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金汕报道
耻辱。几乎所有人提起国奥队被马来西亚逼平，乃至只剩下理论上的一丝希望，都会从心底冒出这个词汇。然而中国足球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最有名的，则是1985年输给香港的“5·19”。作为那次“耻辱”的见证者，已经75岁的老教练曾雪麟在看完周六的比赛后依稀想起了当年的情况。二十年过去了，中国足球的心理痼疾，居然丝毫没有改观。
20年，还没学会心理调节
回忆是痛苦的，但时隔近二十年见到历史重演更加痛苦。曾雪麟的心结也正在于此。“我指挥的‘5·19’是中国足球公认的滑铁卢，但是我感到非常遗憾，我的一个又一个继任者在犯着和我相同的错误。中国足球这么个输法真不知道到哪一天结束！当初我打平可以出线却没有打平的悲剧一次次地重复。高丰文的黑色三分钟与‘5·19’有异曲同工之悲。后来徐根宝打平韩国可以出线，结果‘黑色9分钟’成为一枕黄粱。戚务生1996年也是打平韩国可以出线，结果输了个0：3。这次国奥又是在一场完全应该完胜的比赛中大意失荆州。看起来似乎很有戏剧性，实质上就是中国足球有深重的硬伤，在亚洲我们已经彻底被韩国、日本和伊朗甩开了。”
至于国奥队之所以会蒙受如此耻辱，曾雪麟认为依然是心理上的毛病。“中国队有个通病，就是不善于打硬仗、大仗、生死仗。我们的球员往往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比赛中有惊人的表现。可是到了关键的战役，简直是判若两队。比如春节后国奥队4场比赛全胜，那几个队都比马来西亚强，如果打出那几场比赛一半水平，赢两个也不成问题。可是到了关键的战役，简直是判若两队。我们在‘5·19’之前也是‘战功赫赫’，先在新加坡举办的‘鱼尾狮杯’赛上战胜力量型的强手澳大利亚队。接着，在印度举办的‘尼赫鲁金杯’邀请赛上力克世界劲旅阿根廷队，虽然阿根廷的天才马拉多纳没有来，但队中毕竟有六七名国家队主力队员，这使足球之国阿根廷和整个南美洲舆论哗然。这支阿根廷队的教练比拉尔多恰恰就是两年后在墨西哥率阿根廷队夺魁的统帅。比拉尔多事后曾颇为不解地说：‘这样的球队怎么在亚洲都打不出来呢？’尔后，我又率中国队在四年一度的亚洲锦标赛上，力挫诸强，一举获得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名次———亚军。那时无论是中国队的水平还是战绩，已向亚洲证明，中国队是世界杯出线的大热门！但是‘5·19’却栽了一个难以爬起来的大跟头。”
“中马之战与‘5·19’有个惊人的相似之处，就是心态的全面失衡。‘5·19’前，从领导到教练到队员再到观众，都处在近乎狂热的状态，‘不赢两个不算赢’成了从上到下的共识。上场以后球员个个像刺刀见红的敢死队员，一点节奏都不讲了，就知道至少赢两个，越急越没有章法。这次中马之战肯定也有赢一个不算赢的潜意识，因为要同韩国比净胜球呀。屡攻不下时，队员更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点昏头昏脑。这样心理我们已经延续了20年了，真是难以理解。另外，我们的球员既有在场上头脑发热的通病，也有在场下不会调节心理的脆弱。‘5·19’前，我们一位队员拿着白色的球衣说：‘妈的，这次又没穿红衣服。’因为中国队以往踢的高水平球多半身着红衣，而几次窝囊球都赶上穿白衣。队员们从心里就腻歪白衣，偏偏在这么重要的比赛赶上了，结果就有点泄气。临到体育场前，一个带眼镜的国家体委的女同志与领队张俊秀交涉，希望搭车一起去体育场。小伙子们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因为队员们订了个不成文的规定：‘车上坐女人准坏事，以后谁也不许带女的坐咱们车去比赛。’这位女同志上车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轻声说：‘坏了。’这些事情说明我们球员很多地方是色厉内荏。如今这种近似迷信的想法比比皆是，很多名教练、运动员都有赛前烧香拜佛的习惯，你自身的心理解决不好，让神仙皇帝来帮忙有什么用？在调节心理方面，我们的确应该向米卢学习。”
体制落后导致“功亏基本”
曾雪麟也谈到了自己的爱徒沈祥福，因为沈祥福是在他的北京队里走进国家队的，他说：“沈祥福的敬业精神与为人无可挑剔，这次失败他固然有责任，但我看更大的责任是我们的足球环境与体制。国奥队表现差，其实国家队对科威特那场也不怎么样，我们从小到大打的都是这种缺少技术与意识含量的足球，沈祥福怎么可能有回天之力？我们没有李天秀、朴智星、崔成国那样有灵气的球员，其技术水平还比不上古广明、沈祥福那批球员，我们怎么可能让他们创造奇迹呢？”
曾雪麟最后近乎大声疾呼：“我们应该检讨我们的足球体制了。尽管搞了10年职业联赛，但是很多东西是换汤不换药，一些好的传统反而丢失了。前几年我给车范根在深圳当顾问，他在执教一段时间后意味深长地说，‘没有想到中国球员职业道德、敬业精神会是这样差，训练不全力以赴，钱拿得很多却很懒，比起韩国球员来都有很大差距。’我当时真的很难过。通过这场球我更感到，不从根本上找到中国足球的弊端，这样愚蠢的失败还会延续。‘5.19’以后我对解散的队员们说，‘我们不是功亏一篑，而是功亏基本’，今天更是‘功亏基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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