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协面子比出线重要 工作人员称俱乐部打定出线

　　记者赵震报道八强赛分组、中国队被亚足联评为公平竞赛球队……这样的消息时刻在提醒着我们一个事实———中国队已经无缘明年的八强赛，2006年世界杯与中国队也没有关系了。而当我们就发生在11·17那天前后的事情进行一次再调查的时候，越来越接近的事实真相告诉我们，在11·17的那天不是科威特人、也不是中国香港队，而是我们自己葬送了出线的机会。

　　“假球”！几乎是11·17的比赛结束之后媒体与球迷的一致认定，包括科、马之战，也包括中、港之战。所有人都认为中国队是在一场“假球大战”里败给了科威特人，以致于在11·17当天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激愤地说：“我们真球没打过人家，假球也没打过人家。”

　　就在11·17比赛结束的当天，守门员教练徐涛在酒店大堂里对我提出的“假球”说愤然还击：“什么假球，我们和香港队根本就没有默契，要有最后他们还不放我们？”不止一名队员和国家队的工作人员都表达了与徐涛相似的看法。但在没有出线的前提之下，所有的这些表白都被人们忽略，或者被认为是一种欲盖弥彰式的遮掩。在这次失败过去接近一个月之后，再次接近“假球”这个话题，我听到了更多的真实声音。

　　包括媒体在内的很多人都对11·17当天中国队的出场阵容不理解，都说好了要狂攻对手，但当天阿里·汉却排出了一个与平时没有太大差别的常规阵容，郑智依然被放在后防线。这样的布阵实际上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阿里·汉在与香港队比赛之前，没有得到与香港队可以“打假球”的信息。

　　“我不知道他们上面做没做工作，至少球队这边一点也不知道香港队会不会放我们。”阿里·汉的翻译董铮这样对记者回忆，“比赛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对阿里·汉说过或暗示过香港队将会放中国队之类的信息，阿里·汉一直是按照正常准备这场比赛的。就在比赛当天上午，总局领导让阿里·汉汇报当天晚上比赛的情况时，他还谈了第一是要确保比赛的胜利，至于能不能大比分获胜，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阿里·汉的目标也与总局领导的要求不谋而合，事实上总局对于这场比赛的要求是一定要确保胜利，确保中国队的主场不要出现意外结果而让球迷闹事。

　　有这种设想一直被圈内的人们提及，即中国足协高层已经做好了香港队的工作，但怕球队在场上放松而一直没有向球队传达。但当记者问起一位在11·17专门负责接待客队的足协工作人员时，他坚决否认了这样的可能性：“不可能，我敢用人格向你担保，中国足协和香港足总在这场比赛里绝对没有事先接触。在那样敏感的情况下，谁敢啊？真出了事，谁来负这个责任？”

　　这位知情人提到的责任问题事实上在中港大战前一直困扰着中国足协。记者了解到的情况是，11·17大战首要目标是避免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不要出现球迷骚乱的情况，其次要维护中国足球在亚洲的形象，而出线此时已经让位于稳定、面子而退避到了第三位。一个小小的细节能够说明问题，在11·17比赛结束之后，一位足协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对到场的足协领导汇报：“这场比赛的监督的报告很干净，绝对没有问题。”当时大家轻松一笑。

　　中国香港队的态度也一直是11·17之战的一个谜团，还是前面那位负责接待的官员对记者说：“比赛里香港那边根本不知道科威那边的比分是多少。你问我为什么我们不安排人和他们联系？人家根本就不理我们。在到达广州之后，香港方面一直为了避嫌，对我们采取比较回避的态度，原本我们还安排了他们到达之后的接待宴会，但他们都主动推掉了。说句实话吧，在到广州之后我们想见人家，人家都不见。不过，从心里讲，大家都是中国人，他们不会希望中国队不出线，在场上肯定会有点放松，但是不会和我们一起打假球、默契球。”

　　据本报摄影记者何泉回忆，在11·17大战前一天，香港队适应场地的时候，他曾经与香港队的几名队员用粤语聊天，一名队员对他说：“明天的比赛我们肯定不能狠劲踢，但问题是可能我们这么踢，中国队还是出不了线！”而就在11·17当天晚上，一名广州市足协的工作人员在中场休息时听见香港队的休息室里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下半场我们不要让中国队进太多的球，要注意国际影响。”

　　中国队的球员也是在比赛开始之后才对香港队的微妙心理有了感受的，一名坐在板凳上的替补国脚对记者说：“那场比赛据我自己的观察，香港队自己的想法也不统一，有的人可能想在场上放我们一马，但有的队员肯定不想放。你问我什么时候看出苗头？可能就是上半场的那两个反击吧，他们的前锋明显不太想往前跑，而是在横着带。再有就是中场，他们这场的中场球员逼得不太紧，我们拿球比较舒服。但他们有几个后卫队员肯定是在玩命踢，对我们的前锋盯得挺紧。再有就是那个门将了，他的发挥都有些过了，上半场就扑了我们好几个一对一的球，下半场还有一个点球，补时阶段要不是他扑住了杜威和李毅那两个必进的头球，最后出线的就是我们了！你要说这场是假球，打死我也不服！”

