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5.19(1)：曾雪麟上任记 坚持走欧洲拉丁派

　　新浪体育讯　一、曾雪麟上任记

　　1、曾雪麟一心想接替苏永舜

　　1982年1月10日，这是5.19之前的一个同样惨痛的日子。苏永舜率领的中国队在新加坡国家体育场进行生死一战，中国队无奈地以1：2失败。

　　当苏永舜经受着巨大打击面对眼前的一切时，数千万电视观众的心也在倾斜。

　　在新加坡体育场里，有位年龄比苏永舜大几岁的中年汉子想得更多一些。他在寻思这场球的战术打法有没有值得总结之处。他那酱红色的脸，会使人觉察出是饱见阳光的人。他两眼不大，目光颇为锋利。他感情不那么外露，多年的教练生涯已使他完全知道该怎样克制感情。他没有像别人那样低垂着头，只是颇为遗憾地为这个结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悻悻的神情。此人就是在中国足坛上名气不大也不小的人物曾雪麟。

　　按说，这时正担任北京足球队主教练的曾雪麟，是没有资格从万里以外飞来观战的。有幸的是，他的侄子曾宪梓财大气粗，不惜为他包下了机票和食宿，用几倍于他全年的工资来一饱90分钟的眼福。此刻，他还顾不得仔细去揣摩眼前发生的一切，出于职业的思考和感情上的原因，他首先牵挂的是他的老友，中国足球队教练苏永舜。

　　早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前，他就与苏永舜同在国家白队效力，他是门将，苏是前卫，朝夕相处，十分融洽。后来，两人又一起落户天津，齐心协力，几度春秋，把天津市的足球提高到全国一流水平。挂靴后，他们分别在广州和天津、北京任教，各自都有所建树。一年多前，苏永舜顶替年维泗执掌国家队帅印，消息传来，曾雪麟一方面为老友走马上任感到由衷的高兴，另一方面为苏永舜的艰难处境和担当的风险捏一把汗，因为让一个地方队教练到国家队执教，这在过去是绝无仅有的。

　　然而，苏永舜毕竟是个有抱负、有才能的教练，经过一年多的苦心经营，终于在世界杯外围赛中一步步走向西班牙，并使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马德里。没想到，最后90分钟的争夺，使希望化为泡影!

　　曾雪麟百感交集地一步步走出看台，他既为中国队的失败而痛心，又为老友苏永舜惋惜。他想，中国队的技术并不差，败就败在无法对付凶狠的紧逼，如果有朝一日我指挥中国队，一定要狠抓两破两防：破紧逼防冲击，破密集防反击，让后卫、守门员最快地和前锋接头，让前卫快速通过中场，然后边中路结合敲开龙门。想到这里，曾雪麟脸上泛起一阵激动的红晕。他偷偷地扫视了周围一眼，便加快了脚步，他为自己突然有这种奢望而感到不好意思……

　　新加坡观战几个月以后，曾雪麟作为中国足球调研组的一员，飞赴西班牙去观看令人神往的世界杯足球决战。在山呼海啸般的马德里圣贝纳乌体育场内，当代第一流世界足球劲旅的高超球艺使他如醉如痴。整整52场比赛，他不是亲临现场便是守在电视机旁。相比之下，他最钦佩巴西和法国这类技术型的球队。他们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穿插跑位，天衣无缝的接应、配合，给这位中国地方足球队教练以莫大的启示，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一个更加广阔瑰丽的足球天地仿佛展示在他眼前。

　　在由西班牙飞回中国的客机上，一位同行者试探地问曾雪麟：“依你所见，中国队最适合哪种打法?”

　　曾雪麟不加思索地说：“中国足球应该走欧洲拉丁派的路子。”

　　“为什么?”

　　“问题很明显，学巴西，我们的技术跟不上;学欧洲力量型的队，我们的身体素质不行。而法国队呢，无论从身高、体力都与我们相近。而且，中法两国地处亚热带和温带，纬度几乎相同。”

　　曾雪麟略微停顿了片刻，有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说：“我们国家队就应该像法国队那样，把进攻视为生命。‘进攻!’‘进攻!’，中国队就有冲出亚洲的希望!”

　　曾雪麟说这番话时，显得那么自信、坦然，已不像三个月前那样为自己的奢望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2、曾雪麟把降级热门带成冠军队使他占据有利位置

　　生活常常是带有戏剧性的，往往由一个微小的因素而改变了它原定的格局。

　　几个月后，在上海虹口体育场，进行了一场并不为广大观众所关注的球赛。虽然，它将决定1982年度的足球甲级联赛冠军，但中国观众那时对国内足球比赛不大热心。这场冠军争夺战双方，是东道主上海队和千里迢迢赶来的北京队。比赛一开始，上海队就采取密集固守，伺机反击的战术，并不急于攻占城池，胜负对他们无关紧要，充其量只不过是在三四名之间选择。然而，对北京队却是关键一仗，唯有取胜，才能登上冠军宝座，所以，北京队一开始就频频向对方腹地发起攻击。

　　坐在场外教练席上的北京队教练员曾雪麟，看上去从容、镇定，但他内心是异常激动的。北京队前几年战绩平平，甚至濒临降为乙级队的危险。这种每况愈下的局面，对任何一个主教练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人们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真能胜任教练之职。但是，曾雪麟还是成熟的，有耐心的，他没有因此而心灰意懒，依然执著追求，义无反顾。经过一年多的奋发努力，北京队的战绩开始回升。如今，他率领的队伍离全国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他怎能不怦然心动呢?此刻，曾雪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上的风云变幻，脚下被碾碎的烟蒂凌乱不堪。他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感情，装做像观看一场魔术表演那样轻松。随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越来越飘忽不定了。

