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周远萧山报道 在中国乒乓球队，牛剑锋的绰号叫“老牛”。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为何，可是，现在她情愿是颗嫩草。坐在萧山宾馆五层的单人房里，牛剑锋静静坐在单人椅里，守着单人床对面的电视机。里面，是马琳为巴黎世乒赛的失利向朱世赫又一次的复仇。倘若，还有机会，脾气最温顺的“老牛”，也绝不会在2008年，放过金香美。“我迷糊了，找不回自己。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言语间，柳絮飞与鲍罗斯的比赛开战。“昨天连输两场，我认为自己肯定出线无望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戏。”牛剑锋幽幽地低头，那是朋友给她发来安慰的短信。离开她的房间，消息传来：柳絮飞4比3胜了——牛剑锋在本届世界杯小组赛，惨遭淘汰。突然，想起合上房门时，牛剑锋的那句话：“别为我担心，我不遗憾，毕竟最后那一场，我赢了，也叫出了声。”
奥运会击溃了我
牛剑锋——勤勉、坚毅，也容易受伤。作为中国女乒的“第三人”，她的地位总是敏感。
奥运会前，她是中国女乒状态最好的。奥运会上，她是中国女乒第一个被淘汰的。奥运会后，她是中国女乒最失落的。
世界杯，重新崛起的良机，前提是必须握在手心。所有关心“老牛”的人，都在期待。可是，她还是输了。3比4输给了从未输过的柳絮飞，0比4输给了多年前只输过一次的鲍罗斯。两场球，彻底让女孩低下头。“我从没输过柳絮飞，不知怎么了，就是不投入。王楠在隔壁打，观众一叫，就觉得是针对我的。自信心全无。对鲍罗斯，更是莫名奇妙。以往我很少输给外国选手。如果没有记错，在队里，我负于海外选手的概率应该是最低的人之一。可是，一上场就没气了，对方每次大叫，都让我的头脑更空白。”
“牛牛，你现在是迷糊，以后还会发烧，病倒了才会清醒。”前天晚上，香港女队的主教练李惠芬，与牛剑锋并排坐在班车的第二排，温柔地拍她的头。“怎么这么点事，都经不住？这在以前，队里早就……”说话的是国家队的老领队张俊汉。一声不吭，牛剑锋尴尬地掏出MP3。
王楠的比赛打得紧张，蔡振华安坐在主席台第一排。牛剑锋破天荒地输成0比4。蔡振华坐在运动员席的最前排，躬下身，托住下巴。
“或许奥运会，真的把我击溃了。队里这样信任我，队友、教练为我付出这么多。自从知道入选奥运单打，我整个心态都变了。不温不火到完全失衡，只在一瞬间。太想打好，脾气反而急躁。雅典揭幕，第一场就放不开。刚赢下对手，我就安慰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奥运预选赛上刚赢了金香美，这一回却输成了0比4。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我怎么可能输呢？打她，我敢说怎么打，怎么有！单打丢了，赛前最重视的双打也输了。我和郭跃，坐在屋里，抱头痛哭。那时，我对高军说：我再也不想打球了，我输不起！”
再不拼，我什么都不是
国家队竞争的残酷，牛剑锋比谁都明白。奥运会的失落，牛剑锋需要体凉，更渴望缓冲。当然，有“等待”是保质期的。
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地位？很直接地问她。“没有想过，别说第二，连第三都不敢想。”牛剑锋直白。“我应该给自己怎样的定位呢？打球，不敢发力，没有气势，失去自信。即使我想保住第三，可是能行吗？先不谈小队员的冲劲，单是我自己，再缓不过来，再继续保守。不必等到2008，两年后，我敢保证，大家再也见不到我。所以，我还是得拼。”
一年间，牛剑锋最大的对手是自己。去年拼来的职业巡回赛冠军，拼来的世界杯女乒亚军，拼来的多哈团体世乒赛，拼来的奥运会女单——什么都是拼来的。“在奥运会前，我根本没想过自己能进决赛，最后宣布李菊下，我上，我比菊姐更懵。此前，我力争能打女双，队里这般信任，我真怕承受不起，那担子太重了！不知所措的我，只能努力再努力，最后从小心翼翼，变成战战兢兢。还记得与金香美交战前，我的手冰凉，怎么搓也不热，当时陆指导还安慰我，说跳一跳、叫一叫就会好。上场后，我明白，球拍握不住了。”
牛剑锋，平日里，队里最四平八稳，理智却也感性。张怡宁和王楠并肩为自己最后一场小组赛加油，牛剑锋说：无所谓第几，我只知道再不拼，我什么都不是。”
期待黄金十二月
去年12月14日，牛剑锋在广州夺得了生平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冠军：当年的职业巡回赛总决赛第一。和她一起回家的，还有一辆黄色的甲壳车汽车。那一次胜利，“老牛”哭红了眼。“太不容易了。”蔡振华走进新闻发布厅，手搭在牛剑锋的肩头，憋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冠军，是境界上的跨越。”这就是定性。
“我也明白，如果不是在总决赛上获胜，我可能根本去不了世乒赛。如果不是在随后的女子世界杯上，夺得亚军，我可能根本无法让队员信服，更遑论世乒赛团体赛的成功和奥运入选。去年的12月，是金色的，是希望的基石，也是人生的转折。一个世界冠军，改变了我整个人生，也让我的乒乓球运动生涯与众不同。”回想当时，牛剑锋最深的感慨是攥紧拳头，挥喊“杀”！
一个月后，又是12月，总决赛移师北京。黄色的甲壳虫依然停在赛场，只是这一回变成敞蓬跑车，原来的那辆，牛剑锋把它开回河北老家。这一次，她想把车留在北京。“但愿我可以，可以在今年的12月，重新开始，冠军不是唯一。奥运会上，当我0比3落后金香美，我依然相信最后的胜利者是自己。我错了！这一回，我不苛求第一，只想像今天在世界杯赛场上对巴蒂斯库那样，忘记失败，豁出全力，那个时候，就是噩梦醒来，重见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