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足球不久前赢了世界杯亚军德国，3比1的比分不能简单地用运气来解释。想想就在不久前韩国队因为被马尔代夫逼平、输给越南而广受非议，不能不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换句话来说，韩国队看似糟糕，但还是有基本实力的球队。
虽然不能否认运气的成分，但胜负世界中实力是根本的决定因素。韩国队闯进2002世界杯4强的时候，中国人的反应是“自己不能喝酒，嫉妒别人脸红”，认为这是裁判帮忙的
结果。此次韩国战胜德国以后，虽然能看到承认实力、羡慕的气氛形成主流，但嫉妒和贬低的声音还是不小。
考虑到过去20多年里中国国家队和国奥队一次也没有赢过韩国，并不是不能理解中国人的这种情结。中国觉得现在实力已经相差不多了，但每每交手结果都是输。在中国队连世界杯预选赛第一阶段也没有通过的时候，邻近的小国韩国却和世界强队相提并论，韩国队很自然地成为中国人“恨铁不成钢”的怨恨的发泄处。
有一次和一名中国友人交流，我自作聪明地安慰他说：“中国足球也已经很强大了，不过要在世界杯上有所作为还需要积累。像韩国1954年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后，时隔32年才再次参加墨西哥世界杯。而且每每遭受羞辱，直到2002年世界杯上才能取得渴望已久的1胜。”但那位中国友人斩钉截铁地说：“那是因为中国足球实力不行，难道中国足球什么时候强大过吗？就是因为实力不行，所以到现在还赢不了韩国，除了这个以外没有其他理由。”
把“足球”换做“围棋”，也无多大出入，因为中韩足球和围棋是如此相似。
1胜13负，这是自1988年第一个世界大赛富士通杯出台后，中国棋手在决赛中遭遇韩国棋手时取得的成绩。而且这只是个人赛。13次失利中，输给李昌镐7次，输给曹薰铉4次。或许因为光是对李昌镐输了这么多，让中国围棋界不免产生了不是输给韩国围棋，而是输给李昌镐一个人的自慰想法。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中国棋迷对李昌镐视若神明。就像日本人对韩国有些蔑视但对裴勇俊狂热不已，中国人对韩国围棋的态度颇有些相似。
最近看到马晓春的一个采访，他说：“我1996年东洋证券杯输给李昌镐，后面风向就转了，如果当时我赢了，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比例了。也就是说，如果老聂拿了1989年第一个应氏杯冠军，也许他的手上就会有2个3个世界冠军……”
历史潮流中，假设没有位置。就像诺曼底战役成为决定二战胜负的分水岭一样，聂卫平输给曹薰铉、马晓春输给李昌镐之后走下坡路，这些都是事实，是必然。难道聂马不是因为缺乏实力，而是具备战胜对手的充分实力，只因运气不佳而失利吗？中国围棋因此才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路滑到？如果当时其中一个人胜利，中国围棋果真会不一样吗？我的看法是肯定不会。
当初应氏杯决赛前，大多数人以为聂卫平夺冠是板上钉钉，因为当时聂是中日对抗赛上11连胜的英雄，曹薰铉则不过是围棋三等国的无名小卒。唯独一个人坚持认为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曹薰铉，那就是车敏洙。车敏洙的理由只有一个。应氏杯的冠军奖金是40万美金，对棋手来讲，争夺这样巨额奖金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胜负与其说是技术的较量，不如说是心脏的较量。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争夺奖金经验十分丰富的曹薰铉更加有利，而相比之下，聂卫平很难说是真正的职业棋手。曹薰铉是职业棋手，更准确地来说，他是猎取奖金的职业猎人。正如车敏洙的预言，曹薰铉赢在心脏的较量上，聂卫平则紧张得完全不知所以，在2比1领先的情况下把40万美金拱手让人。
谈到韩国足球，“精神力”是必不可少的，中日媒体每每哀叹他们的球员没有像韩国球员那样在球场上拼死胜利的觉悟。围棋上也是类似。中日围棋界说韩国围棋，爱用“实战围棋”的词汇，也就是不管模样的美丑总是做最能获得实利的选择。那精神力究竟是实力，还是实力以外的变数？我不觉得后者是对的。因为这种精神力并不是被人们的意念所左右，而是像拳手即将倒地时会无意识地出拳的惯性一样，这是他经过反复训练才培养出的一种惯性。
精神力可以从国家的环境和人们的气质中找其根源，但我觉得韩国棋手精神力强的原因首先在于韩国围棋界“无限竞争的研究生制度”上。在弱肉强食的胜负世界中，在经过无情的生存竞争的过程中，他们在不知觉中具备钢铁一般的精神力。中日两国年轻棋手的强度远远不如韩国，举个例子来说，曾有人说中国每个孩子都是小皇帝，很难期待这些金枝玉叶会具备像韩国棋手这样的拼死精神。事实上，我在中国采访时甚至看到过，躺在李昌镐乘坐的大巴前非要帮孩子得到签名的父母。
再说说心理负担问题。围棋的胜负中心理成分占据很大比重，这也是“石佛”李昌镐独步棋坛的理由之一。但即使这样的心理平静百分百地左右了比赛的胜负，我还是认为赢棋是实力的原因，因为保持心理平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我非常关注已经开始的崔哲瀚和常昊的应氏杯五番棋决赛，以及今天(1月5日)开始的李世石和常昊的丰田杯三番棋决赛。因为出战的中国棋手是常昊。和他的前辈聂马不同，常昊屡败屡战，卷土重来。中国棋界对常昊的期待很大，因为他手里有应氏杯和丰田杯的两支箭，但韩国有“拿着两支箭的人不敌只有一支箭的人”的谚语，因为相比有两支箭的人，只有一支箭的人更会全力以赴。
如果此次常昊再次失败，中国围棋以后除了“依然实力不足”之外，再也不能有任何借口。在胜负的世界中，其他的话明显多余。而且中国围棋迷恋于种种借口，将会更加推迟中国围棋夺冠的路程。
我压注于李世石和崔哲瀚。这并不是因为“胳膊肘往里拐”，而是因为中国围棋现在还没到时候。积尘成山，积水成海，胜负是众多细微差距的累积，外人来看，这样的细微差距小得好笑，但非一朝一夕就能跨越。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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