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5.19(8):爱妻去世毁灭性打击 曾雪麟赢尊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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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5年05月19日10:28 新浪体育 | ||||||||
新浪体育讯 八、曾雪麟后传 1、曾雪麟最爱的人走了…… “5·19”是事业上的重创,给曾雪麟毁灭性打击的是爱妻陈孝彰的去世。
那是1990年,曾雪麟正在上海为足球的事奔波。一位朋友以非常沉重的口吻告诉他,陈孝彰因心脏病猝死。曾雪麟简直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她从来没有心脏病史啊! 他极度烦恼与悲伤地匆匆赶回北京,见到妻子的遗体,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几天后,在八宝山召开了陈孝彰追悼会。 站在陈孝彰遗体前的曾雪麟,突然间变得像弱不禁风的老人,平日腰板挺直、上下没有一道弯的他,竟无法独自站立,两个人在身后搀扶,他才没有倒下。哀乐声响起的时候,曾雪麟终于忍不住号啕,饱含着思念感情的泪水,尽情地淌在一夜间变得枯萎干瘪的沟沟坎坎的脸上,那泪不是一滴滴地滚下,而是像不间断的小溪流,滚满了他的前胸。在朦胧的泪眼中,他觉得妻子会爬起来,迷茫混沌的视野中,他又忆及爱妻与他度过的30多年的时光: 啊,那是三十六七年前了,我从广州来到西南军区体工队,你是炮兵学校的女兵,你活泼可爱,你的谈吐和学识显得比一般女孩子要高出一筹,尤其很吸引人的身材,总觉得你与众不同,后来知道你是练体操的,比我这一行文雅。我挺相信人的缘分,从第一次见你,就有种难以忘怀的好感。我总爱和你谈天说地,有时谈了挺长时间还不愿离开,我特别盼望你能来足球场看球,号称“橡皮球门”的我劲头更足了,你那时会发现,球攻到前场对球门没有威胁时,我不时向场外张望,寻找你的身影。我们的青春是幸福而羞涩的,我这个男子汉竟没有求爱的勇气,直到几年后在波兰举行世界青年联欢节,我们的心才在不同肤色聚集的青年人的欢快天地里,进一步靠拢了。我们终于结婚了,没有豪华的宴席,没有隆重的场合,仪式就像一个联欢会。朋友们还同我们开了个玩笑,当我紧张幸福地去掀开盖在你头上的红绸时,我发现是朋友们找来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小伙子冒充你。那时男女的装束是那样相近,放在今天这玩笑是开不成的。 婚后你在国家体操队当运动员、教练,我随国家二队下放天津。新婚的思念是饥渴的,扑在各自挚爱的事业中,我们的相会并不多。相继有了两个男孩,多亏你的拉扯,你常常是早上摸着黑起床,为熟睡的孩子烧好早饭,再上好叫醒他们的闹钟,便匆匆赶到队里。下午,孩子们只能吃剩饭和买最简单的饭菜,每当我回到北京,见到他们脖子上挂的钥匙,啃着街上买来的馒头、烧饼、心里总有股酸溜溜的滋味。你在这样的条件下培养了王维俭、马燕红这样的优秀选手,我们的两个孩子都因我们关照不够没能读上大学,我们都为此而歉疚。 我后来调北京,我忙于争北京队的全国冠军,你又一心想着体操队的世界冠军。直到1983年我当国家队教练,你又把相当大的精力放到我这边来,我在家中成了事事不操心、一心管足球的人,有时忙起来几十天不给你写一封信,那次在昆明接到你的电话,你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呢!”这语调虽然是嗔怪,却使人感到亲切,我再也听不到这声音喽! 我的名字永远与“5·19”联系在一起,这是我想起来便为之懊悔的日子。那一晚我是在怎样的悲苦中度过的啊!我们刚回训练基地,你便走上楼来安慰我,你甚至怕我寻短见,走到领队张俊秀那里,让他多注意点我,别让我想不开。说完这话,你都流了泪。 你同我一起蒙受了耻辱和辛酸,对于球迷寄来的鞋垫、劝我自杀的刀片和各种谩骂的信件,你没有记恨和怪罪他们,你还说不该给千千万万球迷带去那么多的创伤,如果这场球没踢输,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球迷犯错误甚至进班房。你多么理解足球和球迷啊! 不久,我看到报纸上的漫画画着我们俩,你穿着体操服拉着我说:“走吧,别理他们。”我哭笑不得,我歉疚地说:“你看,完全是我的过失,让你跟我一起出洋相。”你强使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无所谓地说:“在外国总统都可以上漫画,咱们观念也得更新那!”只有一次你生气了,可你还瞒着我,你接到一个球迷的信:“你别跟曾雪麟了,快嫁给郭家明当老婆吧!”你一气之下想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这种人身攻击,但你还是按捺住了,50多岁的人还为这哭了一场,都是我的过失啊! 我退下来了,按说应该很好地照顾你了,可我太爱足球了,无论讲学、辅导、调研和为足球筹集资金,我从来都是拍屁股就走,每次行装都由你来收拾。一年之中,总有半年在外,我总觉得我们的日子还长,我会在一定的时候停下来,补偿你的恩爱,我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你喜欢整洁和美,几年来,你因受风寒,面部肌肉有点变形,你总是用手矫正,你决计到中日友谊医院做一次手术,这种小手术对这家大医院来说算不得什么。