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使用"亦属"动用" 体彩资金流失体总难逃干系

　　为什么他们都不理我报告的？审计署的无奈在于，他们有良好的愿望，但却对审计的对象没有任何实质的约束力。

　　去年是1个多亿，今年飞涨至5个多亿，去年各部委中唯一没有整改的体育总局再次进入审计署黑名单。然而体总却丝毫不为所动，态度一如1年前，你审你的，我违我的，反正自有解释。去年的1个多亿拿去建设了龙潭住宅小区，体总以缓解了全局性的住房困难而颇

有几分自得，其逻辑之荒谬令人无语；今年的解释尚未达成共识，希望这次能拿出点体育总局的水平来。

　　连续两个夏天，国家体育总局都身处“审计风暴”的激流劲风之中。

　　2004年6月23日动用中国奥委会专项资金1.31亿元的报告甫一出台，奥委会专项资金的管理使用立成风波焦点；今年6月28日风云再起，62岁的国家审计署署长李金华长剑直指体总彩票管理中心，“彩票中心下属两公司自肥5亿”的消息掀起了新一轮媒体轰炸。

　　审计者与被审计者之间的关系自然引人关注，去年夏天审计风暴初起之时，国家体育总局是问题部委中较早站出来签字画押，承认挪用的，但是一年过去，唯一没有整改的也恰恰是他们。李金华自言“屡败屡战，屡败屡查”，而这一次追击能否撬动被质疑者，依然是个悬疑。

　　被漠视的二次风暴

　　“彩票审计案”的风声消散之快，令总局机关乃至各项目中心工作人员都啧啧感叹，“也就是事情发生那一周，大家上班议论了一下，这个星期再没人理会这个事儿了！”

　　由于这次震荡“震中”发生在彩票中心，机关内部以及其他项目中心的官员对此事的具体状况了解不多，大家的发言往往都是牢骚怪话，“5个亿啊，彩票中心还真是肥啊！这么多钱怎么没有给我们都分一分呢？”

　　也许是为了统一系统内部声音，总局在审计报告公布当晚召开了紧急会议，其后不久又召集司局级干部开会，但是这次会议的内容并没有向下传达。

　　按照一位与会官员的说法，在这个会上，国家体育总局经济司的官员对此事做了一个“有些站不住脚”的解释，“他们解释说，审计署所查的5个多亿，只是账面所反映的数字，实际花费并没有这么多，只是给他们多拨了一些钱……”

　　这个说法在会后就引发了一些质疑，首先是为什么要多划拨几个亿？其次是审计署已经点明有1.31亿被当作了个人奖酬金，“那么究竟是谁拿到了这笔钱呢？”

　　尽管悬疑颇多，但是人们似乎并没有深入了解、持续谈论的热情，“也就报告出来的头两天说得多点，现在根本没有人说这个事情了，我们也纳闷，怎么什么说法都没有，就这样了结了？”

　　面对媒体的追问，总局官方仅以一句“正在研究”应对。

　　拔出萝卜带起泥

　　审计署的报告直指彩票中心，而事实上，二次风暴的真正核心却在总局高层。审计报告中所言两家下属公司，一家名为“北京中体彩票系统设备有限公司”，一家名为“北京中体彩票系统印务有限公司”，这两家公司都是北京华体实业总公司的分支机构，而华体实业则隶属于国家体育总局。

　　体育彩票的印制本来由北京乐达利有限公司承包，由于一张彩票的印制成本只有不到两毛钱，即便是按照国家规定的一张补贴一块钱印制费用的标准，也有很大赢利空间。因此袁伟民上任之后，力主将这一块蛋糕拿回来，并于2002年彩票中心管办分离之后，责令体总经济司牵头成立一个特殊领导小组，组建设备和印务公司。

