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26日晚，在华盛顿MCI中心，一对来自中国的冰上公主和王子以美妙魅人的舞姿和精湛高超的技术征服了全世界观众，蝉联花样滑冰世界锦标赛双人滑冠军，2个满分6.0的技术分，2个满分6.0的艺术表现分，申雪和赵宏博创造了中国花样滑冰新的历史。

　　也许，观众们看不到，由于赛前受伤，申雪的膝盖、小腿和脚踝上缠着绷带和胶带，赛前2小时刚刚打了两针麻药。赛后走出鲜花的海洋和掌声的浪潮时，她已经没法走路了，赵

宏博背着她进了休息室。当她的表演打动全场观众时，她那永不放弃的精神令所有人心动：这是真正的冠军，一个征服病痛进而征服世界的冠军！

　　韧带在落冰瞬间撕裂

　　这个赛季，申雪和赵宏博前所未有地忙碌和疲劳。往年一个赛季只有6到7次比赛，今年的世界锦标赛却已经是他们第12次比赛了。缺乏系统训练，身体在硬撑着，可他们珍惜一年一度的世界锦标赛机会，他们希望来自东方古国的《图兰朵》深入人心。

　　四周抛跳是他们第一个在世界上采用的高难技术，但整个赛季没有时间练习。出发前在北京练了几次，基本成功。教练姚滨的安排是：即使比赛中用不了，赛前训练也要做，这是中国选手实力的体现。

　　3月22日下午冰上训练只有30分钟，眼看快结束了，两人有点着急，决定此时做四周抛跳。赵宏博发力抛出，申雪的起跳和空中动作都非常好，只是落冰晚了一点。她的膝盖、右踝直接磕到冰面。申雪平时不知摔过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这次她仍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活动活动就好了。”接着又做了两个托举动作，脚一落冰就疼得厉害。看来伤情完全不像她自己想象的那样。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她就支持不住了。她的右脚外踝韧带已经撕裂，肌肉已经拉伤。

　　普通人可能难以理解为什么申雪会伤得这样严重，比较一下这些数字：赵宏博把申雪抛向空中后，申雪的水平“飞行”距离是6到7米，“升空”高度是1.2米，而一般选手只能“飞行”3到4米。空中旋转四周后落地，这对申雪落冰的右脚该是怎样的冲击力！可是，滑冰运动员最重要的就是脚，申雪伤的偏偏就是落冰时需要站稳的那只脚！

　　申雪着急，脚伤无异给本来就极度疲劳的她雪上加霜。看见大家都为她着急，个个表情严肃，她盼着伤痛快点好起来。23日下午的冰上训练时间到了，申雪说：“必须得上冰，明天就要比赛了。”为了减轻疼痛，队医纪大夫决定给申雪缠上绷带，大家都想看看她能不能适应。一路上，申雪只能一蹦一跳地走，到了冰场，根本就滑不了，连最基本的滑行动作都做不成。绷带绑上又拆下，姚滨还专门做了一个中间挖空的垫子，包住申雪肿起的右踝，翻来覆去折腾半天，还是不行。

　　“我从未想过弃权”

　　姚滨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首先，不行咱就弃权；第二，疼是肯定的，如果要上，就要忍着疼，坚持到底。”申雪二话没说：“我上！”她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放弃。一年就一次世界锦标赛，机会难得，再说，还想再拿一次冠军证明自己。可是她的脚一直疼得钻心，脚踝已经肿起来了，穿上冰鞋又被压迫得更疼，使不上劲，更做不了动作。大家决定，第二天必须打麻药镇痛。

　　在自己房间里，申雪为这只肿得老高的脚发愁，她每过一会儿就穿上冰鞋试一下，不行，疼。好不容易勉强穿进去一回，同屋的冰舞选手张维娜说：“看把你美的！”这天，她掉过眼泪，不是觉得委屈，而是担心自己做不成动作了。

　　24日，是双人滑短节目比赛的日子。当天一早，姚滨房门被敲响。他出来一看，申雪还穿着睡衣，脚下却穿着冰鞋。申雪站在门口兴奋地说：“教练你看，我能站住了！”睡了一觉，她感觉好一些，不到7点就起了床。

