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注定的悲情人物 蔚少辉：老朱就是这个命吧

　　

　　朱广沪：我曾如此接近幸福 。27年来首次在亚洲杯小组赛出局，结果诡谲，过程离奇……绝望，耻辱，悲观，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和这支在吉隆坡猝然死去的球队联系起来，所有曾经施加于中国足球的口水又重新喷洒一遍。一时间，这支球队，和那位注定是悲剧人物的主帅朱广沪，陷入万劫不复，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考量，亚洲杯之殇，究竟是谁之悲，谁之过……

　　“我曾如此接近幸福，你却让我冷冷停驻……”这首悲伤的《我曾如此接近幸福》，显然不是老朱熟悉的调调，对这个被“录像带”、“饼干”、“咖啡”、“黑色PRADA衬衣”、“朱家军”等枯燥的关键词锁定和涵盖的男人来说，他的世界似乎只有足球，足球，足球。

　　但生活内容单一到近乎无趣味的男人，特别是中年男人来说，注定是孤独甚至悲剧的，因为他所追求的幸福的方式是如此的执着，乃至偏执，以至于可以无限接近幸福，但在实际上，却永远触碰不到所谓幸福。

　　“他比任何人都辛苦”

　　吉隆坡，王子酒店，1818房间，在这个可以遥遥看到吉隆坡地标“TwinsTower”的单人房里，朱广沪度过了自己在吉隆坡的14天时间。他依然习惯于自己的生活方式，绝少下楼吃饭，无休无止地观看一位大腕记者为他搜集的无数比赛录像，为三场亚洲杯小组赛殚精竭虑，试图做到事无巨细，而他唯一忽略的，就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他比任何人都辛苦，为这个球队付出了太多，但他注定是个悲剧人物，这支球队看上去似乎可以承载他所期望的一切，小组赛第一场5：1大胜之后，一切看上去都向成功的方向水到渠成，但接下来的两球领先被伊朗追平，以及大把主力球员以各自离奇的原因缺席最后一场比赛，老朱的悲剧性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一位与老朱非常熟悉的记者同行说。

　　如果将时间拨回到2005年3月，正式成为国足主帅的朱广沪，在一年的时间内用

东亚四强赛和东亚运动会的两个冠军，为自己铺开一条“高开之路”，那时的朱广沪是何等意气风发，谈吐间“疯狗精神”、“切尔西”、“巴萨”，朱家军也成为中国足球新的希望。在第一次率队于广东清远名将基地进行集训时，朱广沪曾对记者轻松地表示，“我在国家队欢迎任何记者的探访，而且不管是熟悉还是不熟悉的记者，都希望我们成为朋友，我把我的电话告诉大家，国脚在俱乐部有什么表现，或者你们觉得有哪些球员有具备进入国足的能力，请随时拨打我的电话。”

　　那时候老朱的电话也的确还算好打，虽然谈不上每次都耐心倾谈，但少有敷衍。不过随着国足在2006年一系列热身赛中战绩不佳，舆论的质疑声越来越明显，老朱的手机开始难打，到最后彻底陷入“关机”状态，只有极少数的几位相交多年的记者，才可以拨通他的“秘密号码”，而且但凡是不熟悉的电话号码，老朱也一概不接，而两年的时间流逝，老朱的两鬓白发也以空前的速度滋长。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7月19日，上午10点，经历了两天暴雨的吉隆坡重新放晴，阳光透过玻璃窗均匀地倾洒在王子酒店的餐厅内。国足领队蔚少辉，向记者讨了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老朱呀，就是点背，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命吧……”在国足内，蔚少辉也许是唯一可以触碰到朱广沪真实心境的人，毕竟主帅与领队，是这支球队最重要的两根神经。“上任后，就从没遇到所有的主力球员都凑齐，输掉了很多狼狈的比赛，也被骂得几乎崩溃。眼看亚洲杯，人都凑齐了，海归也都回来了，主力也都调整好了，第一场也痛快地拿下了了，但马上就是李玮峰和郑智这两名最信任的球员停赛，然后是李雷雷受伤，周海滨打着封闭强撑比赛，一个从来没磨合过的阵容，去面对一场生死之战，就是没那个命，如果是完整的阵容打乌兹，会是这样吗……”

　　最信任的人，也是自己的嫡系与子弟兵，但朱广沪的亚洲杯之旅只猜对了开始，而没有猜对结局，朱广沪最深爱的人，在最不适当的时机，最要命的时候，伤透了他的心。

　　“我能不在乎结局吗？”

