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运动员往往在他们走到运动生涯的巅峰时，做出了激流勇退的选择。然而，当我跟杨扬聊起她的冰上人生为何不以“激流勇退”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时，杨扬却问了我一个似乎“不搭界”的问题——

　　“有一首歌，不知你听过没有？邓丽君唱的，《在水一方》，我非常喜欢，不仅仅因为这柔美的旋律，还因为其中的歌词……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你的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在电话的另一端，她竟轻轻地哼唱起来(我想像着她陶醉的样子)。

　　她接着说：“每当我听到这支歌，就觉得这其实唱的是一种人生吧。就像我的人生，有时需要‘顺流而下’——要主动服从组织的安排，有时又需要‘逆流而上’——努力地去把一些不可能变成可能。如今，还要面对激流是否勇退的抉择，呵呵，人的一生不容易啊……”她的一番感慨中伴着很好听的笑声。底下她“言归正传”地亮出了她的观点：“我倒是觉得——激流而退者，未必勇也。不管是哪个领域，能够激流而退的人，也许是大智者，但未必是大勇者。”

　　哇噻，我心里暗惊，不仅“惊”她的古文功底，更“惊”她的“独到新见”——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角度给我解读过“激流勇退”这个成语。

　　“不是吗？我向来不喜欢随波逐流的，但这的确需要勇气，需要向年龄挑战的勇气；需要担负重任——带领年轻姑娘们坐稳世界冰坛的勇气；需要面对外界和自我重重压力的勇气。说实话，我的心里始终澎湃涌动着一股超越自我、为国争光的激流，我对滑雪运动的忠贞和热爱早已凝固成脚下坚实的冰块了……”

　　我一手握着电话，一手记录着她的心声，周身同样感到一种激流在涌动。早就知道杨扬健谈，但我觉得她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能说会道，她是在用她的人生经验、奋斗历程跟我进行着思想的对白、生命意义的剖析。我明白了，杨扬是不会轻言“勇退”的，她的志向就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那么”，我说，“我们所有热爱你的人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如果说，为国争光是杨扬的心愿，那末，关心她支持她就是千千万万热爱她的人们的共同心愿。

　　“嗯……”她想了想，伴着笑声回答我：“只要大家一个鼓励的眼神，那么我的付出就有意义……这个冰，我这辈子算是滑定啦！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滑到了体育寿命的边缘，我还是会勇敢地站在冰上，会继续做与滑冰与体育相关的任何事情！”

　　聆听着她来自异域的声音，我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一幅好看的图画——蓦然回首，一朵美丽的莲花，绽放在晶莹剔透的冰雪中央。(苏竹云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