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足三次亚运会冠军、七次亚洲杯冠军的历史已经结束。这说明我们在亚洲的霸主地位已经不复存在。”当从执教中国女足十年的马元安的嘴中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我们意识到,曾经辉煌、曾经带给我们无限骄傲的中国女足,走进了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天。
(一)
四次输给朝鲜队,尤其是这次亚洲杯半决赛中尽遣主力仍旧大败,除了证明朝鲜队的飞速发展之外,更证明了中国女足实力的下滑。
新老交替出现断层,中国女足没有新人,这句话说了好几年,最后依然是中国女足跌倒的主要原因。那么为什么中国女足不能像美国、挪威那样平稳度过新老交替期?为什么中国女足没有新人?以国内十几万踢球的女孩子和女足职业大联盟为背景,美国女足新老交替始终在进行之中,最多控制在一年的时间之内,因此她们也成为成绩最稳定的世界强队。挪威女足在第一届世界杯和亚特兰大奥运会后各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来完成新老交替,如今仍然是一支强队,其背景是北欧国家大量的女子足球参与者。
在所谓的女足强队中,只有中国女足在新老交替方面几乎停滞不前。21岁的浦玮是中国女足的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她出现在主力阵容中更大的意义是向世人表明中国女足也有新人。如今,浦玮早已经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马元安曾经说过,中国女足没有一名超越浦玮的新人。这可以理解为,尽管每一届中国女足的集训名单中都会出现一些陌生的名字,但自从浦玮之后,中国女足原本极其缓慢的新老交替就停滞了。女足并不是受人关注的项目,每逢大赛,绝大部分球迷做不到像对待男足那样背出每一名球员的名字。但是,只要稍微对女足有点了解的人,却可以准确地“预测”出中国女足的出场阵容,甚至包括替补球员。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马元安的难处有两个,一是女足不能输,因为像当年的女排一样,女足已经上升为我们民族精神的象征;二是地方队提供不出新人,九运会孙庆梅、施桂红重新披挂,卫冕冠军上海女足排出“老人”阵容。北京的施萌雨、李洁、上海的潘丽娜、解放军的白莉莉,在国内女足超级联赛里,这几个年轻的名字也算比较出众了,但是,她们的能力和作用,显然不能与同队的刘爱玲、温莉容、孙雯、白洁相比。如果允许马元安和中国女足输球,那么刘爱玲、孙雯她们也许早就可以如愿退役了。当足球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乐趣,当伤病一次次折磨着身体的时候,马元安不可能看不出来继续榨取老球员所剩无几的能量,最终只能是悲剧的命运!马元安只好咬牙顶住,扛一天算一天。
(二)
孙雯在她运动生命的黄金时期告诉全国人民一句广告词,“坚持就是胜利!”现在看来,不顾实际的坚持不但不会带来胜利,反而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
女足失利,同样也暴露出队内长期掩盖的一些问题,包括老球员打小球员。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猛料,它也不应该理解为中国女足不团结,因此失去了夺取胜利的战斗力。
这种外人看来可能大吃一惊的现象其实不仅在女足之中有,男足一样,各俱乐部一样,就是除足球以外的其它项目也一样。老球员在队伍的地位本身就比年轻球员高,年轻球员想冒出来,必须有老球员来拉一把。尤其是在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之下的运动队中,老压小、大欺小的现象已经屡见不鲜,甚至有些时候教练员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一种不科学的说法是,这样也是在磨练运动员的意志和竞争意识。中国足球虽然已经进入职业化,但女足的发展相对滞后,特别是中国女足更是处在一个极其特殊的地位,可以说,除了收入比过去有明显增加外,“全国一盘棋“的中国女足长期以来仍然是按照计划经济体制来运作的,中国女足是世界女足强队中除朝鲜队外(朝鲜队凭借四胜中国队已经可以被认为跨进了强队门槛)的一个另类。让人真正感到痛心的是,如果现在我们认定中国女足的失败有这个原因,那么必须承认的一点是,中国女足过去的成功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女足战斗力下降,出现不团结因素,关键在于足球对于刘爱玲、温莉蓉、孙雯等一批老将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和动力。年龄增大,伤病不断,尽管这些球员还有一个夺取世界冠军的梦想在支撑着,但谁也不可能违背运动规律,无论她曾经是一名多么优秀的运动员。拖着伤腿、失去了速度的孙雯,怎么可能再突破射门?跑不动了的刘爱玲,尽管还有一脚极具杀伤力的传球,但在高对抗的现代足球中,没有奔跑就等同于一无所有。
老球员知道自己不行了,应该从主力位置退下来,但种种原因让她们无法退下来,这种心情带来的会是什么后果?球员与球员、球员与教练之间的摩擦自然少不了。别说老球员打了小球员,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一些女足国脚回到俱乐部队后是怎么回事?她们得被供着,那些地方队的教练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她们。回过头来想一想,她们就愿意这样吗?是谁逼着她们这样的?
