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青门将王大雷

　　9月11日，新加坡，U17亚少赛1/4决赛，国少队1:2负于朝鲜队，无缘明年世少赛；

　　11月6日，印度加尔各答，U19亚青赛1/4决赛，国青队1:2负于约旦队，失去明年

　　随着国少与国青的相继失利，中国球迷有限的聊以自慰的青少年球队，也没能继续为中国足球带来骄傲。无论是在新加坡，还是在印度的加尔各答，我们的青年军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比分上的失利，更有视觉上的极大摧残。一脉相承的是，国家队、国奥队、中超联赛，中国足球整体惨不忍睹的表现。它们放大的是中国足球愈发可怕的未来……

　　■调查1：踢球的孩子越来越少

　　吃足球饭？不如去做生意划算

　　国安青年队主教练吕军认为，国青与国少的失利绝对不是偶然现象，与这两支球队被淘汰相比，中国足球面临的更加严峻的问题是，想踢足球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北京现在已经没有孩子愿意踢球了，那些孩子的家长们也不愿意把孩子送去踢球。”吕军说。而与他的结论相比，数字则更能说明问题。在北京国安二线队中，有6名球员来自外地；三线队有一半球员来自外地；而到了四线队，北京孩子就只占了极小的比重。

　　与北京一样，上海也面临同样的问题。甚至就连素以足球城著称的大连也已经开始出现类似的情况。“大连现在也没有什么孩子去踢球了，这个足球城也开始面临着人才断流的危险了。”吕军表示。

　　在这种环境下，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走向没落的各种足球学校更是到了几乎无法维持生存的境地。现在，没有家长再愿意交上几万块钱把孩子送到足球学校去，他们不想把孩子的成材希望再寄托在足球学校上面。

　　作为曾经在沈阳高丰文足球学校学习过一年的学生，现就读于人民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的陈鑫在回忆起足校的经历时，依然难忘当时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感觉，“我们每天的训练非常简单，教练就是带着我们跑来跑去，也教不出什么东西。而伙食更是惨不忍睹，每天就只能喝粥，吃干馒头。说到文化课，在那种环境下，老师不认真教，而学生也根本没心思学习。说实话，每天就是在混日子，根本看不到什么希望。”

　　在忍耐了一年后，陈鑫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环境，回到了北京，进入了人大附中。“我现在仍在庆幸我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正确，我在足校的那批队友中，绝大多数都没有踢出来，很多已经做上小买卖了。”陈鑫说。

　　■调查2：以大打小成公开秘密

　　虚报年龄？改三四岁是家常便饭

　　以大打小和虚报年龄已是中国足坛一个公开的秘密。急功近利的思想，让中国青少年球员的培养失去了正确的方向。

　　“青少年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是去赢得比赛，而是为成年队培养人，培养好的球员。但现在的情况是，无论是足协也好，还是俱乐部也好，无论是青年队，还是少年队都已经把能在比赛中取胜当成了目的。”金志扬表示，急功近利的思想让中国的青少年队过早地强调整体作战能力，而忽视了球员个人能力的培养，“你看有的队是拿了全国青年比赛的冠军，可这个球队最终能有几个人进入一队呢？青年队存在的目的不是出成绩，而是培养人，但现在很多人意识不到这一点。”

　　而在这种思想下，虚报年龄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为了出成绩，多数球队都在球员的年龄上做手脚。现在，球员的年龄改上一两岁已经不算什么，而改上三到四岁也已是家常便饭。

　　“我们的球员为什么一到了成年队就不行了呢？因为很多都改了年龄，就算那些没有被改年龄的球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过度开发了身体资源，而这一切，就造成了他们的早衰。”金志扬说。

　　■调查3：没人愿意培养青年球员

　　“说句实话，像我这样愿意带青少年队的教练现在真是太少了。”在国安青年队主教练吕军看来，自己几乎已经成为当前国内年轻教练中的一个另类。

　　从2001年组队开始，吕军已经和他的青年军在一起生活了6年的时间，而这6年，让他尝尽了个中辛苦。除了每天要带队训练，完成一个教练要尽的义务以外，他和他的搭档还要充当父亲、老师，甚至是心理医生的角色。“真的是很累，按说一个教练的工作就是带队。当然，作为一个青少年队的教练肯定要关心那些孩子的生活，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这6年下来我真的是感觉到非常疲惫，中间甚至都有过放弃的想法，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吕军说。