　　中乌之战结束后两个小时，王子酒店内几乎看不到红色队服的中国队球员，几名没上场的替补球员稍微轻松一些，相约到酒店外吃了个宵夜，“不想呆在酒店里，气氛太压抑了”，一位替补国脚如是说。而在1819房间，朱广沪的手机响起，一位熟悉的记者从国内给他打去安慰的电话，老朱声音低沉开始了倾诉，失落的情绪弥漫在房间内。而此时，有人敲响老朱的房门，些许的沉默后，这位记者听到老朱很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谁呀？干嘛呢？”“他很少有如此不耐烦和焦躁的情绪，就从这个细节里，能看出比赛对他的打击很大。”这位同行告诉记者。而记者还听到这样的传言，当时敲门找朱广沪的，正是“想找老朱谈谈”的谢亚龙……

　　又一个小时过去，朱广沪走出房间，来到二楼的餐厅，与一位事先约好的专业报记者做一次专访，但在这样独特的气氛中，所谓专访，更像是诉苦。“从他的言辞间，我感觉他似乎还不甘心，甚至还有些侥幸，他认为自己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所以才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没有明确地表明自己的下课可能。可事实上，他还有什么机会呢，下课已是定局，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无趣的亚洲杯四强，保守的用兵，诡异的换人，让朱广沪在赛后千夫所指，但其实所有的疑问都可以用一句话总结：他太在乎结果。所以，才有对海归的依赖，生死之战的保守用人，甚至包括违反运动规律地让周海滨打着封闭上场。

　　但又有多少人愿意换个角度考虑问题，朱广沪为什么这么在乎结果？难道一个在职业足坛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职业教练，会不清楚所谓“亚洲杯四强”的分量？原因太简单，因为这个无聊的目标，将决定他的命运，将决定他是否能率队继续征战南非

世界杯外围赛，能否实现他自己的一个夙愿。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率领国家队征战世界杯外围赛，圆自己的一个梦想，只有在世界杯的舞台上，才是所有球员和教练体现自己价值的最好舞台”，今年年初的海南集训，朱广沪在闲聊中偶然透露了自己的梦想，很容易解释，在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之后，朱广沪还会心存侥幸，对一个已经盖棺定论的结局，焕发出孩童般的天真与憧憬。本报特派记者刘苏（吉隆坡专电）依然是蔚少辉，在国足即将离开王子酒店之前，找到老朱感叹了两句，“这位子，你还是别干了，这就不是咱们该呆的位子，换谁都不行，不是你的过错，如果真要有错，那就是你当初不该选择这个位子。”

　　这已经不是秘密，从国奥到女足，从戚务生到徐根宝，再到这支在吉隆坡灰头土脸的国足和朱广沪，都在所谓的“中国国情”中挣扎。谢亚龙口中的“朱司令”号称有绝对的权力，但实际上处处遭遇掣肘，“王栋在两场比赛中与孙继海发生口角，导致老朱不敢按原计划在中乌之战中派上孙与王搭档后腰，甚至不敢让王栋首发，因为在外界和领导看来，孙继海的重要性远强于王栋”；“有些媒体的记者，对老朱的用人造成了极大的干扰，而作为看得懂中国字，听得懂中国话的老朱来说，不受影响几乎不可能，这与当年的米卢与李响，完全是两种性质的问题”；“领导来一个不算，另一个看到赢球了也巴巴地赶来，到底是来抢功的，还是来添乱的，没完没了的开会，没完没了地施加压力和干涉教练指挥，讲着让队员们瞠目结舌的低级技战术问题”、“外籍教练有优势，除了技战术和训练，比赛指挥，很重要的是他们很难受到干扰，而且还能利用足协领导们的迷信与合同的约束，做自己想做的任何决定，而没有任何一名国产教练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们首先是下级，然后才是主教练。”

　　以上的“说法”，来自媒体同行，来自国脚，来自国足内部人士，因为不方便据明出处，似乎看上去不那么让人信服，但至少我相信这一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信赖度。

　　我也坚持认为，在此情此景之下，朱广沪该下课，绝对该下课，因为他没有完成那个该死的四强承诺，因为他的确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个位子，让自己受煎熬，也让别人受煎熬，朱广沪对国足在亚洲杯的小组出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包括在用人，临场指挥和驾驭球队的能力上，朱广沪也实在无法达到一名优秀指挥员应该起到的作用，他勤劳但不高明，他用心但容易动摇，他执着但缺乏大将风度……

　　但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应该理所当然让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他一人头上，是不是他就是罪不容恕的中国足球千古罪人，是不是所有的球迷都可以大骂：“猪广沪，我问候你十八代祖宗，你毁了中国足球，毁了我们对足球的快乐？”

　　我认为，若果真如此，未免高看朱广沪了，未免把中国足球的问题想得太简单直白，1＋1＝2的定理，如何能推算出属于中国足球的那道哥德巴赫猜想呢？文/刘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