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岁月终迎命运低头 黑白世界听到中国声音

　　蒋敬诗　2005-3-6

　　五年一轮回，马晓春1995年获得富士通和东洋证券杯冠军，俞斌2000年夺得第四届LG杯冠军。昨天，常昊用应氏杯冠军成就了中国围棋的第四座丰碑。

　　十六年恩怨，1989年第一届应氏杯决赛，常昊的老师聂卫平负于曹薰铉九段，16年 后，弟子终于为老师报了仇。常昊这个冠军不仅是中国棋手首次在应氏杯夺冠，也结束了常昊六个世界亚军的尴尬历史。

　　应氏杯特写

　　梦圆时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的气氛近乎凝固。此时，不管是观战室的众多高手，还是在一边挂盘讲解的聂卫平，都表示常昊即将获得胜利。但不到比赛最后结束，所有人都无法安心。

　　17时50分，比赛结束，现场裁判开始数子，对着监视器屏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老聂一手扶着眼镜，一边不停地咕哝：“这应氏杯是怎么数子的，我怎么看不清楚”观战室的张璇，把手按在胸前，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所有的记者，都拥在了对局室的门口，等着历史时刻的到来。这数子的几分钟，几乎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掌声响起来了。最开始是从观战室里，然后是讲解室，掌声从微弱变得越来越响亮——常昊赢了！赢了3点！中国围棋等了5年的世界冠军梦，终于在这一刻梦圆！

　　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刻的激动。当人们像潮水般地涌入对局室，当现场数百名棋迷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时，中国围棋，就像一个被人掐住脖子5年，一朝得到放松时那种畅快。所有人都在尽情宣泄着自己。在无数“长枪巨炮”的包围下，两个当局者还坐在那里力持镇定地复盘，但狂喜和大悲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常昊的手在微微颤抖，崔哲瀚脸色铁青。

　　对局室里面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站在门外的大厅，应氏集团总裁应明皓先生的眼睛湿润了，“如果父亲在世的话，他一定会非常欣慰”，应明皓喃喃地说。16年前，当应昌期老先生创办“围棋奥运会”——应氏杯时，他绝没有想到中国人在今天才拿到冠军。“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一刻，九泉之下的应老先生也该合眼了。

　　从没见过一向镇定的中国棋院院长王汝南会有如此的忘情时刻。他不断和向他表示祝贺的人拥抱，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常昊一直没有放弃，一直没有放弃，他有今天，真是天道酬勤啊。”王老见人就反复说着这样的话。

　　站在一个角落，张璇一直带着要哭不哭的神情。作为常昊的妻子，只有她才知道常昊为了这个冠军付出了怎样的努力。面对向她表示祝贺的人，她反复地说着：“谢谢”。而她身上穿着的大红毛衣，和这刻的气氛如此对称，就像一朵在跳动的花火……

　　梦圆时分，一切都如此美满。

　　特约记者　蒋敬诗

　　应氏杯现场

　　老聂骂人

　　早报北京电　“16年过去了，我终于为师父报仇，”赛后的常昊在讲解大厅和棋迷见面时，说了这样的话。当全场掌声雷动的时候，一边的聂卫平开怀大笑。16年前的遗憾，终于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解决，老聂当然高兴。

　　“不好，常昊下得不好”

　　昨天老聂和徐莹搭档，在现场为棋迷讲棋，老聂非常投入。就像他自己在比赛一样。下午3点，讲棋正式开始，老聂看到拿过来的棋谱立即做“晕头状”，“常昊下得不好，他怎么能在左边和人家开杀呢？这边白棋这么多，这不是自己找罪吗？”一边的徐莹打“圆场”：“你不是老说他棋风软弱吗？这次他就是要转变，和人家硬碰硬。”老聂还是摇头：“不行，不行，我看常昊连《围棋十诀》的基本道理都没有搞清楚。”

　　“赢了也要骂”

　　随着棋局的深入，老聂的情绪变化越来越大，一会说常昊“不行了，看来我们得后天再在这里见面了。”让台下的棋迷听得心惊肉跳；一会又说：“崔哲瀚下得太臭”，让棋迷们又喜笑颜开。

　　随着崔哲瀚没有走出最强硬的下法，常昊妙手迭出，扭转形势。老聂脸上顿时“阴转晴”。在进入收官阶段时，老聂反复清点盘上的目数，下了定论：“常昊赢了。”他的话也让台下的棋迷掌声如雷。不过赛后祝贺弟子时，老聂也没有忘记把常昊“臭”一顿：“你这盘棋完全是在走钢丝，要不是崔哲瀚下得差，你就输了。”骂归骂，老聂接着对弟子提出了更高的希望：“这次只是起点，不是终点，希望今后更多的冠军向你招手。”

