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荷《亲历NBA》连载(11):I come from china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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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4年03月30日07:57 新浪体育 | |||||||||
休斯敦的夜色永远都是那样地死寂,这个国家这座城市是我们永远的异乡,但是,因为相同的血脉,注定了我们的息息相关...... 2003年2月休斯敦 休斯敦是美国第四大城市,也是华人数量第三的城市,位于德克萨斯州东南墨西哥
原上部,距墨西哥湾80公里。从地域上来讲这个城市的大有点像北京之于中国。加缪在<<鼠疫>>里面说:"如果要去了解一座城市,那么就去了解这座城市的人怎样相爱,怎样生活,以及怎样死去。"但是当这座城市大之如休斯敦,许多的事情都变得琐碎起来,每天和奔流不息的车流交错而过的时候,他们都正如你我在北京、上海街头遇到的那些陌生人,只有匆匆地擦肩而过,那些细微,也注定了被淹没在成千上百的街道和成千上万的人群中。 但是,因为"I come from China(我从中国来的)",在这个城市成全了许多的故事。 姚明在NBA安寨扎营以后,因为他名字的拼音和英文近似,老美们因而开始自信心膨胀,遇到我们这些中国人的名字时都想来读一读,每回我善解人意地告知我的中文名字很难读,那些快乐的脸庞上都会闪现一丝怀疑的神色。直到我不得不地将记者牌上的拼音展示给他们yi-xiao-he,他们还会勉强地维持两三秒的自尊:期-俏......然后,不得不以尴尬的笑声收场。遇到过最可爱的老美,竟然会好奇又一本正经地问我:"中文好学吗?" NBA现如今已经成了"世界篮球比赛"的同名词,西班牙的加索尔、俄罗斯的基里连科、原南斯拉夫的斯托贾诺维奇,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篮球精英们在这里一展身手。因而这里也有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坐在记者席时,总能看见那些用西班牙语、俄语、法语写的媒体名字。 自从大郅被NBA选中之后,记者席上也开始有了中国媒体的身影,某次随火箭去达拉斯小牛时,在美航中心遇到几个当地的华人媒体,他们抱怨说,原来有大郅在的时候,小牛队的PR(公关)对中国记者们还算和蔼,也能适当地为我们安排一些好些的位置,可是现在却一切都不同了。 随着姚明表现越来越出色,中国媒体和姚明一起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尤其因为我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女性,他们又惊讶地得知我在跟踪采访长达几个月之久时,都会给我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关注。 姚-鲨之战,休斯敦涌来了无数的全国媒体,我正和边上一位法国记者交流着对这场比赛的看法,一位男士随口口我:请问你是来自中国的吗?我告知是,他顿时又眼发亮,滔滔不绝地开始提起问题来,我略微记得最后他问我,怎样看待姚-鲨之战的意义,我是这样说的:"以前,在大多数的美国人甚至是西方人眼中,都会认为亚洲人瘦小,不适合竟争激烈的体育运动,直到姚明来了,他在场上的表现、他的微笑,他的一切都改变了这种错误的观点,他不仅证明了东方人是可以在激烈的NBA上立足的,也给美国人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中国人的形象。" 我说得过瘾,他听得一直点头,最后在我按其要求留下了姓名之后,就连声致谢地离开了。 过了几天,突然有一天接到单磊从华盛顿打来的电话,听上去他声音里面全是兴奋:"这期的<<体育画报>>登出了对你采访的那一段!"我说哦,我知道了,然后他仿佛对我的冷淡有些"不满意":"这可是体-育-画-报哦,全美乃至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体育类刊物!不过嘻嘻,把你的名字写错了!"听到最后一句,我才吃了一惊,找来当月的杂志一看,那篇文章主要是写姚-鲨之战的,在文章的最后一段就是以我说的话而结尾的,他写道,来自中国发行量最大的体坛周报记者ki-kiao-he说...... 我当天就把这一段mail回体坛周报的北京会所,在更衣室遇到潘克伦时,他坏坏地笑两声,用标准的台湾普通话说:"ki-kiao-he,哈哈,韩国人!" 后来凤凰卫视驻洛杉矶的记者谢小双姐姐也采访了我,还有一些电视台和报纸的人也采访了我,到后来,我都有些不清楚,我这张"中国女记者"的脸在多少个国家的电视台上露过面了,每当别人听说我来自中国,又听说我一直跟踪采访姚明,都会眼眼冒光,带着殷切的神情把话筒递过来。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最后一场比赛之前,丹佛的更衣室里,只有我们一群中国记者围着大姚,和他一一话别,一个看上去像日本人的记者拉过<<成都商报>>的王继飞:"能采访您两分钟吗?"