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北京玉蜓桥边上,天坛公寓楼下的体育亭。
苗立杰刚从马路对面的“麻辣沸腾”回来,篮管中心领导们的饭局,对她和隋菲菲好一番勉励和期望。在中国,每到吃一顿告别或者饯行饭的时候,离别的意思就从心里生出来了,何况这两个人面前是漫漫征途。这天晚上,苗立杰还要和全队一起送给隋菲菲一个大蛋糕,因为隋菲菲先走,8号就飞;苗立杰后走,要等到16号。
苗立杰说:“她们说了,苗苗姐,等你走的时候,我们就不送你蛋糕了。我们送你一菜谱,你上那儿自己瞅着做去吧。”
语言不是我最大的难题
《篮球先锋报》:领导勉励了你们些什么?
苗立杰:基本上三点吧,一个是我们代表着中国人的形象,第二个是我俩要互相照顾,还有就是把先进的技术和训练方法带回来。
菲菲后天就走了,你还要等上10天,心里觉得着急么?
没有,我一点都不急。一方面是手续还没办完,另一方面正好用这个时间再适应一下外教(马赫)。你不知道,说我要过10天再走,哎呀给他给高兴的,说太好啦,他可喜欢我了。我觉得他带来的新东西特别多,而且要求的特别细,比如说快攻,快攻分散和快攻撤守的路线,每个人都必须跑自己的路线。我们以前经常教完第二天就跑乱了,但在他这儿绝对不行。所以我觉得多呆几天挺好。
你认为自己准备好了么?
我觉得不可能完全准备好,很多东西都是预想不到的困难,可能是一些外在的因素,或者是对技战术适应不了,或者是你根本就想象不到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准备很多东西,想像到很多困难,但肯定有你预想不到的。这不像是《非常6+1》里边,喊一声“我准备好啦”就上去了,我只能希望我准备好了。
语言是你最大的难题么?
我觉得不是。最重要的是球怎么打,他不会因为你英语说得好就用你,只有你打得好的时候,他才会用你。而且那是没有时间让你适应的,你必须在很短时间内表现出来你的能力,你才会被接受,你才会有上场时间。反过来我觉得生活上的东西就不用那么急,我可以慢慢的去适应。
但你觉得沟通和交流的问题不重要么?
我绝对没有说这个不重要,可我现在是真没有时间,晚上要么做治疗要么学战术,屋里放着两大本《疯狂英语》,还有10盒磁带,也没时间听。我觉得一到那儿,一进入那个英语的环境,肯定进步就快了;人家跟我说话我听不懂,我肯定就急了,自己也会有动力。现在我也就会些篮球术语,挡拆、策应什么的,会问个好,人家说挺好,再问我好不好,我也说好,后边的就不会了。但我觉得到那儿,我就会学得挺快的。
他们希望我打组织后卫
相比而言,有什么事情是你会觉得不担心的么?
没有,没甚么事可以不担心的。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跟国内完全不一样,像在黑龙江,所有人都高看你一眼,想办什么事情都有人帮你忙,到那儿就完全不同。你只不过是个新来的,我们俩,住在球队安排的运动员公寓里,没有车,每件事情都不会简单,真是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觉得轻松的。
君主队的教练有没有和你的经纪人谈论过你的位置?
有,他说我们队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组织后卫(38岁的前WNBA全明星鲁西·伯尔顿),经验非常丰富,但是年纪大了,他希望能有另一个经验比较丰富、打过奥运会这种大赛的组织后卫来分担她的压力。我以前都是习惯打攻击后卫的,现在马赫已经让我改打组织后卫了,到了那儿,很可能也让我打组织后卫。
马赫有在WNBA的执教经历,他有没有教给你一些经验?
他说,在我走之前,他会和我一起吃顿饭,好好的和我谈一次。
宫指导和你通过电话么?
没有,他没有给我打,我也没有给他打。我不知道说什么,是要安慰他还是要怎么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比王治郅的难度大
在这之前,你最大的挫折和成功都是什么?
