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猛休斯敦报道

　　火箭和爵士的恩怨，年头久了，已经是宿敌了。

　　一直看火箭的球迷应该还记得纳克巴。一个斯洛文尼亚小伙，长得很帅，三分很准。他和姚明同年进入NBA，颠沛流离，可休斯敦的球迷一直喜欢他。火箭为他做过摇头娃娃。纳克巴的摇头娃娃很特别，别人的都只抱个篮球而已，可是纳克巴的那个，左手还抓着一条紫色的布。

　　这块布是有故事的。03-04赛季火箭打进季后赛，首轮就遇到了有四大天王的湖人。比赛中，纳克巴抢断球成功，然后立刻往湖人的篮下冲过去，准备大力把球灌进篮筐。可马龙斜着冲过来，硬生生地撞在纳克巴腰上，小伙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在地板上。他站起来，没发火，没骂人，继续比赛。两个回合后，马龙得球上篮，纳克巴冲过去，劈头就是一个火锅，硬把马龙从天上砸了下来。老马龙丢了面子，放下球就要跟纳克巴干架。全场的休斯敦球迷不答应了，休斯敦人本来最讨厌的队伍就是湖人和爵士，嚷嚷着，骂声一片。

　　火箭和爵士的恩怨，能追溯到马龙和奥拉朱旺的年代。可那些，姚明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他的脑海里已经存下了太多与盐湖城，与爵士有关的记忆，只是，那些都是灰色的。爵士仿佛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就横亘在火箭和季后赛第二轮面前。两年了，他们使出浑身力气，也没能击败爵士。现在，他们依旧没能看到希望。季后赛的对手都不好打，可火箭怕爵士，仿佛天敌一般，相生相克。如果今年季后赛再一次遇到火箭，那些往事，那些灰色的记忆将再次泛起。

　　还在范甘迪时代，火箭没能赢爵士。

　　2007年的夏天，他们与爵士苦战七场。至今，姚明还记得那个潮热郁闷的夜晚，休斯敦典型的五月，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姚明几乎快哭了。他们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把和爵士的系列赛拖到了第七场，拖到了48分钟的最后时刻，可就是没能挺住这最后一口气儿。

　　他坐在属于自己的衣柜前，艰难地把这么句话从嘴里挤出来：“我想哭，我觉得，现在仿佛是世界末日。”他难受，可又不想把自己的难受展现在全世界面前。他努力着，想把自己从沦陷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夏天开始了，假期开始了，能玩游戏了。”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不由自主的，他还是会想到自己又一次倒在季后赛第一轮，继续自责到：“怎么就拿不到篮板呢，最后的那三个篮板球，前两个弹得太远了，拿不到也就算了，可第三个我该拿到的啊，如果拿到了，赢的就是我们了。”停了两秒钟，他又说：“要不，咱们待会出去玩玩，散散心？”再过两秒钟，他的思路又回到了比赛上：“怎么就输了呢……”

　　七场苦战，电影一般在他脑子里过。2比0领先，乐呵呵地去了盐湖城，刚到就被打傻了，再没扳回来过。犹他球迷疯狂的喊声，火箭球迷的一声叹气，都在姚明脑子里绕。他发着狠，说：“明年，我们会好的。”姚明想哭，没哭。可麦蒂掉下了眼泪。

　　从走进新闻发布室，坐在那个以季后赛标志为背景的台子上之后，就觉得鼻子发酸。麦蒂一直忍着。探灯打在他身上，十多台摄像机对准他的眼睛，他身前坐着几十名记者，仿佛是公堂之上，他在接受命运的拷问。麦蒂输了，只有分毫之差，他还是输了。生平第六次倒在季后赛第二轮的门槛前，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当一个记者问到：“似乎当你过多地把精力花费在组织上时，你的进攻就……”麦蒂已经没心思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眼泪开始往外涌，他说不下去了。