　　他所期待的终于来到了。在离比赛结束只剩下十几分钟的时候，北京队获得了一个角球。7号刘德利开出了一个低平球，球从人群的缝隙中飞到了身材高大的9号刘清脚下，刘清毫不迟疑地飞起一脚，球像出膛的炮弹射入上海队的网窝。刘清这一脚踢得太关键了，它的历史作用不仅仅是为北京队的夺冠奠定了乾坤，也无意中把曾雪麟推到了一个具有竞争力的位置。时至今日，刘清也许没意识到，正是这一脚，不仅给他的教练带了殊荣，也给他带来了一生中永远不会平复的创伤!

　　3、国家体委主任李梦华急了：“赶快选出主教练！”

　　中国足球80年代的第一次冲击便显示了冲出亚洲的实力，从上到下人们普遍的心态是再加把劲儿也就出去了。如果下次没有沙特这样的队放水，如果亚洲不再与大洋洲共享两个名额，冲出去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但苏永舜的出走，使主教练人选迟迟定不下来。足球处决定集思广益，通过投票摸底的方式选择主教练。刚率北京队获全国冠军的曾雪麟排名并不靠前，这是由于曾雪麟多年在地方而不在国家体委训练局，人们在观念上常常是更侧重于人才济济的中央大本营，就如同篮球教练当然要从钱澄海、杨伯镛，排球教练当然要从袁伟民、邓若曾等人中去找。而足球这次摸底，位居前列的也是一直在训练局的年维泗等人。但年维泗从60年代中期到80年代初一直在主教练位子上，他力荐苏永舜取代他便决心不“赖”在这里，他谢绝了。

　　主教练人选迟迟定不下来，国家队也无从组建，球迷们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不满的信件像雪片似地飞向北京龙潭湖畔的那座50年代拔地而起的浅黄色大楼。

　　国家体委主任李梦华也坐不住了，他对足球处的负责人说：“这么长时间连个足球主教练都选不出来，不能总这么拖。”话说得虽然温和，但已经有批评之意。在国家机关里，顶头上司的批评甚至暗示都会引起有关部门的足够重视。

　　4、曾雪麟对年维泗毛遂自荐：“我想当国家队教练”

　　除去年维泗，排名前几位的有的显然不适合，有的甘当助手，说：“年指导干我可以辅佐，年指导不干我也不干。”而位居第5的曾雪麟变得显赫了。他早年有过国家队队员的经历，在天津把天津队带成全国冠军，尤其上一年让北京荣获甲级冠军，显示了他的才华。曾雪麟的形象渐渐在决策者们心中显现出来。而曾雪麟也向有关人士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知道，人的一生中机会只有那么几次，错过了便永不再来了。好在他不那么清高，凡能打招呼的他尽量打招呼。有天早上，曾雪麟在宿舍楼下见到年维泗，他像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又停下来，但这一次心不住地跳起来，因为他要把话讲得更明了些。

　　“老年，我听说苏永舜不干了，能不能让我试一试?”曾雪麟对年维泗说。

　　年维泗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知怎样明确地答复，扫他的兴吧?那不好，况且他认为曾雪麟带队水平的确不俗。答应他吧?自己并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就这样“封官许愿”也太那个了……

　　年维泗说：“老曾，苏永舜虽然不干了，但是没有通过足球协会批准。换一个教练，或用一个新教练，都要经过协会商定。”

　　曾雪麟只好说：“不是别的，太窝囊了!”这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年维泗心中却打好了底稿：老曾有这个勇气是可贵的，如果投票选举，我就要投老曾。

　　5、足协考察曾雪麟，曾雪麟走马上任

　　几天以后，足坛决策机构派人找到了曾雪麟，试探地问道：“老曾，你对国家队主教练人选有何想法?如果让你当，你有没有信心?”

　　曾雪麟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对方，已完全捕捉到对方的来意，便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中国队是亚洲强队，如果训练有方，情况是会改变的。”

　　“那你有信心冲出亚洲吗?”

　　曾雪麟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他挥了一下手臂说：“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实践的机会，我倒想试一试。”

　　没过几天，体委为主教练人选召开了会议，意见还是不一致，有的说训练局有那么多教练闲着，何必从地方上找。由于这类会多为体委内部的人参加，这种看法还颇有市场。年维泗则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说：“我觉得以后不要把眼光全放在训练局，对于获甲级队冠军的教练也可以考虑，苏永舜调上来也干得不错嘛。老曾这几年一直带队，成绩提高幅度也大，让他当未尝不可。”这样的争论永远不会有胜利者，只有让领导来裁决了。体委副主任徐寅生拍板，决定由曾雪麟任主教练，并由两个年轻教练徐根宝、戚务生当助手。

　　1983年春，曾雪麟走马上任了。

　　曾雪麟上任后的第一个重大任务是奥运会外围赛。但在外围赛前20多天，恰赶上第5届全运会。曾雪麟要求参照中国男排参加世界杯比赛的作法，让全运会足球提前一个月进行。但由于足球影响太大，全运会少了它将减色不少，他的要求被否决了。

　　(金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