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网事：7年让传奇变成现实梦想的瓶颈是热情_综合体育_NIKE新浪竞技风暴

上海网事：7年让传奇变成现实梦想的瓶颈是热情

http://sports.sina.com.cn 2004年09月06日11:12 新民周刊

张德培为第一届喜力公开赛提升了人气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体育图片

阿加西止步于２００２年大师杯第一轮。好不容易请来的明星过早出局，也是让上海公开赛挠头的难题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体育图片

　　撰稿／汪伟(记者)

　　上海和雅典跨越6个时区。感谢无远弗届的传播技术，上海人在第一时间目睹了中国网球第一个世界冠军的诞生。

　　有人说，如果没有上海网球公开赛，中国网球的国际地位或许不会提高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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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的到来，或许要更长的等待。这个城市，可以为这块金牌感到骄傲。

　　在大多数中国人还不了解网球规则的时候，上海已举办了5届喜力上海公开赛，1届大师杯赛，还获得了2005-2007年的大师杯赛举办权。这座城市里时尚的年轻人常常将喜力公开赛和大师杯挂在嘴边。他们中不少人可能从来没有摸过网球拍。不管怎么样，他们为生活在有网球的城市感到骄傲。

　　自上而下的热情

　　2002年上海大师杯赛的场馆和组织工作，赢得了ATP(国际男子职业网球选手协会)官员和运动员一致好评。冠军休伊特说，唯一的遗憾是，很多完美的设施竟然都是临时建筑，赛后将不得不被拆除。

　　新华社的报道说，这届大师杯是“举全市之力”而为之。上海市政府在赛事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成功举办了2002年的大师杯赛，并拥有5届上海公开赛的经验，上海成了组织网球赛事的高效率的典范。但这种高效率是那些历史悠久的赛事所无法模仿的。久负盛名的四大公开赛的背后，都没有如此强有力的政府支持。

　　世界级的网球赛事，为它们所在的国家和地区带来了光荣和财富。但2003年的美国网球公开赛却饱受指责。除了被指责迎合电视转播的本土情绪和比赛安排不合理，美网决赛时还遇到了雨季。由于球场是露天的，一下雨，球员和观众就一哄而散。比赛断断续续，艰难无比，最长的比赛拖了4天才打完。球员和观众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们抱怨说，抠门的美国网球协会宁可让比赛变得支离破碎，也不愿为球场修建一个活动屋顶。

　　关于活动屋顶的抱怨不会在上海出现。举办喜力公开赛的仙霞网球中心已经加盖了活动屋顶；为2005-2007年大师杯建造的旗忠网球中心，号称亚洲第一网球场馆，屋顶形似上海的市花白玉兰，是网球中心设计的亮点之一。这个能容纳1.5万名观众的国际标准中心球场，既是上海市最后争取到3年大师杯赛举办资格的重要筹码，也是上海市打造国际一流的球类比赛中心，“成为上海体育产业的制高点”的意图的体现。

　　上海的网球战略并不仅限于建设高水平的网球场馆。喜力公开赛的赛事总监吕华勇说，上海市政府在上海网球发展中起的作用，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也是非常重要的角色。这个因为网球在中国生活、工作了7年的美国人说，和营造场馆相比，上海市政府做了更重要的事：在上海营造了对网球的文化认同。

　　1997年，上海市开始运作上海公开赛的时候，许多市民还谈不上认同网球这种陌生的文化。上海市政府抓住了这种融合体育和流行文化的运动，试图把它推进到另一个更深的层次。这种认同，当然不仅仅是文化上的。

　　吕华勇应该感到庆幸。在来上海之前，他在香港担任过3年赛事总监，目睹香港网球赛事从盛况空前走向没落以至易地举办。他总结说，有很多外国人对在中国举办网球赛事抱有兴趣，但最后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没有上海这样支持他们的地方政府。

　　买下上海公开赛赛事资格的巴士公司总经理王力群说，真正有先见之明的并非企业，而是动议买下这一赛事的上海市政府。当时上海远没有提出“打造国际网球第五大赛事”这样的口号，网球在国际上如火如荼而在国内悄无声息。上海公开赛最大的风险是会不会有人来关心这项赛事。事实证明，决策者把握住了这座城市追新逐异的精神，以及对国际流行文化的接受能力。

　　赛事买回来后，没有政府经营而是市场运作，使喜力公开赛最终成为国际标准和评价体系下的巡回赛事。国际化、市场化，喜力公开赛成了上海“国际都市”诉求中新的文化符号。

　　很多人都还记得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陈良宇在大师杯闭幕式上的发言。他说，要通过举办高水平的体育赛事，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上海，加快上海建设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进程。并且，“希望有更多的人支持上海申办2010年世界博览会”。

