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喜欢用汗水，或者后院里为苦练任意球而挂上的轮胎来形容一个足球巨星成长的道路。但是在现实中，可能还存在另一条道路，这条道路通过改年龄、变相行贿来表现，这条道路的尽头不是一位足球巨星，而是一位收入是人均130倍的足球富翁。

　　国奥兵败后，曾调教出包括徐亮、王新欣等国字号选手的某国内足坛名宿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悲伤。请听这声带有终结意思的哀叹———“以后中国足球更完蛋，没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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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容易死的。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你付出的时候，交易就开始了；当你得到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这个剥夺我们贞操的东西，叫江湖。

　　这个江湖，存在一个系列的反面教材，或者一个系列的潜规则。

　　□撰文／特约记者常巍、匡吉

　　【反面教材第一章：如何进入足坛】

　　花大钱看鬼片

　　(职业化改革加厚了足球从业者的腰包，这种行业上的收益优势对一个为孩子将来着想的家长而言无疑是一种强有力的刺激，那么这条通往足球明星、城市英雄的路如何打通呢？在正常的教育系统难以完成这一功能的情况下，足球学校应运而生。而为了获得生源，并从生源上开挖利润，很多足校在广告上作出虚假承诺，而在收费上强行拔高。有很多小孩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但是丢失了很多物质财富和人生青春，我们管这样的代价叫受骗。而就记者所知道的，在这样的一窝蜂上足校的过程中，还没有形成“骗亦有道”的潜规则，目前所存在的是无规则，是狠挖一锄就跑。从这条路混出来的人才大约也是百里挑一，但总算还是条路。)“足球学校现在是越来越难办了！”

　　———这是圈内人的一致共识，内因何在？

　　北方某老足校校长坦陈：“绝大多数人开足校就是为了赚钱，正常途径走不通就蒙，就骗，多少家当初大张旗鼓开办的足校现在都垮了？为什么？因为失去了诚信！”

　　沈阳某足校曾以著名的五里河体育场为基地招募学苗，每月征收的各项杂费中仅伙食费一项就近千元，这么高的伙食标准究竟有多少供孩子消费了呢？一球员家长不无讥讽地感叹道：“周三吃面饼，周四吃油条，我们交了这么多钱，孩子就吃这个？大家后来用麻将术语进行总结，叫三‘饼’四‘条’……但就这样还得知足呢，其他一些足校，甚至俱乐部的二线队球员钱也没少交，但比咱们孩子吃得还差，有时候不是吃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吃饱，要是较起真儿来，足校的伙食简直没法看，我们交的钱足校都花到哪儿去了？”吃得不好，管理更差！同样是这个足校，晚上怕孩子私自外出惹事，竟想出了让孩子集体看“鬼片”的震慑法子，看了血淋淋的恐怖鬼片就能把胆小的孩子吓唬住，看了鬼片就能满足一些涉世未深的孩子畸形的猎奇欲，如此“高招”可谓一箭双雕，更有甚者，将一些明令禁止、儿童不宜的黄赌片公开拿出来供孩子“鉴赏”，而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拙劣做法还仅仅是足校管理“黑暗面”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缩影，谁来拯救这些毫无心理防备的可怜孩子？

　　据了解，一些足校教练公开设赌，挑逗孩子乃至孩子家长打麻将、推牌九，谁把教练哄舒服了，谁在球队中就得势受宠，谁将来就有更多“进梯队、进一线队”的机会，腐败毒菌，从无辜的孩子们起就已开始滋生蔓延了。

　　【反面教材第二章：如何从梯队出位】

　　淘汰真年龄定律

　　(标题颇能让人联想起吴思先生的“淘汰清官”定律，在一个渠道里，一个清白的海瑞被抛出奉行潜规则的官场系统，成为物质和地位的歉收者。一个年龄没有被修改的足球少年往往意味着要和实际年龄比自己大的人进行残酷竞争，这样的结果有三个：一个是自己是天才，竟然能战胜大人；二个是自己被淘汰；三个是自己退而结网，也去修改年龄。)杨欢，16岁，身高1米9，司职中后卫，来自辽宁鞍山，现在上海国际俱乐部下属的青少年梯队踢球。他的父亲杨东和母亲王丽亚都是铁杆球迷，为了杨欢有球踢，他们放弃了工作从大连辗转来到上海，现在一家三口挤在浦东乳山路一间不足8平米的斗室中。杨东告诉记者，来上海一年，夫妇俩为了照顾儿子，无暇去找工作，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已经差不多花完了所有的积蓄。再往下，连每月600元的房租都交不起了。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大连相对稳定的生活，踏上前往上海的求学路的呢？

