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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世芳品人录之阎世铎:曾称兄道弟 喝醉无比痛快

http://sports.sina.com.cn 2006年11月06日10:42 足球-劲体育
楼世芳品人录之阎世铎:曾称兄道弟喝醉无比痛快

楼世芳回忆昔日足坛掌门人阎世铎 查看全部体育图片 循环图片

  楼世芳,2001年-2004年任上海申花俱乐部老总。现任复旦上海视觉学院数码传媒学院常务副院长。曾长期为本报撰写名为"一统斋"的专栏,德国世界杯期间曾应邀为上海某报主持一个名人评球版,被认为是足球圈内最有文化的人,同时也是文化人中与足球结缘最深的人。

  我第一次听到阎世铎这个名字,是在五年前,2001年秋天的一个下午。

  那天,打来电话的是上海文联的一位朋友,他听说了我要去申花俱乐部当老总的消息,所以特意来电核实,得以确认后,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足坛深不可测,你万万不可大意”。谈话结束之前,他建议我研读一下阎世铎不久前的一篇讲话。

  “阎世铎是谁?”我问。

  “阎世铎你都不知道?他是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就是外面说的足坛掌门人啊。”

  “不是王俊生吗?”

  “什么朝代了,早换啦。一年多了吧。你说你从不看球,我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看来,你真的是从来不看球啊。”

  第二天上午,那张刊有阎世铎讲话的旧报纸,很快就通过快递摆到了我的办公桌上。今天回想起来,那篇讲话的内容早已被时光的河流漂洗得发白,唯一记住的是阎世铎对中国足球发展前景的蓝图性描绘。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2001年12月7日。距中国国家队沈阳五里河体育场之胜,第一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圈,整整过去了两个月。

  12天之后,上海申花SVA文广足球俱乐部挂牌重组。而那几天,恰恰又逢浙江绿城和吉利集团等甲B足球俱乐部揭竿而起。全国媒体高度关注“假球”“黑哨”,并连篇累牍地报道了阎世铎在杭州的行踪。刚刚冲出亚洲的中国足球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胜利的滋味,中国足协便已陷入一片讨伐声中。我就是在这样的憧憬与惴惴不安的矛盾心情中,进入了足球圈。

  [初见] 2001年冬天 北京昆仑饭店

  我被安排坐在阎世铎边上,因为彼此初识,所以吃饭时我还有些拘谨。但阎世铎却一见如故,侃侃而谈,从假球黑哨,到俱乐部建设,几乎无话不说。

  终于面对面见到阎世铎,是在北京的昆仑饭店。

  申花俱乐部重组以后,照例要向中国足协汇报情况。但阎世铎实在忙,约了几次,最后总算敲定了日期。在上海市足协领导带领下,我们俱乐部一行数人早上10点半到了昆仑饭店,阎世铎正忙着开足球招商会议,会开到12点半才散。

  重组的情况,早已通过书面报告足协,这次到京再当面汇报,一是表示俱乐部的重视,二是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没想到阎世铎把足协其他几位副主席和各部门的领导都请来了。满满一桌人,围坐在一起,加上上海去的人,足足近20个。我被安排坐在阎世铎边上,因为彼此初识,所以吃饭时我还有些拘谨。但阎世铎却一见如故,侃侃而谈,从假球黑哨,到俱乐部建设,几乎无话不说。在讲到申花足球俱乐部工作交接的时候,特别强调了延续性。印象最深的是他说:“莎士比亚有句名言:‘当爱情的小船被打翻以后,双方都应该友好地说一声拜拜’。”我揣摩,他是不是在暗示我?既要同前申花俱乐部领导做好交接工作,又要同原有的工作人员搞好关系,平稳过渡?