手术的确很成功,我和你一样感到高兴,我恰要去上海讲学,便匆匆与你告别。想起来真是终生的遗憾与痛苦,我怎么也该等你出院再走啊!到上海不久,我接到一份电报,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同志们怕我经受不住打击,没敢告诉我。当回到北京知道了这个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噩耗,我昏厥过去。后来我得知,你在即将出院的时候,潜伏在你身上而从未被发现的心脏病在几分钟内就夺去了一个旺盛而善良的生命,孝彰啊,你怎么忍心撒手自去? 从你离开人世到今日来八宝山为你送别,我无法入睡,吞下安眠药也无济于事。当我想找件庄重的衣服与你告别时,我都无处寻找,平日一切都由你为我准备,今日连这些细小的事情都使我感到无法离开你。尚未尝够母爱的孩子,他们又有多么难过,孝彰,你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叫了吗? 汽车从八宝山驶回体育馆时,全车几乎都是从事足球的人,他们默默无语。寒冬使眼前的一切显得冷清,冬日并不温暖的太阳发出毫不灼人的光,它躲在灰暗的云层后面,更使从公墓出来的人有种凉丝丝的悲哀气氛。人们应该想起一个神话“夸父追日”。古代的夸父想抓住太阳,便朝太阳跑去。这位渴望拥抱太阳的人因口渴力衰而死,死前,弃杖化为邓林。中国人多年一直崇敬这位并非胜利者的夸父,这位至死也不舍弃理想的夸父。愿足球界的同仁们都像夸父——他们至今没有抓住太阳,但他们始终在奔跑着,太阳终有一天会属于他们。 2、“公关大爷”、球队顾问 “下台”20年,他的心对中国足球割舍不下。 “5·19”以后,他深切地认识到中国足球不是一场球的失误,不从体制上改,不输香港也还会输亚洲其他的二三流球队。他想身体力行地尝试一下,好在他有两个有利条件:国家队教练的名牌与曾宪梓这个坚实的后盾。曾宪梓愿意出资成立一支“金利来”足球队,由老曾任主教练,钱的问题根本不用发愁,不少报纸也为此发了消息,但真操作起来才知道他的想法太超前了。他根本要不来队员,别说甲级队主力,就是闲置的队员也挖不出来,如果以高薪金聘请,人家各队教练会对他老曾有意见。他终于知道多年形成的僵硬体制绝非他老曾能带头拱破的。“金利来”足球队也就中途夭折了。 他本想再做其他尝试,但5.19陈孝彰因突去世使他几乎垮了下来。他感到不能在北京的家中呆下去了,再不换个环境,精神就有可能崩溃。他终于只身南下深圳,寻求新的发展。 老曾是广东人,他在深圳的朋友多,加上他是个名人,各方有事都来求他。深圳搞足球队,他自然逃不脱顾问的职务;转播什么重大比赛,这个北京话和广东话都会讲的专家便到电视台大谈球经;什么商社开张让他出席,他这位老好人也不爱拒绝。后来一位香港商人梁锡光邀请老曾到他的公司,并愿赠老曾两房一厅,在深圳正需要有长久落脚地的老曾便答应下来。这个厂在深圳及内地有1万多工人,厂里搞些活动都让老曾出面组织,工人们一听大名鼎鼎的曾雪麟都肃然起敬。老曾的能量远远不止这些,他还是公司内最有实力的公关人才,只不过要称“公关大爷”。公司联系批文及与海关、税务、工商、国土局打交道都是老曾出面。由于中国的球迷遍天下,老曾去哪里都有人围上来谈足球,问他的近况,双方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老曾为人随和,从无名人的架子,大家也都爱找他聊,公关任务在不知不觉中也就出色地完成了。但他坦诚地承认:“业务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管搞好关系,下一步只能是业务人员谈了。”但很多部门的办事员说:“我们是冲曾指导的面子。”公司也深知“公关大爷”远胜过公关小姐。有一次公司买了辆汽车,想要个好车号。老曾去了有关部门,人家一见老曾,一杯热茶就端了上来,从“5·19”一直聊到戚务生、徐根宝、沈祥福,谈完后又拿过一个车号本子:“这些车号您挑一个吧,带‘8’(发)带‘6’(顺)的都行。” “公关大爷”的价值当然还是足球,职业联赛红火,不少队尤其是深圳队都曾请他出来执教,但他考虑再三还是谢绝了。他觉得足球竞争如此激烈,必须全身心投入才行,他在国家队执教时常常是十过家门而不入,到外地几个礼拜顾不上打电话,又没有了陈孝彰构筑的“暖巢”,只能量力而行了。但在深圳方面的一再邀请下,他还是为好几任教练担任了顾问,尤其为被评为亚洲最杰出球星的车范根当参谋时,很受车指导的器重,车范根称他为“老前辈”,很多场比赛前车范根都让老曾打前站刺探对方的军情,老车认为曾雪麟是个很好的教练,可惜年纪大了点。 在5.19二十周年之前,老曾成了最忙活的人,收视率最高的央视、点击率最多的新浪乃至全国几十家媒体或登门或电话采访,这对76岁的老人来说是很艰苦的事情,向来随和的曾雪麟尽量满足各方的要求。凑巧的是,恰恰这个时候深圳发生了轰动全国的教练球员反目的事件,足球元老曾雪麟评价也很客观,他认为教练员严格管理绝对应该,但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要讲究中国常用的“软着陆”的方法,避免“革命”的方式。 曾雪麟,一个和“5·19”紧密相连的名字; 曾雪麟,一个被千万球迷喊着“下台”的名字; 曾雪麟,一个逐渐被人们理解和喜爱的名字。 (金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