　　特约记者　蒋敬诗

　　应氏杯述评

　　命运低头

　　十年，常昊的荣誉柜里终于增添了一座世界冠军的奖杯，和他此前夺得的六个世界亚军奖杯在一起，成为他坎坷岁月的印记。

　　决战紫禁之巅，常昊这一次顽强地屹立，他终于可以一阆黑白世界的苍生；这一次，常昊终于可以在石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一个人要走过多少的路，才能成为男人”，歌中这样唱。男人三十以后才明白，即将年满30岁的常昊，终于让自己的梦成为现实。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常昊的心中会浮现出什么。他是否想起当年青衫少年的梦想？他是否想起那些痛苦夜晚的辗转反侧……或许他什么都没有想，或许他想起了很多。我只知道，当多年以后的历史提到今天这一刻时，会见证这个上海男人的努力，会为他下一个“天道酬勤”评语。

　　我坚持自己以前的观点：常昊夺得应氏杯冠军，意义并不仅是为中国围棋冲喜，更多的是对他个人的一个交代。“坚持就是胜利”，这是小学生都懂得的道理。但真正能够做到持之以恒的人又有多少？当六个世界亚军都还不能让常昊认命的时候，命运也终于向常昊低头。

　　常昊夺冠，是他的终点还是起点？中国围棋希望从这一刻捅破窗户纸，进入永恒的春天，但未来如何是谁也无法预测的。对于常昊来说，他今后依然注定无法轻松，作为中国围棋的新一代旗手，历史和现实都必然要授予他重担。出生于70年代的常昊，注定要站出来为中国围棋抵挡刀光剑影。“可你知道无法后退，纵然是我苍白憔悴，伤痕累累……”

　　我们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中国棋手，能够站出来像常昊一样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蒋敬诗

　　应氏杯访谈

　　常昊大话“第一次”

　　早报北京电　赛后的常昊，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那种狂喜。在数百人的簇拥之下，他的面部表情一直保持平静。但从他对记者的长篇大论中，我们还是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兴奋。

　　不那么容易激动了

　　记者：第一次夺得世界冠军，你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

　　常昊：说实话，这次实现了多年来的梦想，我还是非常高兴的。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失败，我现在的心态已经比较平静，不那么容易激动了。

　　记者：实现了多年的梦想，有何感想？

　　常昊：中国围棋已经5年没有世界冠军了，这次终于了了心愿。应昌期老先生生前希望应氏杯冠军能由中国人拿，但前面四届冠军都被韩国人拿走了，我今天可以说完成了老先生的遗愿。

　　成功在于休息好

　　记者：以前6次冲击都失败了，这次能成功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常昊：可能是这次休息得比较好吧！这几天我都是一觉到天亮，睡得特别踏实，精神状态不错。不像在年初的丰田杯决赛，我一直睡不好，只能借助安眠药入眠。

　　记者：你年初刚刚丢掉丰田杯，这次在应氏杯上，有没有背水一战的感觉？

　　常昊：说实话，我已经快30岁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如狼似虎，以后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打进决赛。可以说，这次是我遇到的最好机会。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真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现在更能豁得出去

　　记者：以前你的棋风偏软，这几天进行的几盘对局却表现得特别强硬。这是不是痛定思痛后的转变？

　　常昊：我觉得自己的棋风没有太多改变，可能以前下棋时有点犹豫，现在更能豁得出去。

　　记者：过去的几年里，你一连拿了6个亚军。你觉得最困难的时期是什么时候？

　　常昊：大概是2001年吧，我在三星杯决赛形势占优的情况下被曹薰铉击败，我一度怀疑自己的棋力是不是下降了。在反思之后，我明白自己陷入低潮，并非水平下降，而是现在棋手间的水平更加接近。

　　击败石佛才最爽

　　记者：拿了应氏杯冠军后，你实现了多年的梦想，下一步你还有什么目标？

　　常昊：虽然我今天拿了世界冠军，但与韩国比起来，我们拿的冠军还是太少，我希望还有机会在世界大赛中多拿冠军。

　　记者：这次决赛的对手不是李昌镐，是不是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常昊：也许吧。在我的心中，李昌镐始终是最厉害的一个对手。我想，如果有一天能在世界大赛的决赛中击败李昌镐夺冠，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

　　特约记者　蒋敬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