儿子刘鸿图坐到父亲旁边，问道：“爸，想什么呢？”

　　刘长春沉思良久才说道：“1983年，第5届全运会在上海举办。再过一年，奥运会在美国的洛杉矶举办。”刘长春又沉默了一阵，随后轻声叹道，“上海，洛杉矶。”

　　这下，刘鸿图明白了———1932年，父亲正是从上海出发后到达洛杉矶，使中国运动员第一次出现在奥运会的赛场上。

　　刘长春问儿子：“你说这两次运动会，我能去看看吗？”刘鸿图回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1983年2月底，刘长春因身体不适而住进医院。起初，大便失调。后被诊断为肠梗阻。到了3月中旬，刘长春做了一场手术后，医生嘱托，不能吃饭，每天注射葡萄糖。此后一星期，因喉部受感染，刘长春一直不能说话。

　　3月25日，刘长春去世。刘鸿图说道：“走得突然，因为我们都没想到。走得遗憾，因为临终前，他没有任何遗言。”随后，大连理工大学为刘长春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刘长春的学生高大华获悉恩师去世，特作诗一首：

　　操场做琴，跑道当弦，弹一首悼念的歌

　　———跑道上，留下了您的足迹，写的是：

　　“奋飞，为中华民族争气！”

　　心坎上，刻下了您的勉励，镌的是：

　　“奋斗，为五星红旗争辉。”

　　安息吧！

　　刘长春教授，我们要以您为楷模，去实现您的未竟事业。

　　正是这个高大华，此后，他召集同学，共同出资在大连理工大学树起刘长春的铜像。刘长春当年的同事、现年76岁的齐宗和老人感叹道：“学生自发组织出钱为老师立像，这是头一遭。”1989年，原国家体委主任荣高棠同志参加了铜像揭幕仪式，并题词“体育先驱”。上世纪三十年代：落魄民族英雄当了两年“甩手掌柜”

　　1937年的一天，正在南京的刘长春像往常一样在中央大学体育系的田径场上训练。突然，他感到大腿处一阵疼痛。根据职业习惯，刘长春明白，又拉伤腿部肌肉了。

　　刘长春的生前挚友齐宗和说道：“正因为这次受伤，使刘长春不得不早早结束他的运动员生涯。”

　　齐宗和老人在解放前曾接受过体育训练，谈及当年的训练情况，他痛心疾首。老人回忆道，当时，因为低下的体育科学水平和恶劣的训练条件、训练方法、保健水平，即便运动员出现肌肉拉伤等小毛病，也难以得到医治。老人惋惜地说道：“像刘长春这样身体素质全面、意志坚强、极其有天赋的运动员，假如能够辅之以科学的训练水平，中国早在几十年前就能出现‘刘翔’了。”

　　1937年，刘长春28岁，正值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可惜，落后的医疗条件使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只得匆匆退役。

　　在旧中国，退役意味着失业，意味着被社会抛弃。尽管曾经是国民党政府的金字招牌，刘长春也沦落到浪迹街头的窘境。

　　1938年，刘长春回到北京，为了谋职业、讨生活，他多方求助，可毫无结果。世态炎凉的滋味，刘长春在这一年尝够了。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时，在大连老家已分别多年的妻子姜秀珍带着3个孩子找到了他。靠着老同学、老朋友的资助和“施舍”，他熬过了1938年。第二年，经朋友介绍，刘长春在今颐和园附近的万寿山南湖饭店谋到经理一职，每月薪金30元。全家勉强糊口。

　　作为刘长春当年的挚友，聊起这段历史时，齐宗和老人笑道：“他是搞体育的，哪懂什么经营啊，纯粹是当了两年‘甩手掌柜’。”

　　四十年代：拒绝国民党的军衔

　　1941年，刘长春重返南京，新的工作单位是汪精卫政府的社会福利部。工作没几天，听说这是汉奸办的特务组织后，本以为找到公职的刘长春托病迟迟不去上班。当年冬天，他被解雇后，住到了南京新街口的一家饭店(现钟山饭店)，靠此前的微薄积蓄度日。此后，他无辜地被日本宪兵队抓走，蹲了一个多月的大牢，后经朋友保释，才得以出狱。

　　1944年冬天，回到北京的刘长春供职于北京师范大学，任体育系副教授。在飘荡多年后，他的生活总算有了着落。

　　刘长春当年在大连理工大学的同事、现年65岁的邹继豪教授告诉记者，刘长春曾在闲聊中与他谈起过那段历史———此后，看到祖国支离破碎，民众穷困潦倒，刘长春始终郁郁不得志。奋斗多年，却落入社会底层，刘长春染上抽大烟、酗酒、赌博等恶习，以填补内心的空虚及心理的反差。

　　　1945年四五月间，刘长春专程到河南开封找昔日东北大学的老同学应德田。因为应德田曾在“西安事变”时担任过张学良的主任秘书，刘长春想通过他找到张学良先生，可惜未能如愿。

　　后来，刘长春辗转于北京、上海、沈阳等地。在1949年以前，他仍在失业与饥饿中挣扎。

　　1949年初，雄鸡高唱、只等天下大白时，昔日好友、时任国民党空军军官的李世明找到了正在北京的刘长春，他邀请刘长春携家属一同坐飞机去台湾，并承诺授予刘长春军衔。经过深思熟虑，刘长春使李世明失望而归。

　　刘长春(1909年—1983年)

　　1909年生于大连市小平岛的一个农民家庭。曾作为中华民族的代表参加了在菲律宾马尼拉和日本东京举行的第9届和第10届远东运动会，参加了在美国洛杉矶和德国柏林举行的第10届和第11届奥运会，是中国跑进“奥运”的第一人。

　　曾任：

　　五届全国政协委员

　　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常委

　　中国奥委会副主席

　　辽宁省体育协会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