我觉得最大的挫折是2003年腰伤的时候,以前都是蹦蹦跳跳,没伤没病的,突然一下子伤了,有些承受不了。而且当时去看,很多人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也没得到理解,我只能选择离开这个环境。在我离开国家队的时候,我必须背弃很多东西。那是我爸第一次流着泪劝我,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其实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最大的成功就是我养了两个多月,回来打亚锦赛,我吃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苦,最后拿了亚锦赛的MVP。中国女篮在亚洲拿冠军没什么可说的,这也不是个很大的奖项,但对我自己来说,我觉得就是一种证明。
这次去WNBA,是你有生以来最大的,胜过以前那些挫败和成功的挑战么?
我觉得是。
你和隋菲菲是第一批去WNBA的人,当初王治郅和巴特尔是第一批去NBA的人,你觉得谁的难度更大?
我觉得我们的难度大。可能我说得不对啊,可我就觉得我们的难度大。他们都是内线啊,好歹有个个头在那儿摆着呢。我俩是内线,你从身高,从外观上看,整个一什么优势都没有。像我的卧推,也就是60多(公斤),力量也跟美国球员差不少,我实在是觉得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但外界对你们的希望很高。我们往往会把一件事情两面化,比如你去了,打上了主力,打得特别棒,就是打好了;要么连球都打不上,就是打得不好了。但其实,也许在好和不好之间,还有第三种结果吧?
第三种结果就是我们最期待的结果了,到了君主队,只要让我们能打上球就成。刚去你就想打首发,我觉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人家那些球员的水平也都摆着那儿呢,你至少得先站稳脚跟。
我教爸妈用摄像头和MSN
你最后一次离开家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28号,临回北京来之前。我可能走之前还会再回去一次,拿点夏天穿的衣服。
你这次离开家和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样,爸妈也知道你不只是去北京,去国家队,而是要去美国了。他们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么?
他们以前从来没到机场送过我,如果我坐火车走,他们会去火车站,但如果我坐飞机,他们从来没去机场送过我。惟独这次,他们送我去机场了。后来我爸跟我说,回家的时候心情特别不好,早知道不如不送了。还说等我什么时候回去,他们去机场接我。
你到了国家队,有重要比赛中央电视台都会转播,但是去WNBA了,很可能会没有转播,只有新闻,更多的要通过网络去了解。他们会上网吗?
不会。我屋里有台电脑,但他们不会上。我出来之前给买了个摄像头,教他们用MSN,这样可以和我说说话,还能看到我。
但他们不知道你打得怎么样。如果你开始打得不顺,你会对他们说实话么?
我觉得我肯定是报喜不报忧,说我平安就成了,他们说得最多的也就是注意身体,吃东西也得注意。他们都不是搞体育的,也不懂篮球,他们不会问我很多篮球的问题,我给他们讲,他们也不见得懂。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他们的女儿,不是一个打篮球的。
我喜欢猪无忧无虑的劲头
你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
比较弱智的,《格林童话》。原来每天睡觉前看一个故事,因为格林童话都是特别好的结局,看完之后,就觉得每天都会很完美。
不看其他的小说?
现在基本上不看。以前看过琼瑶的,看完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来又看过席绢的,看得特慢,两个月看一本。有一次我中午看了一个悲剧,那里面的男主角特别坏,后来我中午睡觉都没睡好,一下午都特别生气。再后来悲剧我都不看了,就挑那种有好结尾的看。
对你而言,去美国最大的文化差异是什么?
我觉得国外好像太没有人情味儿……要么不这么说,就是特虚伪,互相之间都是那么吹捧着,都是说你好的。在国内,比如我觉得你这人不错,我就理你;我觉得你不怎么样,我就根本不理你。
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带个娃娃去美国吗?
我打算带个小猪,有这么大(用手比,不到一尺)一个猪,特别好看,大脑袋,小眼睛,后面还有个小尾巴,一揪就出来了。那是我的好朋友从香港给我带回来的,我特别喜欢。我就是喜欢猪无忧无虑那股劲头,我觉得自己平时也特别辛苦,就希望每天睡觉的时候像个小猪那么香。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它,就有特别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