　　两公司正式运行之后，内部已经暴露出一些问题，一位知情者表示，当时已经有人质疑，“自己印之后成本应该控制下来，但是开支反而增加了！”国家审计署原本对彩票中心都有例行年审，而在一些问题反映上去之后，审计方向更是异常明确清晰，果然在一年之后再度爆出猛料。

　　“2003年至2004年，国家体育总局决定，由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向所办的两家公司支付体育彩票发行费，用于彩票印制、发行，但支付的发行费超过实际需要，在扣除全部成本费用后，两公司获利高达5.58亿元。经体育总局批准，两公司已支出1.3亿元购买综合楼拟部分用于出租，按投资额125%的比例向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各省(区、市)体育局等投资单位分配2003年现金股利3750万元；另提取个人奖酬金1.31亿元。在彩票印制过程中，体育彩票管理中心负责人还弄虚作假，指定所办公司将代理进口电脑彩票专用热敏纸业务，委托给不具有进出口经营权的私营企业，人为增加环节，转手高价采购，致使彩票发行费在2003年2月至2005年1月流失2341万元。”

　　面对审计署摆出来的明确的数字和资金流向，总局方面必须给出一个站得住脚的解释和说法。而一位一直对彩票资金管理怀有担忧的官员则表示，“其实我们自己都早就预感到会出事的，钱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同时表示审计也只是起一个报警作用，“最终还得是其他部门一起协作才能使事情最终有个了断。”

　　论持久战

　　这已经不是两方第一次交手，体总方面的强势李金华早在去年便已经领教。2004年7月，体育总局坦然在审计报告上签字，承认1个多亿的中国奥委会资金确实用在龙潭湖小区的基建补缺上，但是却拒不认错。一些报道总局审计案的媒体因为自身报道疏漏或者措词问题遭到强硬回击和批评，而这也恐怕正是本年度审计报告公布之后，各媒体谨言慎行的一个重要原因。

　　混战之时正值雅典奥运会备战的最后时刻，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网站同时登出了3篇评论，其中一篇是《不要炒作 全力支持》。这篇文章说，“有一种情况我们必须注意，当中国的奥运大军开赴雅典的时候，境外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会用各种报道来干扰代表团的工作，使得他们不能专心指挥作战，而疲于应付诸如此类的事件。”

　　这种说法遭到了人们的质疑，有评论说，“动用资金岂能以‘为国争光’辩解”。面对拒不认错的国家体育总局，素来低调的李金华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并坦然表态，“审计与被审计、监督与被监督者之间有不同看法很正常。审计机关能讲话别人就不能讲？大家都是公平的。如果是我们审错了或说得不准确，我们向社会公开作出检讨。”

　　而在审计署内部，官员则一致认为署长在当时公开发言就是为了表明姿态，“有些部委胡搅蛮缠，你看到没有，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申请行政复议和诉讼的。不坦然的是他们，我们是很坦然的。”

　　一年过后，双方立场依然分毫未变，李金华仍然率部恪守“通过审计促进政府部门的权力得到制约，促进政府行政行为公开透明”的宣言，而总局一位负责人则将龙潭湖小区挪用资金事件做了“思想上的升华”。

　　在一篇刊登在总局内部刊物的文章中，这位负责人写道，“从1999年至2002年，总局动用中国奥委会资金1亿多元，弥补经费缺口，建设了龙潭住宅小区……总局在京单位有1500多户的住房条件得到了显著改善，全局性的住房困难有较大缓解。顺便说说，在博大精深的汉字文化中，‘动用’一词具有多种内涵，‘正确使用’亦属‘动用’，甚至可以说是‘动用’的第一释义。”

　　这位领导将动用资金建房一事提高到“坚持以人为本、提高执政能力、构建和谐系统、推荐循环模式”的高度，洋洋洒洒两千余字，丝毫没有认错整改之意，更像是一篇自得自赏的成功经验总结。

　　如此情形态势，先不论彩票案最终结局如何，指望体总就动用资金事件整改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有前次“挑战权威”的经验在先，这第二回合的交手注定不会速战速决。(文|记者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