　　据说，教练要足球少年改年龄，办假户口的事情在中国足坛不少。杨东在培养杨欢的过程中仅有一次有过放弃的念头，就是因为他儿子在这一问题上吃了大亏，因而他也对此深恶痛绝。“改年龄这样的事让某些人获益了，其实就是在诱导更多的人作出同样的选择，因而，规规矩矩踢球的人只能遭到损害。”

　　据老杨介绍，1999年的时候，杨欢经过层层选拔，考上了某俱乐部87、88年龄段的五队。正当他以为杨欢的明星路开始起步的时候，残酷的现实却粉碎了一家人的梦想。一批超龄的关系户不断地改换年龄插到队伍中来，让杨欢这样通过正常渠道进队的小队员踢不上球，按照老杨的说法，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年龄差个一两岁，水平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我儿子和那些正常招进来的小队员就整天在板凳上坐着，踢不上球，我的心，那个急啊。”

　　一位曾与不少国字号球员共事的退役球员这样回忆：“我身份证上写的出生年是1979年，实际上我是1978年生的，其实我还可以改得更小一点，我那帮(发达的)哥们不都是这么改的吗？有的比公开年龄实际上大三四岁呢，不照样踢球吗？这事要怪就怪咱家里人，心眼太实脑筋不转弯，我记得当年我和现在的那帮国字号哥们一块踢球，第二年他们就突然跑到小队去了，教练主动找到我爸，说改小几年能多挣几年钱，但我爸‘计划经济’死脑子，偏说改小了将来不好算工龄，我就这么耽误了！”

　　【反面教材第三章：如何跳进一队】

　　陋规面前，人人平等

　　(唐三藏诸人总算到达了西天，领取经文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且慢，负责管理经文的两和尚要收点“人事”。所谓“人事”不是什么辛苦费，而是处在权力位置上的人要通过这种可以迫害他人的权力来寻求创收。现在的问题是，当一个苗子成型了，一队的主帅是不是可以在召进他的时候顺便收取一点好处费呢？而又有几个练了几年的足球苗子能够抵挡住这种要求呢？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人人非要有笔钱才能进一线队呢？)笼络了教练，改了骨龄，但能不能进一队还是很难说，毕竟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幸运的成功者总是少数。进一队需交“疏通费”，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近几年圈内“物价”飞涨，1997年时也就两三万，到现在已猛增至十几万了！1997年，北方某俱乐部要从二队调上几名年轻球员进一队，这里面就包括现在的一位国字号球员。谁知，除给教练“上供”外，市体委还要征收两万元的“交易费”，经囊中羞涩的众家长一致抗议，好不容易将价码降到一万元，但该国脚家境贫寒，再多拿不出一分钱，急得该国脚老妈要跳楼，据说体委方面怕事儿闹大不好收摊，这才开绿灯将此球员破格提进一队来，“没钱就闹！”这在当时一度传为笑谈。

　　没行贿的自然就没有受贿者的市场，不过有趣的是，尽管惨遭层层盘剥，黑市价码居高不下，但自动上钩者竟风起云涌，趋之若鹜，现在一些落伍球员经常后悔不迭地抱怨说：“我当初就心疼那点钱了，当年哪怕多交一万元，我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儿了，该交的钱省不得啊！”据说，长春亚泰队的一小球员当面顶撞自己的“工薪族”父母：“你们为什么不送钱？没钱你们不会贷款吗？不送钱我能有前途吗？

　　【反面教材第四章：如何成为主力】

　　公关要比训练更自觉

　　(主力不主力，这是一个队员进入一队后必须面对的与经济收入纠缠的问题。显然，一些教练并不是收了些进门费就收手了的，他们也考虑到队员的这个问题。这样也可以催生出一个问题，当一个主力当定了，他意思意思一下是不是应该的呢？而又有几个想当主力的人能够抵挡住这种要求呢？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人人非要有些公关才能当稳像摇钱树一样的主力呢？)进一队意味着“公关费”成倍蹿升！想当主力首先得给管事的“喂饱”，差一点你就得靠边站。有没有清廉一点的教练呢？“当然有，但怎么都得意思意思”，多少钱才能“意思”一把呢？“一晚两万！”某球员透露道。

