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草根罪状：菜地数不胜数 质量影响国家形象

　　草坪，足球之根。草坪质量的好坏，对一个国家的足球水平构成致命影响。中国足球“草根问题”由来已久。

　　“草根好人”十分罕见

　　近几年，每逢赛季初，凡是到过大连实德和北京国安主场的人都禁不住对两地的草皮来个一声叹息。2007年中超第2轮国安主场打建业，第2轮和第3轮实德主场分别对阵亚泰和宝荣，“丰体”和“金州”的球场一如既往枯黄不堪。有球迷戏言，每年联赛刚开赛，这两个地方的球场先“黄”了，总不是什么好兆头。

　　1989年，中国队在世界杯外围赛中“黑色三分钟”输给卡塔尔队。也就是那一年，有人作过一项统计，卡塔尔首都多哈建有40多块草皮足球场，而北京的学校足球场不足6块，仅是西亚小城的七分之一。

　　现在，中国的草根足球在发展，各大中城市的大中院校基本修建了人工草皮。但在竞技体育的中超赛场上，真正的草根——草皮的根基——并不牢靠，能够修建高质量、全天候优质球场的俱乐部屈指可数，仅鲁能、

申花、泰达……寥寥几家而已！

　　鲁能当年提出“百年俱乐部”，遭到很多人嘲笑，但在基础设施的投入与建设上，它的确令中超诸强只能望其项背。在“草皮”和“足校”上树立正面样版，鲁能已成为虽然罕见但被圈内人士公认的“草根好人”。

　　“菜地中超”数不胜数

　　有球迷曾在网上调侃，大连足球有三宝，“实德的系、某电视解说员放的屁、金州的菜地”。话虽难听，但话糙理不糙，就连大连人都自认拥有全国最牛的球队、最牛的球市和最差的草皮。近年来，实德队的主场成了举国闻名的“第一号菜地”。

　　河南建业队的主场航海体育场也被当地球迷称为“菜地”。这个体育场除用于中超之外，还是一家

高尔夫球俱乐部的场地。航海体育场内的草皮本来长势不错，但由于这家高尔夫球俱乐部一直正常营业，球场内有很多高尔夫球砸出的小坑，尤其在球场北侧球门前，这种小坑分布众多，极易导致球员在训练和比赛中的意外受伤。

　　与河南主场遭遇相似的还有青岛中能队的主场。曾有报道称，去年赛季淡季时，青岛俱乐部曾将主场租给高尔夫球练习者，待到中超开赛时才发现球场内出现很多小坑，令球员毫无脾气。

　　恶草“坑害”技术足球

　　近年来，中国足球离技术派风格渐行渐远，简单粗暴、乱踢乱撞的“施暴足球”反而大行其道，越来越有市场。相对恶劣的草皮质量对技术型球队和球员的影响显而易见，在无意中充当了坑害技术足球的帮凶。

　　曾拥有数不清技术型球员的大连实德队在本赛季前3轮战绩不错，但细观比赛过程，它很难打出令人赞叹的流畅配合，拚身体、用蛮力已经成了这支昔日王者之师的不二选择。除人材因素外，恶劣的场地条件也不足以支撑实德重归技术之路。

　　北京国安在“丰体”的萧萧枯草中也越来越玩不转曾令京城球迷引以为荣的技术流。告别“工体不败”的北京老少爷们，如今习惯了“丰体不胜”。

　　在足球版图中，青岛队过去也算是一支技术型球队，但当地球迷说，现在的青岛队哪儿还有什么技术，“主场比赛时的场地凹凸不齐，皮球在草坪上蹦蹦跳跳，停都停不住，‘技术流’早见鬼去了！”

　　草根影响“国家形象”

　　除影响到大连实德等名牌俱乐部的“品牌形象”之外，中超多数俱乐部的草皮质量之差更借机远播海外，为中国足球的整体形象带来了消极影响。

　　2006年4月，征战亚冠联赛的实德队在日本大阪钢巴队的主场万博体育场惊呼对手主场草皮之优美，并迸发出如民工进城般的喜悦，林乐丰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脱口而出，“今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在这样好的场地上训练过……”

　　2006年3月，韩国全北现代队赴大连打客场，实德俱乐部以“最高规格”接待对方，却遭到对手抱怨。在实德基地训练之后，全北队连连质问：“这里的场地太差了！是不是实德想故意整我们？”

　　再往前推，2003年实德队客场挑战亚冠对手阿尔艾因队时，曾受邀赴阿联酋国王的一处沙漠别墅做客。望着别墅外大片美丽如诗般的草坪，主教练科萨禁不住说：“这里的草坪比大连强100倍！”随队记者对科萨说，大连没人家有钱啊。科萨摇头，用手指着脑袋说：“不是钱的问题，是这里的问题，有些人的头脑有问题。”