　　从这个角度来说，喜力公开赛和大师杯赛又是上海市政府成功的公关产品。ATP旗下的赛事跻身最成功的体育赛事之列，网球运动在国际上的流行，使网球赛事的举办地也变成了世界目光聚焦所在，年度性地处于舞台中央。两大赛事既为上海申办世博会吸引了眼球，又证明上海对国际准则有良好的理解和执行能力。

　　顺带地，通过向中国球员发放外卡，很少参加世界赛事的中国球员获得了与世界一流好手交手的机会。最好的例子是目前中国球员WTA(国际女子职业网球选手协会)排名最高的郑洁和奥运会双打金牌选手李婷、孙甜甜。她们参加了历年喜力公开赛的姊妹赛事——POLO公开赛和奇伟公开赛，成绩都随参赛次数的增加而上升。

　　上海公开赛和2002年大师杯赛最好的收获最近才显露出来。今年法国网球公开赛的第一周，ATP、国际网球联合会ITF和四大满贯公开赛委员会的6名成员投票决定，上海成了未来2005-2007年大师杯赛的主办城市。6月3日，ATP的执行副总裁布莱德·德拉维特赶到上海，将由ATP、ITF和大满贯赛事委员会签署的授权信交给了上海市副市长杨晓渡时说，上海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和2002年大师杯赛的成功经验，是上海受到看好的重要原因。因为有了大师杯，每年世界排名前八位的网球选手将在上海争夺世界第一的交椅。2008年奥运会之前，上海将无疑是国际网球爱好者的最高圣殿。

　　ATP的副总裁说，“我们在这个发展网球的年轻国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从7年前到今天，这种前所未有的热情，自上而下发散出来。

　　七年之痒

　　“7分钟里没法说完7年间发生的事情”，这是赛事总监吕华勇关于喜力公开赛的一句笑话。从1998年第一届赛事开始，除了因大师杯暂停一届，每年的喜力公开赛都是不折不扣的折磨：某某明星说来了，某某明星又说不来了；谁可能要夺冠了，谁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观众的期待、怀疑、兴奋或者失望，主办者的许诺、解释、释然或者无奈，如此循环往复，年复一年，折磨所有的人，三言两语如何说得清楚。

　　7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1997年温布尔顿公开赛之前，吕华勇告诉每一个他遇到的人，上海要办网球公开赛，很多人听得津津有味。一个经营公交这种传统产业的中国公司要和ATP这样的国际组织进行合作，在西方世界显得颇有传奇色彩。吕华勇向球员、ATP官员、赛事总监们和任何一个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的人，送了一个小巴士模型。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小巴士的原因，据说，这个故事后来在国际网球界中很流行。

　　7年时间让传奇故事变成了现实。吕华勇很乐于和别人分享第一年的美好回忆。当然，很多事情在变成回忆之前，并没有那么美好。上海公开赛几年来一直在进步，从1998年开始，就受到ATP的褒奖，2001年更是获得了“最佳赛事奖”。但很难说上海公开赛很完美。不管是对球星的吸引力也好，还是本土观众对网球的了解与热爱，它距离一个真正的有世界影响的比赛，路还很长。

　　第一年，上海公开赛请来了当时正红的张德培，随后几年出现了里奥斯、诺曼和阿加西、菲利浦西斯这些熟悉的名字。2004年法网新科冠军高迪克要来。乍一看，高手如云，但实际上，如何请到高手，如何保证好不容易请来的高手不至于因表现太烂过早出局，一直是公开赛最大的难题。长袖善舞的吕华勇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2003年的喜力公开赛场面冷落，虽然有人认为前一年的大师杯吊高了观众的胃口，吕华勇当时还是忍不住郁闷地说，“我们的比赛是赛季的结尾部分，按照往年，很多选手为了积分都会来，今年很遗憾——我们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归根结底，小小的网球背后是真金白银的差别。最高级别的大师杯赛总奖金高达370万美元，较之于喜力公开赛这样总奖金40万美元的国际巡回赛事，奖金和积分的多寡表明着森严的等级制度。级别不够高，奖金不够高，积分不够多，就不能吸引够多、够好的明星，就不能吸引够多、够有购买力的赞助商和观众。这是上海急欲提高上海公开赛赛事级别的直接原因。2000年，上海从日本租借来了一项女子网球巡回赛事，举办POLO公开赛，2003年，原本在日本东京举行的公主杯移师上海，POLO公开赛由4级升至2A级，成为仅次于四大满贯赛与九个一级赛事的二级赛事，虽然小威廉姆斯和卡普里亚蒂没有如约前来，但网球美女们如莎拉波娃、哈克雷罗德、德门蒂耶娃、谢特和多克奇，汇聚浦江，一时间网球场上红颜绿鬓，衣香人影，景致好不撩人。赛事升级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有业内人士说，如果不是大师杯落户上海，喜力公开赛要生存下去，除了提高级别，几乎没有其他办法。