  饭后我们一起合影留念。隆冬的北京,室内外温差很大。临别时他边穿风衣边嘱咐道:“多穿点,小心感冒。”我说:“谢谢,没事。我在北京呆了十年,领教过这里的冬天”他笑着调侃:“是啊,现在是中国足球的冬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看到中国足球的春天。”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下午,我就赶飞机离开北京回到上海。

  [再会] 2002年5月初 上海康桥基地

  此时此刻,虽然已近子夜,但老阎两眼放着光芒,毫无倦意。"搞中国足球的工作人员应该像生石灰一样,人家越泼冷水,自己越要热气腾腾。"

  2002年春夏之交,中国足协打算把国青队训练基地放在上海。那一天是5月2日,黄金周长假刚刚开始,我忽然接到通知,说老阎要到上海考察,他不让市足协安排宾馆,指定下榻我们申花的康桥训练基地。

  那天晚上,他一下飞机就直奔康桥。我和副总眭建华正在市区观看足协杯比赛的电视转播,申花的对手是浙江绿城队,主场在杭州,上半场我们就以0比2落后。还没等下半场开始,我俩就急着往基地赶,一路上连转播也不听,满心希望下半场能扳回来。

  到了基地,得知阎世铎已经到了一会儿。正和国少部负责人郭辉一起在基地食堂里吃面条。食堂里有一台电视机,正转播着足协杯比赛的实况。等我赶到门口,先是听到阎世铎的一声叹息,然后就看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关注着电视。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急着看屏幕,那里正在回放刚才的慢镜头:奥兰多几乎面对空门,把球打飞了。比赛也正好结束。比分最终定格为0比2。互相寒暄以后,阎世铎对这场比赛流露出不满。“像绿城这样的甲B队伍,论实力,你们申花应该能拿下,场上那么多机会,看来还是态度问题啊。”

  球输了,而且又是输给“反黑”旗手浙江绿城,这在当时有中国足协领导在场的申花基地里,多少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场无论是谁,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阎世铎随即询问了申花一线队教练和队伍的情况,然后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态度决定一切’,这是米卢经常挂在嘴上的话。主教练的心态,直接影响队伍的士气。我记得很清楚,2001年十强赛,国家队去阿曼打比赛前,媒体都对那里的高温表示担忧。那天下飞机的时候,气温果然高达50摄氏度。别人都说热,米卢却穿着一件从北京带去的红色毛衣,连说不热不热。我觉得,这就是心理暗示,这种暗示对队员们的影响可不能小看啊。”

  我和眭建华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话题又从国青队训练,转到了国奥,超白金一代。“我们国奥队打阿根廷队,赛前动员时,也先解决心态问题。我问他们,给你们两个球够不够?你们就当已经输了俩球,去追赶,去拼博。结果呢,中青队打出了水平,赢得了比赛。”

  此时此刻,虽然已近子夜,但老阎两眼放着光芒,毫无倦意。看得出,他对中国足球的未来抱有极大的希望。“搞足球,我们这一代人正赶上了好时候。虽说辛苦,但值得。电视剧《康熙王朝》的主题歌里有几句词写得好:‘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说/躺下自己把忧伤抚摸,大男人,不好做/风险中,依然执着/儿女情长,都藏在心窝/任它一路坎坷。’你们看,这不就是在说我们这些在搞足球的人么?搞中国足球的工作人员应该像生石灰一样,人家越泼冷水,自己越要热气腾腾。”

  让我更加感到意外的是,那天夜里,阎世铎执意要在地处上海外环线以外的申花俱乐部康桥训练基地住一晚。熟悉我们基地的人都知道,康桥基地里有的只是设施简单的运动员宿舍,我们临时给老阎整出了一个房间。回去的路上,市足协接待的一位领导告诉我说,“我们已经为老阎在南京路(国际饭店)订好房间。只好退了。”

  按照我的理解,阎世铎选择住在基地里,是想亲身体会一下康桥基地的环境如何,毕竟,国青队即将在这里集训,通过这个细节,我也能感觉到,阎世铎在豪爽的外表下面,有些时候也非常心细。

  [夜话] 2002年5月下旬 山东电力培训中心

  他抽了口烟,缓缓地说,"干这一行,家人都跟着操心,赢球还好说,输了球,她们的日子更不好过。"这些话,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同年的五月下旬,足协在济南鲁能俱乐部召开“落实中超俱乐部标准现场交流会”,讨论中超的准入条件和规划。全体与会者都住在山东电力培训中心。