　　草坪差取消主场

　　2007年中超规程中的第17条第五款略微作了些改动，由原来的“中超委员会在必要时，有权决定将中超联赛的某些比赛变更或安排在后备体育场或中立体育场进行。”更改为了“中超委员会在必要时，有权决定将中超联赛的某些比赛变更或安排在后备体育场、中立体育场或对方主场进行。”尽管只是加上了“对方主场”几个字，但却增添了一个解决球场问题的新途径。根据这一点规定，一旦有球场草坪不符合标准，中超委员会有权裁定主场球队在客场进行比赛。

　　“事实上，一个俱乐部想要在同一个城市拥有两个符合标准的球场是不太可能的，这块场地的草坪不合格，很有可能另一块场地更差。另外，一场比赛涉及很多问题，比如广告牌摆放等等，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中超联赛办公室李立鹏介绍，“中立场地进行比赛也比较困难，球迷减少，会严重影响到赞助商的利益。”

　　中超联赛委员会秘书长郎效农也承认，在中立场地进行比赛并不现实，体育场一方面赚不到什么钱，另一方面又要承担球迷闹事受到处罚的风险，“一旦出了问题，我们怎么去处罚？”

　　球场草坪：谁为你负责？

　　1994年甲A联赛开打时，时任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的王俊生就意识到比赛场的草坪问题，并于1995年，先后举办了两届“草坪管理培训班”。12年过去了，甲A联赛更名为中超联赛，但各赛区的草坪状况并没有改观，职业队在“菜地”上进行比赛早已让人习以为常。

　　“草坪的改善有着许多具体问题，单纯依靠俱乐部、体育场，或是仗着中国足协的严格要求，很难解决问题。”中国足协场地委员会负责人王有民承认，中国足球联赛的草坪问题错综复杂，很难短时间的系统解释。在王有民看来，中国足球联赛的草皮问题迟迟不能解决，与足球从业者的认识、草种问题、从业人员以及俱乐部和运动场地及运动场地的所有者的之间杂乱关系均有联系。

　　专业技术人员和设备欠缺，是草坪问题无法根本解决的原因之一。“说句玩笑话，当年去做草坪维护的工作人员，都是那些得罪了领导的人。大夏天戴个草帽，负责给草坪施肥、撒药、修整都是很辛苦的活儿。”王有民告诉记者，各体育场馆的专业维护草坪的技术人员很少。另一方面，从目前的发展趋势看，如果想对草坪做到良好维护，就必须购买相应的设备，但有些设备相当昂贵，甚至可达到“十几万元一台设备”。这样的设备场馆很少，或者是根本没有。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虽然体育场的草坪更换了，但后续的维护又跟不上。”

　　相对而言，韩国和日本专业草坪的专业化和市场化程度高出了中国一截，培植专业草坪的公司在这两个国家有很多。“日本国家队拥有十几块草皮训练场，都是由一家专业草坪公司提供的。”王有民说，迄今为止，中国的专业草坪公司少得可怜，而这与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有关。此外，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找到一种完全适合在中国各种气候条件下生存的草种，其中被广泛使用的冷季草和热季草都有明显的缺陷。

　　“两种草绿期有所区别，冷季草一般可以由3月份生长到11、12月份，但是这种草在夏季将出现问题，它耐高温和高湿的能力很差，一旦养护做不到位，很容易死亡；夏季草绿期较短，通常4月中旬以后变绿，9月份中旬就开始枯黄。但是由于3月份球队就开始比赛，球员对草坪进行了踩踏，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草坪的生长”王有民告诉记者，北京工体曾经使用的就是夏季草草种，因此3月份和10月份的比赛，草坪状况不甚理想。相比之下，东北冬季的恶劣环境也影响了草坪的铺设和生长，“今年辽宁队的主场搬到了锦州，可是锦州体育场刚刚将草坪铺到了三分之一，就下起了大雪。”

　　与球迷经常看到的英超俱乐部拥有自己的足球场不同，中国大多数俱乐部基本上都在使用当地的体育场，而在这些被使用的体育场中，大部分所属权在当地政府或者其它部门。这就导致了俱乐部、中国足协、体育场、体育场上级单位的关系紊乱，其结果就是“菜地”泛滥。

　　“中国足协不是不想严格按照联赛章程办事，但大多数时候实属无奈。例如吉林延边所处的地理位置，很难解决草皮问题，那个地方只有一支球队，一旦进行停赛处罚或者更换主场，球迷和政府都会很难接受，由此也会引发一系列事件。当然，当地体育场也不是不想解决场地问题，可是没有力量去解决。”王有民说，中国足协只能无奈地降低草坪标准，最后落个“只要安保能够到位就可以了。”

　　俱乐部与体育场的租赁关系，架空了中国足协所能行使的权力。中国足协联赛部李立鹏认为，中国足协在处理俱乐部和球场问题上所起到的仅仅是协调关系，事实上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中国足协只能通过联赛规程来管理和约束俱乐部，但无法去管理运动场。有些体育场的上级部门根本和体育系统没有任何瓜葛，大部分体育场属于地方政府，“比赛场地所有权不在中国足协，中国足协在这方面没办法起到太大作用。”中国足协更不能采取极端方式，比如停止联赛处理问题。王有民的话一针见血，“在这方面，中国足协又不给什么钱，怎么去参与管理。”

