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与干妈张晶清在一起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图片

　　王楠的父亲王德占，是抚顺市教育战线的一个工作者，年轻时喜爱打乒乓球，还打进了市体校，再往后就止步不前了。而与王德占一起打球的张晶清，是个热心肠的女同志，退役后走上了抚顺市体校乒乓球班教练员的工作岗位，不但业务精，还是个热心肠，更讲究感情。有了这层关系，酷爱乒乓球的王德占就把大女儿王淼送到体校交给张晶清训练，稍后王德占又将小女儿王楠送到体校打球。

　　那时候王楠才五岁多点，站立球台边踮脚勉强看见对面，多数时候是跟着训练课找感觉，张晶清有时让她在球台边练习脚步，有时让她自个儿对着镜子练习动作。姐俩表现迥然不同，大的是能歇气就歇气，能不练就不练，小的是听话听命令，咬牙坚持，教练不叫停绝不停下来。这期间，张晶清在悄悄观察小王楠，她发现她特别能吃苦。内部打打比赛是常有的事，输了的按规定做俯卧撑，冰凉梆硬的球台，男孩子被罚躺在上面做俯卧撑，可怜小王楠，跟谁比赛输谁，也得踩凳子上球台跟着做，虽然动作不很规范，但都能如数完成。她还发现她灵巧，讲什么都能记住，对乒乓球的悟性好，脚步学得尤其快，张教练心里有谱了，这小不点的确具有学打乒乓球的基因素质。渐渐地，张晶清喜欢上小王楠了，免不了多给她开些小灶，小家伙进步神速，没两年王淼就打不过妹妹了。

　　体校半天上文化课，半天练乒乓球。每当别的孩子背书包上学走了时，唯独撇下不够上学年龄的小丫头一个，跟屁虫似地在张晶清身边转悠。那会儿的乒乓球班屋挺埋汰，就在抚顺市体育场旁边的落破二楼上，张晶清是个爱干净爱岗位的孩子头儿，每日打扫训练场所成了例行公事，懂事的王楠帮助张晶清擦玻璃，抹球台，拖地板，忙前忙后跟个小大人似的，乐颠颠地也不知道累。忙乎这些离不开水，水管子在楼下，楼梯是窄窄的旧木凳钉做的，平常上下人就挺不得劲儿，往上担水更别扭，于是，一大人一小孩找一根棍子，抬只水桶，前挑后扛地往楼上爬，小丫头两个膝盖跪在楼梯凳上，也不叫唤一声，把个张晶清弄得疼极生爱，坐在楼梯凳上由衷发叹：“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多好啊，干脆，给我做干女儿吧！”“好啊，干妈！以后就这么叫了。”

　　严“干妈”调教“倔强女”

　　抚顺市是辽宁省乒乓球界的重点单位，也是乒乓球的全国单列城市，经张晶清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大小男女队员，分布于各个专业运动队。凭借职业的敏感性，她手把手教了没有多长时间，就掂量出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干女儿是块打乒乓球的好料，不知不觉地，干妈把自己的命运和培养干女儿成才连到了一块儿。

　　张晶清想出一个大胆招数。她找人求情，从钢厂烧制了个铁的乒乓球拍，郑重其事地交给王楠，让她用铁制球拍对着镜子练习动作，这在当时是使用在男队员身上的招数，使用在女队员身上，年龄又很小，着实是承担风险的尝试突破。王楠领情领义，如获至宝，回家也把铁家伙带在身上，逮空就比量，日后她动作定型和腕力爆发成器，均缘于这只铁球拍铺垫的根基。

　　张晶清是位责任心很强的女性，又是挑大梁的教练员，经常是带病工作。她是男女队员都要管到，大小孩子她都得当头，早晚不停地喊叫，课堂上少不了亲手示范，累上加累，有一次居然“哇”地吐出口痰血来，王楠哪见过这个啊，吓得惊惶失措，连滚带爬下了楼梯，跑到田径场上逢大人就嚷：“快救救我妈吧！她要死了，她吐血了！”