  第一天晚上,准备会议结束以后,已经10点多了。我离开会议室时正好和阎世铎打了个照面。他问我几点休息,我说还早。晚上睡不着。“嗨,我看你心太重,老放不下。这样可不行,太伤身体。”他边走边说。确实,那一阶段申花的成绩很不理想,我们压力都很大。到了房间以后,我给老阎的房间拨了个电话。想找他聊聊。于是他叫我立即过去。

  进了阎世铎的房间,他正准备着会议的发言稿。他让我先坐下,然后沏茶。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包香烟。拆开后递了根烟给我,我说,不会抽烟。“来一根吧,提提神”。说着他打开笔记本,开始闲聊起来。我主要想跟他聊聊球队和主教练的问题。因为成绩不好,俱乐部和主教练都面临着球迷和媒体的压力。他帮我进行了仔细的分析,认为成绩不好,有多种因素,不能简单地把责任一揽子推给主教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换帅。董罡刚当总经理的时候,球队也老是输球,球迷和媒体都闹着让他下课。现在不也挺过来了吗?我点头称是。他问我,爱人在那里工作?是不是爱看球。我说,原先不看,现在也很关心足球。他抽了口烟,缓缓地说,“干这一行,家人都跟着操心,赢球还好说,输了球,她们的日子更不好过。”这些话,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由聊工作,渐渐转入了聊家常,我们谈佛,谈禅,论因果,辨善恶,几乎无话不谈。他时常略有所思,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点什么。然后聊起了自己的父亲:“我老父亲年事已高,但怎么也闲不住,心地儿特善。”他站起来,提起暖壶往我茶杯里续了点水,接着说:“他整天介儿在家拾掇些个菜叶啊,果皮啊,然后剁碎,和上小米、面粉搅拌成饲料。你猜怎么着?———天麻麻亮,他就提着自拌饲料上车公庄官园那儿,干吗?去喂鸽子!”

  我感慨中国足球的环境,真是乏“善”可陈。足球作为一项运动,是否一定要远离慈善?远离文明?他立即举出德国科隆队降级后,全场球迷依旧起立鼓掌,勉励球队重整旗鼓的例子,说明足球运动的绅士精神。然后,又拿中国足球和欧洲、南美球队作比较:“有人这样评价中国足球和巴西足球的差别,说中国足球是胜负,巴西足球是文化。我想我们未来建立的新联赛,将水平更高、观众更多、环境更好。中国足球现在像一个文化沙漠,我们要共同努力,把它建成文化绿洲。”此刻,我虽然睡意全无。但看了看手表,不觉已近凌晨4点。我赶紧说,您快点休息吧,明天,不,今天一大早还要开会。于是,起身告辞。

  5月23日下午,阎世铎对本次会议做了总结。当时的媒体报道:“这次会议的召开,标志着以中超为龙头的新的联赛体制建设工作的全面启动。”

  一周以后,2002年韩日世界杯在汉城揭开战幕。

  [座谈] 2002年7月中旬 北京大宝饭店

  在会上,他开始称呼我们为"兄弟",(也许以前也有,但我是第一次听到)。讲话也失去了往日的豪气。

  中国国家队在2002世界杯上的失利,把中国足协推向了风口浪尖。回国以后,阎世铎潜心召开了几个座谈会,反思中国足球。7月中旬,他和杨一民特地把林乐丰(大连)、张义峰(天津)、董罡(山东)、马冰(北京)和我一起叫到北京大宝饭店,听取意见。到会的还有年维泗等老前辈。从他的表情看,我能够明显感受到足球对他的压力。他的心态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在会上,他开始称呼我们为“兄弟”,(也许以前也有,但我是第一次听到)。讲话也失去了往日的豪气。反思会上,他不再提中超,相反,而是非常务实地和我们一起探讨联赛存在的问题和障碍。甚至考虑足球是否作为一项公益事业,享受政府的优惠政策,包括税收。不再提“快乐足球”,而要强调“三从一大”等等……一年以后,我和眭建华一起特地去北京看他,我们在他办公室里边吃盒饭边聊着,话题依旧是打假扫黑。他慎重地考虑着,是否要请公安介入?“现在的足球环境实在是太险恶,”,他感慨道。“前些天,有些(青年)队员因骨龄超标,被退了回去,结果有些家长拿着刀来威胁,搞足球,生命安全都成了问题”。他摇着头自嘲自叹。

