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和袒露胸襟需要就不走 郎平他们待我像朋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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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3年11月15日22:28 新华网 | |
17年的漫长等待之后,中国女排以全胜战绩,重新夺取了世界杯冠军。以下,是新华社记者对中国女排主教练陈忠和的独家专访实录: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的名字是忠诚的“忠”加和气的“和”,这两个字对您有影响吗? 陈忠和(以下简称“陈”):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我觉得做人的第一原则是“真”,要真诚对待别人,真诚对待工作。过后回想起来,我发现,我做人成功的地方就是真诚。不然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主教练都选我做助手。一般的来讲,大球是集体项目,主教练一换,副手都要跟着换。当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届主教练都挑上我。 (陈忠和1979年从福建队退役,被当时的中国女排主教练袁伟民调入当陪练。中国女排完成三连冠伟业后,主教练多次更迭,但22年间,8任主教练无一不是安排陈忠和担任副手。)记:给那么多主教练当助手,碰到意见不合的时候怎么办? 陈:首先,我给自己定位定得很清楚,助手就是助手。我有不同意见一定要给主教练提出来,采纳不采纳是主教练的事。我还是专心干我助手的工作,不能打折扣。 有的主教练,像郎平、胡进等,他们心胸很宽阔,待我像朋友,我就会“放肆”一点,什么都说,甚至还会跟他们吵嘴。 记: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助手,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出来当主教练吗? 陈:没有。首先我对自己的定位是副手。其次,我当时的水平也不够。我既不是名运动员,也不是名教练,所以我一直就想当好一个副手,直到郎平再次回来当教练。 我的排球缘分有3个没想到。一个是我中学毕业已经下乡劳动去了,福建省体工队突然调我这么矮(1米77)的一个人去打球。第二个没想到是,我在福建队退役的时候,袁伟民调我到中国女排去当陪练。当时的调令上写的是让我去45天,没想到一干就是这么多年。第三个没想到是,我也有机会当上中国女排主教练。因为按照常理,一个主教练如果成绩好,一旦主教练离开,他的副手容易接班。郎平带领的中国女排获得过奥运会和世界锦标赛的第二名。她在1998年年底离开的时候,我作为第二教练,是最有机会接替的。但是后来我辅助胡进指导带队的时候,成绩比较差(2000年奥运会第五名),所以我没有想到有机会当主教练。当时排球界的投票也显示,我的得票是很低的。我自己也是两次投票都投给了胡进指导。 记:那么您又是如何最终担任了中国女排的主教练呢? 陈:徐利(排球管理中心主任)两次问我,“如果让你干,你有没有信心?”我说信心我有。他又听了我的一些构想,加上一些有名气的教练推荐我。我想这些可能都起了作用吧。 记:你把自己的角色定位成副手,可是一旦坐在主教练位置上,你改组球队比你的很多前任都狠。为何你不像一些前任那样,保留老队员打几场胜仗来巩固主教练位子呢? 陈:我在福建队当队员的时候,我的老教练是许文新。他有一次跟我说:陈忠和,我别的地方不佩服你,但是你敢把那么多的老队员都换掉,这一点我佩服你。 我带队的目标是在2004年奥运会上拿好成绩,所以我怕那个时候输球,不怕现在输球。这一点上,徐利给了我宽松的一年,组队第一年容许我成绩下降。 我调冯坤来当二传手,放弃了当时全国最好的,也是最成熟的诸韵颖引起的争论最大。我当时的考虑是,冯坤的身高是1米83,比诸韵颖高8厘米,拦网的时候有利多了。冯坤的技术不够,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来补。而身高如果不够,你就是练到死也没得补。 3年来,我们天天磨冯坤的技术,我批评她是最多的,她哭的也是最多的。我相信,再过一年,冯坤就会成熟。 我刚刚组队的时候,最担心的是带着孩子们走弯路。这3年下来,我的阵容基本没有变(后来调入了王丽娜),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在我这里白练了好多年,最后又用不上,说明当时的选材还是可以的。 