　　王楠也是普通人，也还是个孩子，她的身上不全是金光灿烂，就像她的性格内外向兼有一样，她有过犯倔犯混的时候。那是一次在天津的比赛，年少稚嫩的王楠打得格外不顺手，抽球出界，回球老高，连发球也失误，气得她又是扔球拍又是敲打球台，如此表现招来看台上不少家长喝倒彩，他们又是嘘声，又是怪叫，也有冲她做鬼脸的，王楠气得火上烧油，小脸煞白，索性把乒乓球往天棚上打，朝看台上的家长们脸上打，打得还挺准，抽得两个家长捂脸直叫唤。下了场，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的张晶清冲王楠吼，王楠扬着脸一言不发，那神态似乎在示威，比赛是输了，可我拿球打他们了，两下扯平了。张晶清实在没招了，拽住王楠就走，走到走廊拐弯无人处，干妈扬手狠狠给了干女儿两个嘴巴子，王楠当时被打傻了，随即又被打清醒了，相互对视几秒钟，一大一小两人忍不住搂抱一团失声痛哭，干妈还泣不成声告诉干女儿：“做我的女儿，我就得要求更严。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见！”

　　一块鱼肉令亲生女翻脸

　　还在抚顺市时，张晶清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有乖巧可爱的独生女，这个女孩比王楠稍大。跟许多母亲相同，张晶清毫不例外地视亲生女儿为掌上明珠，女儿喜欢看电视，她给家里买台电视机；女儿喜欢吃鱼，她变着法儿给做；女儿喜欢打乒乓球，她就把她带在了身边。或许是亲生女儿太娇惯了，她从小就有着和王淼相差无几的缺点，口娇，人娇，不爱吃苦爱偷懒，妈妈兼教练谈及这点便摇头叹息，称

　　亲生女儿如果有干女儿要强劲的一半，早就出息了。

　　王楠吃穿不挑，乐呵实在，在家里很多事让着王淼，在外面自然也和人，很快与干妈的孩子好得像亲姐俩似的。由于王家父母是双职工，加上有这层特殊的人际关系，干妈经常带干女儿回家吃住，张晶清的丈夫也是豁达大度的东北汉子，王楠在干妈家住的时间最长一次，竟然将近三个月。

　　有年冬天回家，赶上抚顺市天降罕见大雪，雪没自行车半个车轱轳，骑是没法骑了。张晶清推着自行车艰难跋涉，前梁上坐着亲女儿，后座上坐着干女儿，数九隆冬大冷天，雪花还在漫天飘舞，推车的已然是满头大汗；迷迷糊糊间，张晶清觉得脚步和车轮的速度轻快起来了，后面平添一股送她前行的力量，扭头一瞅，王楠不知啥时候下去了，小不点的半拉身子埋雪里了，猫腰帮着推车呢。张晶清心里这个不得劲呀，数落完亲女儿，坚决要两手冻得通红的干女儿上车，挤坐在前梁上，说啥也不许她再下大雪地里帮忙了。

　　说话间过了十岁，长大的女孩子开始讲究穿着打扮，王楠不在乎这个，有球打就高兴。她来干妈家是常客了，油盐酱醋放在哪儿都了如指掌，但是电视机她不主动去摸，这家姐姐的衣柜她从不去碰，干妈不然，对两个女儿同样惦念，总是有板有眼地整理她亲手洗熨过的衣裤，挑选出亲女儿穿不合适的，送给干女儿。王楠不挑，给啥穿啥，有件衣服扯开了口子，王楠说缝缝还能穿，张晶清一把抓过去：“得，这都什么年代啦，谁还穿带补丁的。你不讲究，我这当妈的脸面往哪搁啊。”有一天训练回来，张晶清看两个孩子挺累的，买了刀鱼回来红烧，端上桌，先夹块最大的到干女儿碗里，亲女儿笑脸立刻消失，起身离桌不吃了，回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那意思是气生大了；爸爸凑门口好说好劝，妈妈急眼了，拍响桌子喊：“王楠比你小，我先给她夹菜不对吗？你才多大呀，惯的臭毛病。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不假，可王楠是我的干女儿，她成绩比你好，所以我先给她夹菜，如果你成绩比她好，我也先给你夹菜。”