小王点点头,镜头开始以我们为背景提问题,然后两分钟之后,他又拉过我:"能采访您一下吗?"我也没有拒绝,同样的,以姚明他们为背景,回答完了他们的提问,后来我们发现情况不对,<<新闻晨报>>的陈敏在边上嘀咕了一句:"这不是农村包围城市吗?"果真,中国记者被一个个地拉去采访,最后姚明忍不住笑着说:"就差我一个!"..... I come from china,还成全了我周围许多人的故事。 遇到喻第的那一次是在他的餐馆,当他走过来自我介诏的时候,我当即注意到他浓浓的北京口音,离家多日,这种"乡音"让我倍感亲切。 他的餐馆叫独一处,朋友介诏说是休斯敦最美味可口的中餐馆。 在吃到那道有些辣有些麻的夫妻肺片时,我相信了朋友的推荐,而在朋友的介诏下,他也知道了我是前来采访姚明的记者。 我记得他看着我,满脸真挚地说:"我只希望有机会姚明能来我这里吃上一顿饭,让我好好地给他补一补。" 来到美国十几年,从一个学建筑的大学生到一家赫赫有名的中餐馆老板,他的经历一定像许多留学生一样,充满了坎坷的色彩,在认识后的几个月里,他从来不讲自已怎样苦过,只是曾一起外出吃饭时,他一定会悄悄地拿出数额不小的小费,放在桌子上。 他说过,他做过餐馆的小工,知道他们有多苦。 去他家作过一次客,他的夫人曼青姐是个美丽的女人,坐在暧暧的屋子里,她回忆起当年两个人第一次赚到一点钱,步行几分里去吃顿肯德基,那种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从容。 从此以后每次去他餐馆吃饭,他都一定会抽出时间,和我讨论着火箭的比赛。他生活的重心之中似乎又多了一道-期盼着姚明的光临一次,能为他献上自己精心制作的菜。 临走之前,姚明终于成行在那里作东宴请记者,始终没有机会问问他对这餐馆的感觉,只是记得喻老板在包厢里忙来忙去的身影。还有,为了不让人打扰姚明,他亲自守在一边作服务生,并且不找姚明索取签名,或是合影。 "我每天都要接待无数的人,这些年来我也亲眼看见随着中国的发展,中国人在海外地位的提升,这一次,因为姚明,太多事情得到了改变。姚明不仅仅是一个篮球明星,更多的,他简直充当了中美文化交流的大使,使许多美国人都改变了对中国人的看法。"他说。 在这个城市的钢筋水泥中,蛰伏着近二十万的亚洲人,都在以各自的形态过着各自不同的生活。他们都有着自已的挣扎和梦想,也原本有着各自的轨迹,彼此之间,永远不会相交。 只是,他们似乎都在匆忙前进的步履中停了下来,为了一件事情,为了一个声音。 记得从去火箭第一天看球开始,每天就开始邂逅不同的中国面孔,在赛场上,他们都是那样耀眼的一群人:抑或是高举加油牌扭动着身躯,抑或是在身躯上直接油漆着姚明的名字,抑或是疯狂地喊叫着...... Andy姚是和他们略微有些区别的一个,一直在富国银行有份稳定的工作,纯脆是由于爱好,他接过了火箭的电台节目"火箭时间"的工作。 从此以后,他的时间就把划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穿着西装革履地接待客户,满口金融术语,另一半则是匆匆地从银行赶往康柏中心看球,然后记录,采访,再在录音间里播报出去。 这样的生活让Andy几乎"疲于奔命",但却享受无比。 他身高1米93,为此他总戏称姚明抢了他在休斯敦身高第一的"宝座"。但最让他值得炫耀的事情,却莫过于他是休斯敦第一个用中文向姚明发问的记者。 Andy十几岁才从台湾移民美国,但当他回忆起初次采访姚明的那些细节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特别为是一个中国人而感到自豪。 "我想不管是台湾人、香港人、大陆人,说起姚明,大家都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们都是中国人。" 周鸿濡先生是齐白石的关门弟子,他是休斯敦中国画院的创始人,也是第一个在哈佛大学开过画展的中国画家。从人生的轨迹上看来,他永远都不会和姚明有任何的关系,但是自从姚明的到来,这个对体育运动从不关注的画家开始关注姚明的一切。他中断了自己手上的工作,花了好几个夜晚为姚明画像,他其实也是第一个为姚明画中国画的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姚明一无所知。但周先生并没有奢望过任何的回报。"我觉得他是中国人的骄傲。"这是他作画的全部动力。而他所希望的,只是画好姚明,画出姚明的神采,并且有机会给他看看。 走的时候,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周先生得了重病的消息,想打个电话给他,却又无从问起,因为拿起电话时,我知道他一定还会执着地问:什么时候可以把画好的姚明像给他呀? ...... 门前不知名的夜鸟兀自啾鸣,还有那些永远都不停息的车流,只有这些属于生命的喧嚣和骚动,因为休斯敦的夜色永远都是那样地死寂,这个国家这座城市是我们永远的异乡,但是,因为相同的血脉,注定了我们的息息相关。 不知道是谁在成全着谁的故事。 (易小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