　　北方某队球员对现任主教练以“大哥”尊称，该教练据说还算仁义，不算太黑，但获益球员知恩图报，“隔三差五”就“孝敬”大哥一回。比方说今天约定晚上潇洒一把，经教练“大哥”点头同意后，下午的训练就自然减量，有时也就跑跑圈敷衍了事。待到华灯初上，一些球员便簇拥大哥到某事前定好的饭店先打一顿丰盛的“牙祭”，但这还仅仅是开始，酒足饭饱后，众人又找到一酒吧开怀痛饮，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有小姐陪喝陪唱，一次喝掉一两百瓶扎啤简直就是“毛毛雨”，当然最关键的是下一步，喝到玄天二地“利令智昏”时，就该到桑拿洗浴中心一饱“艳福”了……这样折腾一夜，“一条龙服务”下来消耗万把块钱如同儿戏。据某老记回忆，一次夜里他突然被某要好球员叫到市内一酒吧，一进门就傻了，只见屋里一帮教练、球员喷云吐雾，满地狼藉，酒瓶子扔得满地都是，一人怀里抱个小姐，大家一见记者来了都紧张起来，后来该球员解释说是自己人，一些人才多少放松些，但事后还是被人指责“扫了兴致”。

　　【反面教材的反面教材】

　　哥哥得罪教练弟弟远走他乡

　　足球圈就是个小社会，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世界”里混，不懂得明哲保身、趋吉避凶的“防身术”无异自取灭亡，仅仅是“钱、色”二字仍无法诠释混乱足球圈的真实内涵，足球圈内人际关系的复杂性由此可见一斑。

　　“一些教练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典型的伪君子！”一北方球员控诉道，“只要他看你不顺眼，你就算废了！有一次，他指使二队的球员打队里和他关系不和的教练，我当时也不知内情如何，忙着上前拉架，结果下午我就被通知不用上场训练，专门给别人拣球去了！但事情还远没结束，我被迫转会后，谁知冤家路窄又跟他碰上了，为化解矛盾，我到他房间里解释了两个多小时，差点都给他跪下了，但换来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你给我滚！”据为数不少的球员反应，一些教练简直就是队里的“惹不起”，别说故意，哪怕不经意间犯着他了，“怨仇”就不以你意志为转移地结下了，“千万别得罪教练，千万别提意见说真话，不是你的事躲得远远的！”足坛保身“三字经”早已深入人心，而那些被称作“混得开”的精灵球员则越发吃香。

　　不过，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现在甲B栖身的某北方球员就是一个惨遭株连的典型例子。该球员的哥哥曾与一教练不睦，还了解该教练的一些财务隐私，倒霉的是，该教练后来竟成了此球员的顶头上司，哥哥的债弟弟还，结果年终转会该球员被第一个扫地出门，留下来也可以，条件是要给教练递15万元人民币的好处费。这名球员事后控诉道：“我那时刚入一线队不久，第一个月工资拿3000块，是球队里最低的。但就是这点工资，老妈一开始还不信，后来确信是自己儿子挣的血汗钱，竟捧着钱痛哭流涕。我们这样的家境，他还是不放过，就因为这点过结儿，非把我逼走不可。现在转会了，背井离乡，这段时间受伤上不了场挣不到钱，拿全队最低的工资，我和他到底有多大仇恨，干嘛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国内教练如此，国外教练如何呢？据调查，一些国外教练一开始还“守身如玉”，到后来尝到甜头反而变本加厉，一发不可收了。某东欧教练赛前在宾馆内公开召妓，搅得邻近球员睡不好觉，诸如此类的“桃色丑闻”现在都不知换了多少新版本了！最厉害的是教练、球员一块贪黑钱，分赃赌球的不义之财，某队教练表面退出一线，但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地下渠道”，私下设地下赌庄，球员赌球都到固定点去，一些惊天赌球计划就是在这里秘密敲定的，据传原海狮俱乐部老总章健当年曾给阎世铎密呈过一封“中国足球赌球、假球秘密调查文件”，涉及很多圈内机密，但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总结词：足球本身是遵从丛林法则的，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没有别的符合她的法则。有人说绿茵场上人人平等，大概也是因为她具有这种唯一的价值评判标准。这种机会上的平等曾被人形容为———“球场上，你分不清总统和平民”。但是很遗憾，在一些涉及到金钱和声名的具体环节上，我们发现，这里并不是一块净土，她也存在潜规则。

　　“潜规则”这个词，来自作家吴思对古代中国的观察和揣摩。它指的是明文规定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一套不明说的规矩，一种可以称为内部章程的东西。在足球场上，我们发现这种规则更多地植根于个人逐利的本性，所以在做这期专题时改了个名字叫“钱规则”。这种物质理性和理想站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能轻易地战胜后者。用黑暗或者酱缸这样的形容词来比喻中国足球，可能无济于事，比较理想的做法应该是：哪里的制度被人钻了空子，就从哪里的制度入手。

　　“他爸就是公安局的！”

　　-旧闻2000年12月6日《华西都市报》报道：肖战波向中国足协提供的户口本、身份证和结婚证都证实他的出生年月是1975年7月22日，而辽足俱乐部总经理钟晓哲则声称他们有证据证明肖战波生于1976年，并称肖父就是公安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