(三)
作为中国女足走上巅峰和跌入低谷的全程见证人,马元安与中国女足的盛衰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功过是非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我们在感谢马元安为中国女足缔造辉煌的同时,也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马元安的弱点也直接导致了中国女足的失败。
十年,对任何一名教练来说,都有足够的时间对一支球队完成最系统的培养。但是,马元安执教十年之后的中国女足,让我们看不到什么是马氏风格?中国女足,实际上是世界足坛一支真正的打球星战术的球队。所谓的风格,完全取决于球星,取决于球星的能力。
中国女足在马元安长期的执教下,现在主要有四种战术,边路进攻、中路突破、快速反击和定位球。这看上去,组合相当丰富,但实际上,这些战术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余地,它们都直接对应着具体的球员。边路进攻是因为世界级的左前卫赵利红,中路突破是因为曾经最好的前锋孙雯,快速反击是因为来自河北的快马张鸥影,定位球是因为刘爱玲、孙雯有出众的脚法,而金嫣则有身高和头球。这其中任何一名球员不在场上,就意味着相关的一种战术自动消失。
马元安说年轻球员能力不行,上不来。要想挑出一名新的刘爱玲、孙雯,可能性确实不大。地方队有义务给国家队输送球员,女足发展再不如男足,至少也有全国比赛,也有自己的超级联赛,也有一大批踢球的和执教的。但是中国女足长期以来形成的打法,需要地方队输送的不是球员,而是球星。一支国家队新老交替,要求新上来的球员能够像原来位置上的老球员一样,完成全队整体战术的需要。像中国女足这样,要求新上来的球员保持原来位置上老球员的核心作用,实在是勉为其难。要是这样挑的话,谁也挑不出新人来。
长期压着中国女足的美国队,虽然有米亚哈姆这样的球星,但是她们战胜中国女足,并没有靠球星。美国女足的阵容不断变化着,新上来的球员让我们觉得依然管用,美国女足,不是靠某一点或者是某几点战胜中国女足的。再比如现在四胜我们的朝鲜女足,她们的教练要挑新人肯定特别简单,只要能跑能拼能抢,进了队就立刻能够被融入整体。
中国女子青年队的一名教练曾经讲过青年队的情况,有可以用的人材,不过在一些关键位置上,不可能起到刘爱玲、温莉容她们的作用。刘爱玲、温莉容也不是进国家队一天就起到了现在的作用,像打中后卫的温莉容,最初在国家队一直竞争的是前卫位置。不给机会,不给足够多的机会,谁也不可能立刻成为球星。中国足协女子部的官员说,有些年轻球员的条件比刘爱玲、孙雯同等年龄时还好。那么,这些人,能不能算为新人?
(四)
失败,终于把中国女足逼进了绝境。发生在世界杯与奥运会之前,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该走的都走,该留的留着,该变的变,该保持的保持,中国女足的基础,尽管不像美国那样雄厚,可比起朝鲜来绝对也算不上浅薄。夺得奥运会亚军和世界杯亚军之后,中国女足两度错过了更新发展的好机会,因为成绩,因为不能失败。亚洲杯输了,从不能失败的角度来说,反而成为了可以发展的最佳时机。不要向女足要成绩,骄傲的中国女足才有可能再次给我们交出好成绩。(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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