　　功成名就不忘“干妈”

　　全国第七届运动会乒乓球比赛女子单打，张晶清作为裁判员参与工作。本次大赛规定，闯进单打前八名的选手，一律入选国家队。代表辽宁省出战的王楠才十五岁，先后击败老国手乔红、刘伟、乔云萍，赢得第五名而跨进国家队大门，这跟张晶清在比赛现场撑腰壮胆、出谋划策有直接关系。

　　十年前，开放搞活的南方相中了张晶清的知名度和业务能力，邀请她举家南迁，出任广州市伟伦体育运动学校乒乓球女队主教练。

　　刚到北京市体育馆路八号的国家体委训练局大院那会儿，王楠是个小字辈，人生地不熟。人是最害怕孤独的，人是需要感情沟通和交流的，未成年的王楠感到了寂寞，她给干妈写信，一写就是好几页，倾诉自己的孤独寂寞，言明受不了，宁可返回地方队。张晶清马上来到京城，坐下来和王楠促膝谈心，并且提出两个严肃问题要求回答：邓亚萍一个月练坏五双鞋，你王楠能否做到。末了，干妈建议干女儿，业余时间干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业务上来了，朋友自然到身边。

　　国家乒乓球队时兴买手机时，王楠请示张晶清。张晶清敏感地告诫，虽然乒乓球队是永攀高峰运动队，其中也有交友太多的不良环节，为此个别国手付出过代价，手机可以买，用不着追求高档名牌，更不宜用做交友误球的工具。干女儿句句话记在心里，训练比赛时不开机，只有她认为该开机的时候才开机，以至于到今天，圈内外很多人搞不清楚，红透了的乒乓球“王后”有没有手机？和王楠走得特别近的队友偷偷问她，为什么打往广州的电话比打往抚顺的还多，王楠笑眯眯解释：“如果按一百块钱算的话，抚顺是三十，广州是七十。原因吗很简单，抚顺的妈是我生活的妈，广州的妈是我事业的妈。”

　　悉尼奥运会前，王楠训练时忽然左手腕挫伤，这是运动员大赛前最忌讳的事情。王楠赶紧往广州打电话，她做梦都在想争夺奥运会金牌，她是左撇子，全指望左手腕发力。张晶清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干女儿既是夺金的强力人选，一旦产生晃动，负面影响深重，她随即打电话给国家乒乓球队教练组，晓以利弊。当天下午，总教练蔡振华紧急召开内部全体会议，严格申明：“有关球队内情，尤其是伤病情况，所有人员一律不准对外披露。事关奥运金牌和国家荣誉，如果谁胆敢对外披露，肯定严惩。”当悉尼奥运会乒乓球赛场奏响中国国歌、升起五星红旗时，王楠举直右臂忘情欢呼，她的左手疼得举不起来了，她用右手拿住金牌甜蜜啃咬时，又有多少人知道她忍受着怎样的伤疼。

　　干女儿成名人巨星了，世界乒坛进入名符其实的“王楠时代”，可喜的是，干妈没有被忘记，不论哪儿举行庆功庆典仪式，干女儿向组织方提出的先决条件，就是干妈必须到场，而且座位在首席；干女儿对着麦克风致辞答谢，反复提及干妈云云，言语眼神间，时有颤抖嗓音和晶莹泪光闪过；多数记者虔诚采访，干女儿笑容可掬地介绍，先去问我的启蒙教练吧，就那位，她姓张，问好了，她会和你说很多很多；面对照相机和摄像机，干女儿不可避免地被大家拥戴在中间，可她每次都有意地，悄悄把干妈朝前推。

　　全运会、超级联赛、擂台赛……只要有在广东的比赛，羊城的街头便会出现一对挽臂拉手、有说有笑的母女，人们可能不知道那老太太是谁，然而所有人都认识那乖巧的女儿———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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