　　中超球队租用场地，需要支付一定费用，但若大的一座场馆维护，不只是单单需要在草坪上花钱，另外由于种种原因，场租也很难体现在草坪的绿化和平整上。王有民说：“有些俱乐部有时会拖欠场地租用的费用。此外，体育场还需要上缴主管部门费用。”李立鹏也介绍说，不同俱乐部与体育场之间的关系不尽相同，有的是政府进行指定使用，俱乐部不需要支付场租。

　　足球运动对草坪专业化的要求，与体育场拥有者期望用有限资源创造更大利润的矛盾，是难以将草坪保持好的一个原因。“球队需要球场的绿化和平整度很高，但是体育场的拥有者急于赚钱，今天弄了演唱会，明天弄个展览，这无疑对草皮的危害性极高。”王有民说，“这不是某一家能够单独解决的了的。”

　　不过，在王有民看来，中国足球联赛的草坪问题正在逐步解决，从1980年代开始提倡在草坪上踢球开始，随着时间推移，中国球场的草坪质量还是有所提高。他相信，即便解决草坪的问题纵横交错，也不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整个联赛的回暖和经营的好转，必然会引起多方面的关注。与此同时，相关的工作部门也会更积极地投入工作，草坪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在这个问题上，李立鹏显然更忧虑些，他认为只有将“俱乐部、地方、中国足协三者关系捋顺才能解决草坪问题。”

　　草坪标准有“国标”

　　国际足联和亚足联对于各国联赛的草坪，并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即便是马上要开始的女足世界杯，组委会也没有接到一个具体的数字样本。中国足协对中超场地的草坪有所规定，草皮通常需要达到以下要求：平整、完好、茂盛的天然草皮，精心修剪，草高3至4厘米，绿期3月中旬至11月底。不过，王有民认为，由于中国足协与体育场本身没有直接关系，这个规定实行起来，存在相当困难。

　　2005年11月17日，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和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联合发布的《天然材料体育场地使用要求及检验方法》第1部分中：足球场地天然草面层，于2006年5月1日开始实施，现为我国的国家标准。在这仅有10页的册子中，对草坪的要求多达15项，分别印有具体数据，而检验方法和分级标准也在其内。足球场地天然草面层的国家标准，参考了英国、德国、欧洲、日本和国际体育运动与休闲协会的有关资料，再结合我国国情的基础上，确定了相关内容。由于《检验办法》仅是国家标准，所以单独不具备法律效力。不过，如果中国足协能够将其写入规程，或者俱乐部在与场馆签订协议过程中写入进去，将对草坪的优良评判找到参照依据。

　　王有民认为，现在国家标准出台了，宣传的力度和贯彻却不是很好，但随着这个标准的逐步被认同和重视，联赛的草坪状况将会有相应的提高。

　　联赛改用人造草坪？

　　国际足联为了推广人造草坪，在2003年芬兰

世青赛中全部采用了人造草坪。当时带队参加比赛的中国足协副主席杨一民向媒体透露，在2004年的中超联赛中，将可能采用人造草坪进行比赛，但3年过去了，目前的中超场地并没见到人造草的出现。

　　早在2001年，长春亚泰就曾向中国足协提出采用人造草坪的想法，后来因为中国足协认定长春亚泰进行消极比赛，取消了其升入甲A资格，该计划也就随之搁浅。2003年9月，绿岛中心试图与辽宁队合作，他们采用的就是人造草坪，不过当时足协给出的答复是：人工草皮的灼伤率很高，其它队伍不适应。王有民说，现在已经过去5年了，人工草坪的工艺有了很大提高，物理性能、化学性能、软硬度越来越接近天然草坪，“与天然草坪相比，人工草坪不需使用太多的人员进行维护，也不要求像天然草那样的机械，更不需要农药等等。”

　　人造草坪很难被各俱乐部以及体育场馆接受，也与国际足联的相关规定有关。按照国际足联规定，一个国家用人造草皮进行联赛，必须为国际足联指定的人造草坪公司提供和铺设。不仅如此，去年国际足联官员来到中国推广人造草皮，其间这名官员提出，每一块人工草坪的使用，还需通过国际足联专门小组进行核查，而体育场为此要支出的费用高达“二十几万人民币”，王有民说，“国际足联的这种规定确实让人反感”。

　　一块标准的人造草坪的铺设大约在200多万到300万元人民币之间，寿命为6到8年。这样算起来，一家体育场铺设这样的草坪，性价比还算不错，不过，对体育场来讲，想要将已有的天然草坪更换为人造草坪，还比较难办。王有民说：“如果体育场能拿出几十万解决问题，肯定不愿意一下子拿出200多万。而且在这方面，中国足协也只能号召，不能强制执行。”

　　关于人造草坪的使用，李立鹏认为，俱乐部本身也不太接受。他说，人造草坪还是无法和天然草坪相比，灼热度以及摩擦力的性能较差，极容易导致运动员的伤病，“运动员是很值钱的，现在一个运动员的身价就能抵得上天然草坪的价格，谁也不愿冒这个险。”

　　(刘加西 董大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