记:看你指挥比赛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对运动员能严格管理吗? 陈:我的爱人也这么说,“你整天嘻嘻哈哈,还能管好一支球队?” 我们在漳州集训(陈忠和是漳州人),我爱人去基地看我,这才发现原来训练的时候我是那么凶。冯坤她们几个哭着诉苦,一肚子的委屈。 我对她们说,有的委屈是训练中难免的,有的委屈是我故意加在她们身上的。我有意让她们哭鼻子,情绪受影响,让她们自己去调整。在训练中把委屈受够了,比赛中的情绪波动才会小。 不过我从来不让队员的委屈过夜。队员的心里不能打结,结打多了,成了千千结,球肯定打不好。我找每个队员谈话,都让她们笑着离开。问题解决以后,我会说一些笑话。只要她们笑了,我就知道思想上的包袱放下来了。 记:袁伟民曾经回忆说,有的时候他早上起来一想到要去训练场,生理上都会有恶心的感觉,你整天笑呵呵的,是不是没有那种感觉。 陈:怎么没有?我不是早上起来,头一天晚上我就难受了。回到房间想第二天的训练计划,觉都睡不着。3年来,我们没有放过一个整天以上的假。这3年多的苦是语言没有办法说清楚了。 我们曾在漳州封闭集训100天,当时不光是运动员,我们教练员也觉得心理和体力上都达到了极限。可是教练员有苦处,是不能让运动员看出来的。我每天依然要笑着去,还要想办法让队员快乐起来。我们分成主攻组、副攻组、二传组和教练组,自创自导自演生活剧,演我们自己的生活,也演社会上的事情,大家都笑破了肚皮。 至于我自己如何自我减压?我主要是喝茶。喝工夫茶(陈忠和家乡特有的)。我自己冲茶、泡茶、倒茶、品茶。慢慢的,我会觉得心安静下来,思路清楚起来,当我完成了明天的训练计划,觉得没有什么缺憾了,才会踏实去睡。 记:有的主教练会在功成名就后急流勇退,依您的性格会如何呢? 陈:我知道。如果不急流勇退的话,那就存在因成绩不好而被迫下台的可能。但我不会,只要这个队需要我一天,我就干一天。至于最后怎么下台,我不去考虑。带不出好成绩,我也不会赖着不走。 确实有意大利的记者问我,愿不愿意到意大利去当教练。在郎平离开中国女排之后,我也有过去意大利教球的想法,那是为了有饭吃。只要中国女排需要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离开。 记:好象您的性格很复杂,既可以忠心耿耿当助手,又可以在主教练的位置上杀罚决断;整天笑呵呵却思考很多重大严肃的问题;对什么好象都看得开,对训练质量又一点不通融……陈:是有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自己很粗(心),(赖)亚文(中国女排助理教练)说我其实很细。我爱人说我整天嘻嘻哈哈,侯玉珠(福建籍中国女排老队员)她们说我是好斗的公鸡。我这个人好跟人家辩论。过去我经常跟江申生(中国女排前助理教练)争得面红耳赤,非要把道理弄明白才行。论起理来,即使是对徐利我也要讲出自己的意见,不会考虑他爱听什么。正是这一点还帮了我。在选我当主教练的时候,有人担心我性格软弱,徐主任就解释说:“他连我都敢顶。”不过在生活的问题上,我从来不跟别人红脸。 记:您这样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呢? 陈: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排球,特别是中国女排吧。我的父亲是开外轮的,整天在外海跑船,从小没有管过我。我母亲也不管我。我在学校很淘气,有一个月老师到我家里告状20多次,一直到被学校开除。我的母亲根本不听老师的话,有的时候把门关了,不让老师进。她认为自己的儿子根本不可能那样坏。后来我留级一年,到了小学6年级最后一批的时候,才入了少先队。当时是我的校长亲自给我带的红领巾,至今我都还记得。 说来也奇怪,1971年我开始打排球,一接触排球我就变乖了。 后来我到了中国女排,袁头(袁伟民)对我的影响非常大。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他的一举一动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 记:再说说您的名字,是您父亲刻意给取的吗? 陈: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我的哥哥叫陈平和,也许我的父亲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点什么想法吧。我挺喜欢这个“陈忠和”(他的福建普通话让人听起他的名字来,总是像“真”“忠”“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