　　范甘迪总说，如果球队没打好，是姚明的责任，麦蒂的责任，是他自己的责任，他们三个是火箭的领袖。而他，用离开承担了失败的责任。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下9.8秒，火箭落后两分，理论上，及时犯规还能给火箭最后一丝的希望。底线球发出，巴蒂尔和阿尔斯通围着威廉姆斯干瞪眼，根本没有动手冲上去犯规的意思。8秒钟之后，火箭才想起来这事儿，只是为时已晚。

　　这是范甘迪为火箭布置的最后一个战术，荒唐，低级，漏洞百出，他就用这种难堪的方式给自己奏响了送行的哀鸣曲。对于这最后一个战术，范甘迪的解释是：“对此，我没有什么好的解释。”从那以后，他不用再解释了。

　　强悍的球队终结了火箭的范甘迪时代。阿德尔曼来了，只是火箭依旧没能迈过盐湖城。

　　火箭以为自己能赢，虽然姚明不在，可22连胜的历史记录仿佛强心针，让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甚至在盐湖城赢了一场，火箭拼了，兰德里把门牙都打掉了。可客场赢球是个好兆头，尤其是在要人命的盐湖城。姚明指着兰德里的豁牙说：“原来你掉了一颗牙我们就赢了，那你继续掉吧，等你掉够了16颗，我们就能拿总冠军了。”新秀兰德里乖巧地点着头，仿佛真有要掉十六颗牙以博总冠军的决心。姚明冲阿德尔曼喊：“教练，千万别忘记提拉拉队员，我说的是咱们板凳上的，不是站在场中间跳舞的”说着，他指了指西装革履的自己。

　　他们在家也赢了，大胜。95比69，根据火箭的队史显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季后赛的时候，把对手守得拿不到70分。穆托姆博在更衣室里大喊着：“谁说我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我的职业生涯还有很长呢，你看我们这不就要回犹他去了吗，我早说过，我们今年的目标是争取冠军。”阿尔斯通光着膀子，使劲挺着肌肉说：“都说他们身体对抗很凶狠，我们也不差，我可是从纽约街头出来的，跟那里的争斗相比，这点算什么啊，我们不会抱怨的，只会顶回去。”

　　可火箭还是输了，这一回，爵士只用六场就解决了他们。

　　第六场之前，麦蒂和穆托姆博肩并肩地躺着治疗床上，麦蒂砸了砸穆托姆博的肩膀，说：“这场比赛，我需要你拿13个篮板，盖4个帽儿，你看怎么样。”穆托姆博想了想，使劲儿地点点头，回答说：“好，我的兄弟，我一定能做到。不仅如此，我还要得分，我是可以得分的。”可他们计划错了。第六场，盐湖城人庆祝开始得特别早。第三节结束，爵士整整领先火箭20分，粗旷的犹他人跳起舞来。一位坐在二楼媒体席前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使劲儿地拍打着面前的铁栏杆，嘴里高喊着：“多赢几分，再多赢几分。”

　　这个系列，姚明没打，他是看客。看，让他更难受。有人问他：“坐在场边，却没法为球队贡献，对于你来说有多难？”可他没有答案，心里的伤已很疼了，他不想扒开给别人看。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拨记者离开，又一拨来了，他又听到了同样的问题：“没法为球队贡献，对于你来说有多难？”他还是摇了摇头，说：“还是请你问个其他的问题吧，谢谢了。”

　　他和穆托姆博一老一少两代中锋，肩并着肩，唉声叹气地走进了盐湖城的夜色之中。后来，他们俩人在凌晨的盐湖城找了个快餐店吃了点东西，在冰凉的夜色里，姚明独自走回了酒店。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会记起盐湖城凌晨街头的模样。

　　姚明想拿下爵士，太多的灰色记忆会纠结，变成阴影。火箭需要击败爵士，才能解开心里那个结。只是，那太难，2009的夏天到了，今年他们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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