　　能做动作和能穿上鞋根本就是两回事。上午来到大会医务室，一针麻药打进申雪右脚。麻木，疼痛暂时消失了。训练时，她觉得做动作还行，但滑行过程中身体晃，脚底下也踩不住冰刀的刃，好像找不到感觉了。她对赵宏博说：“到时候你把住我点儿。”短节目比赛开始后，赵宏博的注意力总放在申雪能不能做动作、伤情会不会加重的问题上，结果申雪完美地发挥了水平，他自己却在一个从未失误过的动作中首次出现低级错误。赵宏博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小雪有伤还能完成，我怎么能失误呢！”

　　他们的短节目排在了第二位，如果要拿冠军，必须发挥得比对手出色一大块才行。此刻，大家已经不去想拿冠军的事儿了，长达4分半钟的自由滑比赛对申雪而言实在是个太沉重的任务，只要她能完成全套动作就很了不起，就是一个奇迹。而申雪此刻想的就是一件事儿：把动作拿下来，完成好，至于名次，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图兰朵如此动人

　　3月26日自由滑比赛那天，申雪由于不断使用右脚，肿胀更加严重，整个脚面都是青色的。到了晚上比赛前，由于疼痛扩散，她一下子就被注射了两针麻药，一针在右踝，一针在跟腱。大家都鼓励她：“你挺住就行，别去想它！”为了让她那吃不住劲的腿减少晃动，纪大夫仔细地给她缠上了肉色的胶带。大家都挺满意：别瞧这儿鼓、那儿瘪的，远处肯定看不出来！

　　此刻，是决战的时刻，没有丝毫退路。申雪早已顾不上想脚伤，镇定地走上了冰面。流水般优雅的小提琴曲奏响，在洁白的冰面映衬下，一身红裙的申雪把高傲、美丽的公主图兰朵活脱脱地展示给观众。两周半接三周连跳，捻转三周，顺利地做完两个动作后，站在一边的姚滨放下心来。

　　大一字步接两周半跳跃，旋转，抛跳，一个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观众毫不吝啬地爆发出掌声；他们美妙的舞姿，行云流水般的滑行，相互吸引、如醉如痴的表情，让观众深深地沉浸在动人的爱情故事中。当《今夜无人入睡》的主题音乐响起，全体观众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随着音乐渐入高潮，公主和王子两颗心已完全跳动在一起，图兰朵扑进了王子的怀抱。雷鸣轰响的喝彩和掌声，最高的分数，由观众和裁判同时给予了两位世界上最出色的选手，申雪更以她惊人的毅力和自我控制力赢得了人们的钦佩和尊敬。

　　公主和王子紧紧拥抱在一起。赵宏博说：“小雪太了不起了，我情愿把我这块金牌融化，给她做一块更大的！”

　　姚滨的“冷处理”

　　冷处理，是申雪在今年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期间受伤、治疗、训练和比赛的整个过程中，外表平静的教练员姚滨特有的处理方式。

　　申雪受伤了，他说：“不行就弃权。”这表现了他最深情、最基本的人文关怀。

　　“如果你要上，就要忍着疼。”这句听起来“冷酷”的话，表达的是一个事实：“为国争光”、“忘我拼搏”都蕴含在“忍着疼”几个字中。

　　不忍着疼，就没有拼搏，更不可能为国争光。

　　姚滨说：“申雪在今年世界锦标赛中受伤还能表现得如此出色，是长期打下的基础，多年积累的结果。”申雪平时训练中受点小伤，从来不休息、不调整，照样训练。哪个运动员要是说“我这儿有点疼”，姚滨就回敬他：“疼是正常的，不疼才不正常。”所以，他的队员都知道，谁也别想在教练那得到同情。

　　姚滨的道理是：“鸟儿要飞得高，翅膀就要经点风雨才能硬，要不然就只能在一片小林子里扑腾。”他认为，这次对申雪受伤的处理方式，使申雪进一步得到了意志品质的锤炼，她从此跨上了更高的台阶。

　　冷处理，冷静地、简洁地告诉你一个必须面对的事实。这就是姚滨的带兵之道。(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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