　　然而，提高级别意味着要出更多的钱。巴士公司的总经理王力群说，喜力公开赛第一年亏了十几万美元，第二年持平，第三年小有盈利。2002年大师赛的直接成本高达1300万美元，其中支付给ATP的赛事承办费用就占到760万美元。大师杯赛仅仅没有亏本而已。

　　喜力公开赛的资金来源主要是赞助，赞助费占到经费来源六成以上。赞助商对上海公开赛的重要程度，在冠名上就可以看出。而国际成熟的网球赛事商业模式有四：赞助、电视转播、门票和纪念品收入。其中电视转播和门票又占大头。著名的温布尔顿网球赛赞助极少，正式场地上很少会看到广告牌。但在门票销售点前，观众需要提前几天搭着帐篷等票。会员俱乐部的成员，要想得到一张会员票，要轮数年之久。中国的市场要达到这种成熟水平，时日尚早。王力群苦笑说，电视转播费用根本就不用指望。由于体制不顺，中国的网球赛事从电视转播中拿到的钱屈指可数。

　　如果要量化“成本—收益”来考量上海公开赛，难免会顿生七年之痒。但王力群表示，7年喜力公开赛，最大的财富是为上海的赛事组织和管理培养了人才。1997年参与运作喜力公开赛的核心人员，至今还在巴士集团23楼办公。当年巴士集团办公室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孙雷，因为翻译需要接触网球，现在已经成了新新体育公司的总经理。人才的价值是难以量化的。

　　王力群还认为，喜力公开赛的成功提供了国际化、专业化和市场化的运作经验。这种经验也是不能用经济指标量化的。这自然是事情的一方面。但吕华勇说得可能更直接。他说，喜力公开赛的确在媒体上有很好的关注度，它那些著名的赞助商，比如喜力、雷达、索尼爱立信和美国联通，借此和上海市政府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但不管怎样，起关键作用的是上海市政府。

　　中国的企业家和政府达成了默契。体育赛事担负着向世界宣传城市形象，展示管理水平的任务。从这个角度来说，与申博紧紧相连的大师杯的成功是巨大的，尽管这种意义上的成本和收益同样难以量化。

　　吕华勇在评价香港网球公开赛时说过，一项网球赛事只要存在了10年，就算得上成功。喜力公开赛已经生存了7年。谢天谢地，“七年之痒”来临之时，大师杯也要来了。而且合同一签就是3年。ATP还允诺说，3年合同终止后，上海有续签的优先权。在“痒”可能变成“痛”之前，上海可以把这个赛事租借给觊觎已久的其他城市了。

　　梦想的瓶颈

　　或许有很多人问过吕华勇，在中国办网球赛事，难在哪里？反正吕华勇的回答是千篇一律的。他说，办一项网球赛事，最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是激发球迷前去看球的热情。而在中国，事情还要复杂一点：他要让人决定看球之前，先了解并喜欢上这项运动。

　　球员、观众和赛事是网球文化的支柱。上海网球协会从2003年开始，发动了一项“上海网球123计划”。计划从青少年、大学生和企业团队三个方面下手，“产生网球人口，拉动网球消费，形成上海的网球文化”。大学生计划是重头戏。上海网协主席李耀说，上海的网球历史是从大学开始的，希望能重新恢复大学网球的传统，培养观众和未来的网球产业从业者。

　　相对于一些所知不多的上海球迷，吕华勇曾经担任赛事总监的香港的球迷对球星很挑剔，但在吕华勇看来，香港人“好像有点被宠坏了”。在没有本土球星的情况下，上海的网球赛事会不会一直寂寞？这个在上海娶妻生子的外国人展示了中国式的语言技巧。吕华勇说，上海是一个国际大都市，上海人也很有国际都市的气质——例如是他们很容易喜欢上国际球星。他举例说，在2002年的大师赛期间，他没有想到费雷罗会那么受欢迎。考虑到多数热情的女孩子可能并不是欣赏费雷罗的球技，而是认为他看起来很酷，赛事组委会为费雷罗加强了保安工作。因此，在中国的本土球星诞生之前，吕华勇更多的工作是让球迷了解，那些(外国的)球星是多么伟大和值得爱戴。

