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听得国歌声如急风骤雨般响起，对面走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头顶上飘扬着五星红旗，深夜的空气在燃烧……外滩人民广场22点零2分，细雨蒙蒙，外滩正游人如织。

　　“中国队万岁———”每张脸都在微笑，每个声音都在呐喊。一群来自华师大、上师大等各个高等院校的大学生，手执标语，高举国旗，用各种方式宣泄着自己的兴奋。

　　上百个人在雨中疾步、呐喊，在大街小巷中穿行。

　　走得有些迷糊了，我拦住一人问：“这是什么路？”

　　第一个学生回答我：“中国队万岁！”第二个学生朝我顽皮一笑：“中国路。”

　　队伍中有很多人赤膊上阵，脚步都很快，大家声嘶力竭地欢呼着。有学生塞给我一罐橙汁：“看一路你拍照，辛苦了。”我谢过之后挥挥拳头：

　　we’re the best。

　　路人们纷纷微笑地看着这些年轻人，居然还有个穿短裤的大伯跑到家门口观望。

　　渐渐地，队伍越来越壮大，系领带的上班族、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神采飞扬的女中学生……有个做爸爸的抱着5岁的女儿也赶上了队伍：“整整44年，我第一次看中国队冲击世界杯才18岁，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23点左右。人民广场、外滩真正沸腾了。

　　各路队伍汇集在这里时，领头人都以国旗致意，相互紧紧拥抱，欢呼雀跃。

　　鼓声、笑声、尖叫声……所有的嗓子都开到了最大音量，处处都能见到振臂高呼。《义勇军进行曲》、世界杯主题曲、《真心英雄》充斥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天实在盼得太久了。有人穿上了自制的文化衫，上书“中国队胜利”；有人早早买好了国旗，准备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挥舞。我身边的一个日本游客兴奋地端起相机：“他们是中国的希望，他们是中国的脊梁！”

　　在这个千人聚会里，各种玩法都出现了，比如放炮仗，比如开香槟，比如跺脚尖叫，最壮观的一幕是近百人排起长龙，绕着广场“开火车”。

　　“上海有两千万人，才来了那么点……”有个从宝山区赶来的小白领不满地说：“上海人还是太内向了。”他的同事反驳道：“这样的表达难道还不够疯狂？”

　　除了人，最抢镜头的莫过于鲜艳的五星红旗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爱抚它，有人把它披在赤裸的身体上，有人举着它站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呼啸而过。凌晨1点12分。外滩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

　　有个警察似乎在巡逻，他从地上捡起一面小国旗：“谁掉的？太过分了。”嘟囔着把小国旗藏到了怀里。

　　游行，聚会，公安干警无处不在。

　　有球迷问骑着自行车的警察：“你们还加班啊？”

　　“陪着你们呀。”

　　人民广场口子上，喧闹的人群外，我问那排神情严肃的警察：“你们看了球赛吗？”

　　“看。”他们的表情还是不肯放松。

　　“哪儿看的？”

　　“车里。我们的车上有液晶电视。”终于有警察按捺不住。

　　“你们兴奋吗？”

　　有几张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街上，几乎每辆公共汽车都受到了游行队伍的“侵袭”。

　　球迷们用力地拍打着车身，乘客们从车窗内探出头来，微笑着做V的手势。

　　不少私家车都心甘情愿地被拦住，被球迷们围着笑啊跳啊敲啊。车主笑咪咪地打开车门，与球迷们击掌致意，有的还带着球迷走上一程。

　　车流动，车身“中国队冲向世界”的标语随之流动，插着的国旗也迎风招展，好象是车子抖动的翅膀。

　　23点46分，人民大道。不知谁先带的头，一些出租车司机齐齐按响喇叭———汽车的欢呼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

　　徐家汇

　　下午2点

　　上海体育场外的

　　“星吧”人头攒动。这里一直是上海球迷的“聚居地”，每逢重大赛事，“星吧”里总是人满为患。中阿之战的前几天，“星吧”外就贴出告示———10月7日晚上，球迷购票入场，票价50元。尽管告示上清清楚楚地标明：入场券7日下午2点开始出售，然而热情的球迷在清晨6点就赶过来，带着干粮和矿泉水守在门外。到预定的售票时间，此地早已浩浩荡荡排了七八百号人，100米的狭窄通道被挤得水泄不通。转眼间，500张入场券就被抢购一空。没票的人，只好趴在窗外看喽！

