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西安又出“异人”——此君于千百万彩民中搏取巨额大奖,犹如探囊取物,短短5个月里接连将5个福利彩票大奖收入囊中,一下子拥有了近2000万元的身家。
按照如此速度,这位“隐身人”很有可能跻身2002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人们不禁要问:这是不是一条故弄玄虚的假新闻?彩票预测究竟是不是伪科学?
“彩王”确有其人
为了证实消息真伪,记者与国家民政部福利彩票中心联系。中心负责人王柏泉说,的确听说一位陕西彩民频频得中大奖,但是否确有其事,福彩中心并未进行过核实,他建议我追根溯源,直接询问陕西省的福利彩票中心。
陕西省福彩中心发行部的孙先生一听问题,就直截了当地回答:“当然有这个人了,都来领过三次大奖了,还会有假?”尽管如此斩钉截铁,记者心中还有一点疑惑:如果这真是一条假新闻的话,最大的得益者应该就是福利彩票中心,因此还必须有其他渠道的旁证。
经过一番努力,记者找到了原《华商报》记者乔伊小姐。她曾经在福利彩票中心两次遇到前来领奖的“艾先生”,还对其进行过几次独家专访。乔伊说,“艾先生”并不姓艾,他在6月份第一次领奖时有一笔爱心捐款,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就给了他这个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彩王”,其实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西安当地人士,“满大街都是”,40出头的年纪,是一个经营汽车运输的小老板。
与许多中奖者的刻意回避不同,“艾先生”给乔伊的感觉是非常坦率。据艾先生自己介绍,他对彩票很有兴趣,从“陕西风采”第一期开始就期期参与,从不间断。每次最少也要购买千元以上的彩票,最多的一次投入了6万多元。当时投注站还没有开通复式投注,买一注彩票就要圈六七个号码,他常光顾的几个投注站在开奖当天常常是为他一个人“服务”,其他的“散户”连插队的机会都没有。投注站的老板刚开始时脸上笑开花,到后来也害怕起来,以为“艾先生”“赌”红了眼,劝他量力而行。
事实上,据“艾先生”自己披露,他在“陕西风采”前40多期里总共投入了40多万元的资金,基本上血本无归。为了继续购买彩票,他甚至卖掉了两辆运输车。6月15日,就在“艾先生”的资金链马上就要彻底断裂时,他幸运地中了第一个大奖,奖金为155万元。据说当天晚上开奖时,“艾先生”正与朋友一块看电视,在开出“31、32、33”这3个号码时,朋友说这期肯定没人投中一等奖,艾先生则掩饰住激动的心情跟着附和——他知道自己真的好梦成真了。
“艾先生”几乎把到手的奖金又全部变成了彩票。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又在彩票上投入了140多万元,最多一次就投入29万元。7月份的“陕西风采”第2001057期,他第二次中了大奖,奖金500万元。
两月中连中双元,作为幸运儿的“艾先生”领奖后接受了乔伊的采访。欣喜异常的他在结束采访后突然又有了灵感,急忙到附近的一个投注站“下单”,没想到身边带的现金不够。“艾先生”又急匆匆地赶到最近的银行里取钱,一共花了17万元。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真的“梅花三弄”,又中了477万元的大奖。
乔伊说,第三次领奖时“艾先生”话语滔滔不绝,也许是借此掩饰内心的狂喜,也许是从此他真正相信了自己的“天纵奇才”。在听乔伊说起山东有29选7的福利彩票时,“艾先生”当即表示要东出齐鲁,再次验证自己的“灵感”。果然,在9月和11月,“艾先生”又两次把“齐鲁风采”的大奖揽入怀中,钱箱里又多了600多万元奖金。
“艾先生”允许记者采访,也肯让他们拍摄自己的背影。不过每次领奖他都是独来独往,并说自己从未把中奖的消息告诉任何熟人。说起自己的“彩经”,“艾先生”总是语焉不详。他认为买彩票有规律可循,投注前一定要先研究前40期的中奖号码规律。而他频频中奖的奥秘是“无形规律加灵感”,据他自己说,11月5日在购买彩票前几分钟他凭借“灵感”,将28号改为29号,结果中得大奖276万元。
几天前“艾先生”与济南的记者见面。如今的他显得踌躇满志,并当场预测下期的大奖号码。他说自己准备再中大奖,冲击吉尼斯世界纪录。“我现在购买彩票已不是为了钱,我想让全世界了解中国彩票事业的发展,证明中国人的聪明才智不比外国人差。”此外他还提醒彩民购买彩票一定要“坚持投注,量力而行”。预测是否科学?