　　但不管怎样，赛事先于观众，本土球员靠外卡参赛，这是上海网球发展的独特现象。或许，这种现象最终影响到了喜力公开赛的本土认同。

　　有时候吕华勇幻想，中国的网球能像泰国网球一样，出现一个斯里查潘式的民族英雄，或者干脆像本土篮球一样，出现一个姚明式的超级巨星，把年轻人都吸引到这项运动中来。

　　吕华勇笑道，“It＇s a wish it＇s a dream”(这是一个愿望，一个梦想)。在巴士交大网球俱乐部里，巴士股份的董事长苏忠明说，俱乐部的总教练夏嘉平“也有一个梦想”，就是培养出几个世界一流高手。

　　梦想实现要靠天赋、实力和运气，更需要体制保证。上海的网球格局是，竞技体育属体育局管理，公开赛由新新体育公司承办，群众性体育运动是网球协会的工作范围。而在澳大利亚这样网球运动兴盛的国家，三者统统归属于澳大利亚网球协会。澳大利亚网球协会不是一个政府组织而是民间团体，通过举办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这样的顶尖赛事，协会获得巨大利润，其中一部分会投入到球员培养中去，而澳网的成功推动了国家网球文化的普及和兴盛。如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这种屡试不爽的模式在全球大获成功，从根本上改变了世界网球文化和训练方法。

　　一个网球运动员要成为世界排名靠前的顶尖好手，费用十分惊人。ATP提供的网球排名系统，根据是球员全年的赛事表现。球员在训练之外要到世界各地参加各种级别的比赛，获取积分，提高自己的排名。这种年度性的商业竞技和国人熟悉的体育竞技：竞争各种运动会——包括奥运会——的奖牌，性质有很大的不同，训练方法也因此迥异。

　　ATP继NBA成为全球最成功的体育赛事组织后，其积分和排名系统削弱了奥运会金牌的含金量。因为积分和奖金更高，大满贯赛事和超九赛事显然比奥运会金牌更有吸引力，水平也更高。职业赛事对球员提出很高的心理和技术要求，并使训练更有针对性。男子网球界，如果16岁还没有进入ATP的赛事和排名系统，意味着职业网球生涯基本无望。而这个年龄的中国选手，如无例外，都还在各级体育部门的训练中心闭门集训。

　　有业内人士称，中国真正意义上的职业选手，只有中国网球中心斥资数百万元，送去参加WTA赛事的郑洁、晏紫、孙甜甜和李婷4人。因此，郑洁打进法网16强以及孙、李二人得到奥运金牌，与其说是中国网球竞技水平的突破，不如说是中国网球训练和比赛体制的突破。

　　但这种松动的意义是有限的。参加ATP和WTA赛事所需经费实在太高，政府大包大揽既不现实，更不经济。中国既不可能像澳大利亚一样，以赛养练，也没有一个市场化的专业机构，“集天下英才而育之”。各省优秀的运动苗子很早就和各省体育部门签订了合同，在运动员编制下拿工资，不能自己在全国范围内选择教练，更不谈在商业机构的支持下出国比赛。承担着上海市领导要求的“培养顶尖选手”的任务，巴士交大俱乐部的外省籍球员，却都是夏嘉平从被当地体育部门放弃的孩子中挑选出来的。

　　省籍鸿沟背后是体育奖(金)牌政绩化。业内有个笑话说，北京队愿出数百万元让某省两名优秀运动员“转会”，该省体育局长称，转会可以，但除非将他这个体育局长也转到北京去。

　　球员受限于体制，教练亦如是。上海私人网球教练的价格是每小时150元左右，最低不低于100元。这种工作无需“在烈日和暴雨下”每天至少工作8小时，没有出成绩的压力，也不用面对运动员的怨恨。

　　夏嘉平是1990年亚运会男单冠军和1991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男单冠军，上海网球辉煌历史的阶段性代表。1990年代中期以前，上海网球基本代表了中国网球的最高水平。此后跌入低谷。夏嘉平说，教练流失是一个重要原因。夏嘉平之所以还在“体制内”教网球，很大程度是因为那个“梦想”。

　　从根本上来说，体制成了吕华勇、夏嘉平和更多人的“dream”能否变成现实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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