　　比赛前，警方把“星吧”列为“重点保护对象”。球迷们却依然激情爆发。中国队进球的刹那，所有坐在椅子上的人都忘情地跳起来；窗外的人群使劲捶打着落地玻璃窗；外面隐约响起鞭炮声；酒吧里的人也耐不住寂寞，拉炮“乒乒乓乓”响成一片，夹杂着五彩纸屑四处飞扬；大家拍着桌子，摇晃手中的啤酒瓶子，雪白的泡沫冲破瓶盖，雨水般洒落在周围人的脸上、身上。“星吧”的人说：“太疯狂、太热闹了，没亲眼看到的人一定无法想象500个球迷一起庆贺是多么壮观的事！”

　　徐家汇43路车站。一个中年男子冲着手机大声叫：“中国队赢了没有？”“什么，真的赢了吗，几比几？”旁边等车的女孩轻声提醒：“1比0！”骑车路过的送水工人听到，拉长嗓子喊：“中国队出线了，1比0噢！”一路喊，一路往前骑。

　　裁判结束全场的哨声吹响了狂欢的序曲。所有的人一窝蜂地从“星吧”里跑出来。在体育场外的空地上，人们“没头苍蝇似地”四处狂奔。语言已不能表达些什么，大家见到相熟的面孔，会“嗷———”地叫起来。于是，比赛结束后的20分钟，这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狼嚎”。男孩拥吻身边的女孩，女孩报以甜美的笑容。停在周围的一溜轿车也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人行道上，大胆的人拾起点燃的爆竹和空易拉罐，扔向天空，似乎在抗议它对胜利无动于衷。警卫们从酒吧里陆续撤出来，对着欢乐的人群，也友善地“嗷”了起来。

　　一场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打散了人群。广场上，5个清一色红装的大男孩特别醒目，他们将国旗展开在头顶，大声宣布：“为庆祝国家队胜利，我们要冒雨绕场10圈。”于是，5个人横成一排，肩并肩向远处跑去，颇有些气势。10：25，从满地狼籍的“星吧”走出来时，看到他们仍旧在继续自己的壮举。

　　雨停了。万体馆外隐隐还闻得出着火药的味道，地上的红纸屑还未被冲走。7、8个男孩藉着户外啤酒节的灯光，像模像样地踢起了小型足球赛。拍照时，依稀听到有人在喊：“郝董，加油，射门！”

　　校园

　　国旗

　　尽管仍处于国庆长假之中

　　，可是复旦的学生都一反常态早早地来学校报到。一些上海的同学宁可放弃家中舒适的环境，和二三十个同学挤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凑热闹”。

　　中文系的一个男生寝室，为了这场比赛，痛下血本，在比赛开始前搬回了一台崭新的电视机，并邀请全班同学一起庆祝。

　　大大的国旗在复旦学生公寓上空飘扬，小面的国旗更是见缝插针，无处不在。在距比赛开场仅两个小时的时候，记者听到了两个男生站在隔楼相对的阳台上“空中接力”似的一段对话：“嘿，哥们，你那面国旗是在哪里买的？”“四川路。”“这么远！多少钱？”“90块。”“啊，这么贵……”迟疑了一下：“噢，我马上打车去买。”

　　记者在复旦校园里常常零星地看到一些学生穿着统一的印有“中国之队”图案的T恤衫。询问之后，找到了T恤的“源头”。在一个男生的寝室，记者发现了一大堆还未拆封的球迷衫：“这是打算卖的吗？”记者好奇地问。“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一起看球的朋友一多，哪好意思卖，就干脆送了，200多件啊！”“这衣服应该不便宜吧？”男生“嘿嘿”一笑：“中国队出线，哪还顾得了这么多！我让他们2002年看世界杯的时候也要一起穿。”男生向记者打出V的手势。

　　复旦某栋寝室楼的传达室里人声鼎沸，传达室老伯的私人电视机前聚集了几乎半个楼面的男生。老伯也一改往日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作派，插在学生当中，有说有笑。在人群外的走廊一角，记者发现了地上静静躺着的一块黑板：“鉴于10月7日中国对阿曼之重要赛事，望诸位同学能以平常心对待其结果，请勿发生游行闹事、摔热水瓶、破坏公物等过激行为。切记！”

　　交大能容纳2000人的菁菁堂在6点45分的时候就已坐无虚席。许多使劲往里钻的同学都被售票口“票已售完”的牌子无情地挡了回去。为此，学校特地开放了一教学楼和几乎所有的食堂，来安置兴奋的球迷。“黄牛”闻风而动，竟然炒卖起了菁菁堂的门票，2元一张的门票飚升到15元仍不乏问津者。于根伟进球的那一刹那，全场的人好像是被班长喊了“起立”一样，齐刷刷从位子上直竖起来，从此便再也没有坐下去。摄影／崔益军施培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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