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卢走的时候，祥福并没有去送他。早上7时05分，“绿岛”园里的蚂蚱都被露水打湿了翅膀，伏在草丛里昏睡。

　　3个小时后，那座充满白俄气息的巨大建筑物里开始纷纷走出红白相间的中国队队员。沈祥福走在最前面，依然保持着低头走路的谨慎姿态，每一步都在端详前进的方向。这一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惟一不同的是，米卢走了，最近一段时间异军突起的祥福开始为时5天的“独自当家”。祥福、朱和元、董华走到草坪中央，惊起几只刚醒的蚂蚱，祥福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场地有些坡度”，其他两人“唔”了一声，走开。

　　祥福开始履行他长期以来持之以恒的工作，一步一步地用脚度量禁区线的长短。雨停后，工人们刚刚重划过。有人问：“量好了吗﹖”祥福憨实地一笑，答非所问：“草上有水”。

　　记者们用捕捉空气中飞翔的蚂蚱一样的精神来捕捉这一天的微妙变化———米卢走了，祥福当家。如果江湖中的传闻属实，这应该是“十强赛”中某一天米卢下课后场景的预演，祥福有5天的“预演期”。

　　但开始的镜头很让人失望，京城有人管他叫“祥子”，“祥子”只管干活，不管理想，无论如何他看起来都是一名退役“返聘”回来的球队管理员，这个矮个子老队员没有一点扎眼的东西，像一根角旗杆在角落做着和昨天同样的事。

　　直到高丰文与他会合。高丰文是他的老师，是中国队11年前的主教练，米卢一走，他就来了，所以蚂蚱全部惊起，空气剧烈振动。

　　至少在米卢下课前，高丰文与南勇、沈祥福“密谈”的内容都无法得知，而且高丰文在正式训练时就撤退了。高丰文助“祥子”一把﹖还是江湖传说。

　　祥福的训练与以前米卢的有些不同，虽然这一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再次声明这是“米卢的既定方针”，但人们觉得这更像“中青队”的而非“米卢式”的。

　　“3抢7”，核心是射门，事后李小鹏说：“这与老米以前练的很有不同，过去抢围游戏丢球后就重新开始，现在人停不下来，球一丢对手就可以射门，然后又开始抢、抢、抢。”李伟峰说：“看出来吗﹖训练量不小吧，这就是实战。”每个回合60秒，队员们介绍，“今儿练的不是门前混战，而是前场以少抢多，然后反击射门。”

　　反击，正是打西亚的正路子。

　　祥福像一台乒乓球发球机，不断发出皮球，“佳一，出脚再狠点”、“快、再快”、“内圈的人有机会就射门”、“别怕犯规”。这是什么？是抢圈＋射门？整个节奏快得像一场北美职业冰球赛，永无停顿。

　　大迟在不远处淡淡地看，也有帮忙吆喝的时候，没有了老金，国家队像少了些什么。远处是几个伤兵在踢米卢剩下的“网式足球”，这已经成为最好的“享受生活”了。

　　“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细节不同”，队员们又说，核心还是米卢，米卢还是设计师，训练计划早就定下来了，等等。但敏感的记者坚持认为——至少，今天“叫场”的声音大多了，球员们兴奋得就像蚂蚱……

　　“有几个队员没有训练，有伤的、有病的，也有没伤没病的，就是累了，这就是‘腕儿’。”有个球员小声说。

　　最有冲击力的场景出现在傍晚的新闻发布会上，“如果米卢下课了，听说你就会成为主教练，请问沈指导做好准备了吗？”祥福愣了有10秒钟，记者们就像议员在听证会上一样，紧盯这张猝不及防的脸，祥福的双手开始在台面上局促地摆动，要摆平思路。

　　“嗯，相信第一场比赛会打好，要以米卢为核心，困难时刻要帮助他，要有凝聚力……8场比赛两个月时间，中国队不会一帆风顺”。

　　重要的不是祥福说些什么，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否认那个“米下沈上”的江湖传闻，第一场比赛，现在傻瓜都知道这是中国队一个分水岭了。

　　问题一抛出来满屋记者就在笑，在中国足坛，很多笑声与很多射门一样是漫无目的的。然后，纯朴的祥福就穿越“可恶”的记者群匆匆钻进那辆“金杯”面包车离去，而米卢在的时候，通常祥福都是跟队员一起坐大巴回营地的。

　　“再也遇不到祥福这样的好人了，他什么事都认真，但很脆弱。当年队里发言，轮到他表态时，由于一个问题说得太急，祥福憋得面红耳赤，急得快哭了……”某人在讲圈内秘闻，可能又是一个江湖故事。一个“独自当家”的中国男人，一个从无私敌的新时代“祥子”，一个可能在某个时刻被推上某个位置的前北京队老队员。

　　他的另一位“恩师”米卢，在飞往遥远阿布扎比的路程中会告诉他：“这就是生活。”(李承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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