  2004年春天,申花又一次面临选帅。申花俱乐部董事会遣我去北京向阎世铎汇报情况。包括商讨向中国足协借调国青队主教练贾秀全的问题,我们的见面地点还是在昆仑饭店。因飞机晚点,我到饭店时,阎世铎已悄悄地坐在一楼上海滩餐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书,寒暄后直接进入正题。同前几次一样,他热心地帮助我们仔细分析了外教和本土教练的各种利弊得失,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结束后,他执意要亲自开车送我,短短不到20分钟的路程,我的感觉是,老阎驾驶技术堪称老到,一如他的为人:瞻前顾后,四平八稳。

  [送别] 2004年6月初 天津泰达老年公寓

  大家都喝得无比痛快。散席后。夜深人静。我送阎世铎到门口上车,他已微醺。

  2004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小组赛第三轮比赛,在天津泰达体育场举行。中国队以4比0大胜马来西亚队。取得了预选赛小组赛三连胜。小组出线的形势豁然开朗。

  应泰达俱乐部张义峰之邀,我们中超大部分老总都去了,住在天津开发区泰达老年公寓。那天比赛结束后,我们先回公寓。阎世铎非常兴奋,拉着我,坐着他的车去了队里,与教练组和队员们一起把盏庆贺。回到公寓,又把老总们叫来,围坐在一起,张义峰早已准备了五粮液。大家都喝得无比痛快。散席后。夜深人静。我送阎世铎到门口上车,他已微醺。酒酣面热之际,他拉着我的手说:“前两天,秦宁(青岛颐中足球俱乐部前总经理)托人送来一张条幅,上面写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说话时,他的舌头已不怎么好使。我接:“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对,对,就是这两句。”两人相视大笑。寂静的夜空,笑声随着他的车,传出好远。第二天黄昏,我要回上海了,我去他下榻的宾馆道别。六月的北方,天暗得很晚,夕阳下的天津滨海开发区空阔,辽远。在我记忆中,那天分手之后。我们再没有过单独见面和谈话的机会。此后是2004年亚洲杯争冠失利,是2006世界杯外围赛折戟,是足坛“七君子”造反……足球运动在当下的中国,对于曾经热爱和为之付出心血的人们来说,不再是快乐和享受。

  一统斋云:依我判断,在阎世铎的足球生涯中,遭受最大的心理打击,并非是所谓假球,黑哨,也不是所谓的俱乐部“造反”而是韩日世界杯的失利。赛前,国家队定下进一球,平一场,赢一场的目标。最好能进16强。有的媒体甚至排出了一个变化:通过小组其它几支队伍的火并,中国队只要保持平局,即便是零进球也能挺进16强。如果能侥幸实现这一目标,中国足球也许会有不同于今天的结果。然而,世界杯的一场未赢,一场未平,一球未进,多少反映了中国足球的宿命。输球倒也罢了。问题是阎世铎在媒体的众目睽睽之下,习惯性地以领导身份,“代表全国人民”向球队表示感谢,一下子把自己变成了全国媒体的“靶子”。我暗度,他的心灵由此受到重创。岁末年初的打假扫黑,对阎世铎来说,只是一门功课。他熟谙这门功课的答案,所以举重若轻地交了作业。他成功地把所有关注的焦点,从杭州的宋卫平那里引出来,投向了辽阔的远方。他把希望寄托在将来,具体地说,他把韩日世界杯作为自己理论和实践的一次大考。只要能取得说得过去的成绩,他就没有必要再回头补习宋卫平们出的那些“小儿科”的题目。也不一定会有日后的“造反”,即使有些抗争的呐喊,他也有足够的资本平叛,或招安。所以他渴望国家队在韩日世界杯的成功,并能再一次证明,“中国男足从此站立起来了”。但是,他最终没能通过考试,他可能隐隐感到了体制上的问题,但一两次偶然性的成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足球的顽症。危机或迟或早总会爆发。

  不过,同他的前任相比,阎世铎还是幸运的。他毕竟经历了中国足球曾经的辉煌,仿佛是黄昏的一抹彩霞,绚丽却又短暂。

  楼世芳 2006年10月31日晚于一统斋

《足球》报:以足球的名义品人 楼世芳推出足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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