　　不过，目前国内像吕军这样甘心培养青少年球员的教练已经越来越少了，而待遇成为了这些教练们最主要的考虑。“没有人愿意带青少年队，除了出去比赛要坐火车外，最主要的还是教练员的待遇问题。”吕军说，“梯队教练的待遇与一线队的教练相比那简直是差得太远了，这么说吧，至少是10到20倍的差距，再加上又那么辛苦，还不容易出成绩，谁还愿意带青年队呢？”

　　吕军曾是国安辉煌时期的主力球员，而那批的国安队员现在大部分已经退役，但却很少有人成为青少年队的教练，“我们那批队员现在差不多都已经退役了，可你可以看看，很多人宁愿去打高尔夫也不愿意去当教练。”

　　■调查4：青年队教练水平不高

　　踢球时就是糊涂球员

　　国少主帅郑雄

　　在国青与国少接连失去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后，贾秀全与郑雄这两位主教练也成为了外界所攻击的重点。而当这些站在金字塔尖的教练的执教水平尚如此不堪时，便不难想象中国青少年队教练整体上正处在一种怎样的低水平。

　　目前，中国青少年队的教练基本都是从职业队退役后便直接带队，缺少理论学习，以及并不开阔的视野让他们传授给青少年球员的，只能是他们在踢球时的经验，并没有什么先进的足球理念。对此，现任国安俱乐部副董事长的杨祖武有着清醒的认识，“现在青少年队教练普遍水平不高，不知道在这个年龄段该教给队员些什么，过早地用训练成年运动员的方法训练青少年队员。在该打基础的时候没有打好，等队员到了成年队以后想要再磨炼技术就来不及了。”

　　刚刚带领北京理工大学冲甲成功的金志扬认为，现在的很多教练并没有充分地意识到他们在带领一支青年队，“在那些孩子还处于靠兴趣去踢球的时候，我们的教练却往往就开始强调战术训练，而那些过分严格的训练方式只能让孩子失去对足球的兴趣，完全地变成一种机械运动。现在有很多教练，在他们踢球的时候就糊涂，你能指望他们能带出什么好的队员吗？”

　　体制思索

　　现行体制弊端极大

　　国青败北，王永珀无力回天 供图/CFP

　　关于中国足球存在的问题，绝大多数最终都能归结到体制。在青少年培养上，现有体制的弊端便被充分地暴露出来。

　　当人们谈论中国球员时，缺乏教育总是被提起，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正是过早地专业化所致。当一名球员只有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除了足球，他们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其他东西。

　　弊端一

　　球员成长环境太单一

　　“我真的很同情现在的这些年轻球员，他们其实很痛苦。”国安青年队主教练吕军说，“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偏僻并且完全封闭的环境中。几十个孩子每天都在一起，远离学校，远离家人，远离社会，他们缺少一种正常的成长环境，而这对这些孩子们的正常成长是非常不利的。”

　　在吕军看来，现在的年轻球员虽然能够享受到自己年轻时无法比拟的良好训练条件，但他们失去的却是作为一个年轻人必须要经历的生活。“这些孩子的训练条件确实好，就拿国安来说吧，俱乐部给他们提供的装备、训练场地、伙食都是非常好的，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快乐，因为他们缺少了正常的成长环境。但这是谁造成的呢，不是俱乐部，因为作为一个职业俱乐部，它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考虑这些，归根结底是体制的问题。”

　　吕军认为，他在青少年阶段的生活要远比现在的这些孩子幸福得多。“我们那时虽然也集中，但我们都住在先农坛，没有远离社会。而且，每天晚上我们也能自由活动，有的时候，我还能到附近的中学去学习英语。而这些都是现在的这些孩子所无法想象的。”

　　弊端二

　　球员缺乏创造性思维

　　在吕军看来，青少年球员的培养要想取得质的变化，必须要回归教育。除了让这些年轻球员接受正规的教育以外，也能够接触正常的社会环境。“我以前的教练金指导（金志扬）现在就是在带大学队，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我觉得他这条路走得就很正确。要想把一个孩子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球员，就必须让他在正常的环境中成长。足球是一个需要创造性的体育项目，可现在有些队员，连人与人之间正常的沟通都很难，就更不要提能够踢好球了。所以说，限制中国足球发展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体制，想提高就必须要改变。”

　　而在带领北京理工大学征战了一个赛季的乙级联赛后，金志扬已能更加直观地认识到，创造性思维对一名足球运动员的重要性。“我们队有几个被国安二队淘汰的球员，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学校生活后，他们的思维明显比以前活跃多了，体现在球场上就是会动脑子踢球了。这是为什么？就是学校的环境让他们拥有了发散性的思维，和同学、老师的交流让他们想的不再只局限于球场上的那点东西。”

　　本版撰文/本报记者 王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