就在几个月前,几位科学家发出呼吁:彩票预测的伪科学可以休矣。如今“艾先生“接连把大奖收入囊中,又当众预测彩票号码,那么,彩票预测真的就没有一点道理吗?“艾先生”5个月的神奇经历,难道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记者采访了华东师范大学数学教授王静龙。王教授认为这仍是普通的小概率事件,不值得大惊小怪。他说,出乎普通人的意料,在一个有50个学生的班级里,出现两个学生同月同日生的概率高达90%以上。同样,有相当多的彩民购买彩票,在这些人中指定一人连中大奖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一个不特定的人连中大奖的概率就要高出许多。不过他认为福利彩票发行部门还是应该关注“艾先生”频频中奖,并且对开奖器械进行检验。
研究计算机科学的张德对“彩票中奖预测”也嗤之以鼻,然而他提出应该对摇奖过程的误差进行分析。他说,理想情况下彩票中奖号码的产生是完全随机的,各个号码出现的可能性完全相同,“彩票中奖预测”显然是荒唐的。但是现实中摇奖可能并非完全随机,其中可能有两种误差:随机误差和系统误差。随机误差没有偏向性和记忆性,是各种“独立随机事件”的结果,不可预测。然而,系统误差是有偏向性和记忆性的,也就可能进行预测。例如彩票摇奖过程中各个号码球的重量和均匀性不是绝对相同,稍重的球落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相应号码产生的概率也就越大,通过对历史数据进行分析,就可能发现这种系统误差。
不过张先生指出,要利用这种误差也是很难的。一般来说这种系统误差非常小,与随机误差相比其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彩票中奖不可能预测;如果系统误差大到不能忽略,那么幕后就一定有人作弊,中奖号码当然早就被作弊者买断了,你预测得再准也没有用。
记者还采访了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系主任江晓原。几个月前,江教授率先对彩票预测提出质疑,指出这类预测明显违背科学常识,只要学过最基本的概率论,就应当知道彩票抽奖属于典型的“独立随机事件”,预测中奖号码根本毫无意义。对于那个神奇的“艾先生”,江晓原认为即使他连续中大奖是事实,也不能证明彩票预测并非伪科学。他购买彩票的基数极大,常常一次购彩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元,如此庞大的投入自然也提高了他的中奖的机会。
江教授认为就迄今为止所了解的情况而言,关注的重点应该在彩票设计的科学性上,而不是过多关注开奖器具。因为即便开奖小球的质量有轻微差别,均匀性未必完全一致,但只要不发生舞弊,这些因素对开奖数字分布所造成的扰动,是无法被投注者掌握和操控的。
他指出,通过统计以往开奖数字来推测未来的开奖数字是不可能的。举例来说,如果数字“10”出现较多,仅依据这一点就预测下次“10”会出现或不会出现是没有道理的,不必说目前开奖次数有限,可供观察统计的样本很少,即使你看到了无数只黑乌鸦,“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种建立在统计归纳基础上的论证,严格说来在逻辑上也是不能成立的。
江教授再一次强调说,任何负责任的媒体对彩票中大奖的报道都不宜过分渲染,以免产生误导,煽动彩民的狂热。前不久他看到一部电视剧里有这样的情节:几位创业者遭遇挫折,走投无路时孤注一掷,把剩下的钱全部买了彩票,结果中了大奖,开了一家馄饨店。他认为编排这样的情节是不妥当的,如果有人效仿,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雪上加霜,变成一文不名。
“对此事应该继续进行观察。到目前为止仍然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并没有什么科学上的意义。”江晓原说。本刊记者/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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