　　在比赛结束后的当天，本报就在第一时间报道了中国队自己“报错”比分的乌龙。事隔一个月之后，记者再次调查了这次乌龙比分的前后，真相开始被还原。

　　多名参与了那场比赛的中国队队内工作人员这样对记者回忆比赛开始前中国队是如何布置信息传递的。在比赛当天中国队确定的信息链是这样的，曾民在中国队的休息室当中负责与科威特前线的两名特派员李飞宇和刘希付联系，当时为了避免手机信号不畅，中国队还特意在休息室里安装了一部能拨国际长途的座机。在场内的联系则以步话机为主，曾民手中一部，主席台上的领队朱和元手中一部，教练席上则由守门员教练徐涛掌握一部。为了以防万一，国家队的管理人员郭瑞作为机动人员随时保证休息室与教练席之间的联系畅通。

　　但就在比赛当天，这样一度被认为是比较周密的布署还是出现了问题。一位在教练席上的工作人员对记者回忆：“在4比1之前，我们的消息渠道一直都很畅通，包括那边换球网我们都知道。但是在4比1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比分，突然之间传来的消息是科威特那边已经是7比1了。当时我们在场上是5比0，这意味着我们要再进4个球才能出线，当时教练席上的人员都觉得没有希望了。”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科威特前线与后方的联系失去了。当时负责与前方联系的曾民向记者证实：“中间是有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联系不上前线，而这段时间正是科威特人疯狂进球的时间。”

　　在随后与前方的联系又接通之后，曾民得到的消息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前方告诉他“现在比分不是6比1就是7比1。”在经过考虑之后，他向教练席发出了7比1的信息，他这样对我解释：“那种情况下只能报高不能报低，如果报低了，中国队最后少一个净胜球没有出线，那不就坏了？”大约5分钟之后，与科威特城的联系再度恢复，比分被确认为6比1，而且那边的比赛也已经结束了。此时就连中国队的领队朱和元都着急地从看台上跑到场内向教练组传达正确比分。而当时在看台上的记者都通过现场的宽带网在第一时间内了解到了科威特那边的比分，但当记者把上网的这个问题抛给接触到的所有中国队的工作人员时，得到的回答都是三个字：“没想到。”

　　除了另一场的比分，中国队在下半场中间的35分钟里没有进球的表现也导致了最后没有出线的结局。对此，一名国脚对记者说：“5比0之后他们(香港队)在场上更玩命了，我们的确是打不进去了，另一方面，我们也以为5比0出线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一个微妙的情况是，在比赛的最后时间里，大部分的场上队员都不知道另一个场地的比赛。为什么不告诉队员比分，这就又回到了此前的问题，一位中方教练对记者说：“4比1之后一段时间我们也不知道比分，等知道7比1的时候已经不敢给队员说了，那时候说了队员在场上只有更乱。最后时刻知道6比1的时候，时间已经很紧了，我们只能告诉队员们还需要再进一个球。”

　　判断上的失误也是下半场那段松懈的主要原因。一位队内人士对记者讲：“其实早在赛前，足协的高层就从马来西亚方面得到了消息，科、马之战的结果可能对我们不太有利。但是对方没有把话说死，我们还有一种幻想，马来西亚人会抵抗一下。上半场1比1的结果恰好验证了我们的这种幻想，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下半时会风云突变。”阿里·汉在接受采访时也说，他在中场休息时对球员们进行过提醒，但一名国脚对记者回忆：“中场时阿里·汉只说了那边是1比1，你们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还很乐观，事情绝对不是像他后来说的那样。”

　　而中国队在准备这场比赛时预案细节的不足，也让最后的机会丧失。谁都承认，中港之战如果再晚结束一分钟，中国队都有再进球的可能。中、港之战原本比对手晚开球5分钟，到了下半场开球时，时间优势变成了7分钟。但当下半时对方场地传来了球网破损比赛暂停的消息时，中国队方面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中国队的教练员徐涛曾经试图做出一些努力，他对记者说：“在一次死球时，我曾经跑到场地里面，希望裁判能看见我，这样比赛能够暂停，但很快地第四官员把我拉住了。”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像徐涛这样的灵光一闪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就在这次调查当中，一位国家队工作人员满怀遗憾地对我说：“如果这场比赛由俱乐部操作，中国队百分之一百二十会出线。”同样的如果还有很多，如果教练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比分变化，如果我们的队员在场上乘胜追击，如果我们能够在下半场多拖延出2分钟……上述的任何一个假设能够成立，中国队都将出现在8强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