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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世芳:往事并不如烟 写在告别足球圈两年之后

http://sports.sina.com.cn 2006年03月20日09:58 足球-劲体育

  二月下旬,中日韩“农辛杯”三国围棋擂台赛在上海续战,2月23日,孔杰挑战日本的依田纪基。那天下午江铸久、芮乃伟夫妇一如往常早早来到中方的研究室观战。一些跑围棋的记者和他们聊起了《往事并不如烟》。一位记者说,真没想到,那时候的人怎么会这样绝情,多少年相濡以沫的战友,竟然说翻脸就翻脸,不惜相互揭发,甚至落井下石……话音未落,引来一阵笑声。一会儿,那位记者走开了。常昊轻轻地说了句,没想到,××记者还是很单纯的……

  因为,一般认为,尽管常昊在围棋上好生了得,但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比较单纯的。现在,就一个关于“单纯”的问题,由他来评介一个比自己年长的记者,多少有点让人开胃口。

  下面,就来谈谈《往事》。

  作者在《自序》里说,《往事》只是“对往事的片断回忆”,并不是“完整的回忆录”。这是作者本人的历史记忆,是她个人化的历史书写,是时过境迁之后,透过茫茫烟云,穿越历史时空,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重新打量、追忆和叙述。几十年逝去了,史良、储安平、张伯驹、潘素、康同璧、罗仪凤、聂绀弩、周颖、罗隆基,当然还有作者的父亲章伯钧、母亲李健生,这些作者所熟悉的、已经走入历史的人物,作者至今依然无法忘怀,笔酣墨饱地把他们叙写出来,折射出整整一个时代的风光云影,读来不能不令人感慨系之矣。有看过《往事》的朋友说,作者的记忆力实在令人惊叹,几十年之前的事情,竟记得如此清楚!说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章诒和的记忆力确实惊人。上世纪70年代末,她和母亲去拜访聂绀弩,还一清二楚地记得,三年困难时期,在莫斯科餐厅见到聂,他当时说的两段话。而有意思的是,章诒和又总是说自己记性不好。人的记忆,大约是有选择性的,有的事铭记心头,有的事则忘得干干净净。章诒和出狱回京后,第一个夜晚,与母亲、女儿,三代人共眠一榻。母亲讲述父亲之死的每一句话,她都 “死死记住,记到我死”。我把作者的历史记忆和历史书写,视为对价值理想、对文化传统的无比珍爱,对传统人文精神的格外尊重。

  我的朋友,上海华东师大教授许纪霖先生有一个论点:“从史学家的专业角度来看,情节越具体,它的可信度越低,市面上有许多传记作品,学生们常常搞不清什么样的书是可靠的。他认为,凡是有许多对话,还有大量细节描写的,皆不足信矣!”

  不过,他认为,《往事并不如烟》是个例外。

  我们有理由以考证的眼光怀疑“往事”中种种对话、细节的客观真实,但假如我们换一种历史观,换一种对历史的理解方式,我们会发现,作者在这里所实现的真实,并非是“客观中的真实”,而是“记忆中的真实”或“想象中的真实”。兰克学派对还原历史真相的坚信,其背后有一个上帝创造历史的信念,事实上,当历史过去了以后,它就死了,就已经完全碎片化了。当事人也好,后来人也好,要将真相还原出来,首先需要对历史有一种情感或知性的理解。也就是说,一个当事人,或一位研究者,当他回忆、考订、写作历史的时候,内心绝非一片空白,必定有着某些先入为主的情感或观念在过滤着历史。即使我们说这段回忆是客观的、真实的,这一客观的真实难免经过了主观性的淘洗。历史的真实不比自然的真实,它们离不开人的理解,离不开主观的想象和建构。因为“往事”具有许多弥足珍贵的细节,它更像一部中国知识分子的心灵史,从中可以读出人性的复杂。以往对1957年反右历史的叙述,多有一种简单化的毛病,好人、坏人一目了然。但在章诒和的笔下,章、罗也好,史良也罢,他(她)们的内心是那样的复杂,有亮点,也有幽暗,相互之间有政治家的较量,也有知识分子的相轻,更有异性间的情爱恩怨。我不知道作者为什么要将回忆史良的文章放在卷首,但我周围的许多朋友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那是全书中最好的一篇。那是一个我们过去全然不知的史大姐。她是一个讲原则的革命家,又是一个富于情感和生活品味的女人。她与罗隆基的关系,公共的原则和私密的情爱是那样错综地纠缠在一起,让我们看到人性在一个特殊的时代里,是如何受到扭曲的,而这种扭曲对于主人公来说,既自觉,又无奈。有些场景,看得惊心动魄,人们不由会去想象,1957年那个沉闷的夏天,当史良从大获全胜的批斗会场回家,一盏孤灯下,重新阅读珍藏密室的罗隆基情书,心里又是何种感受?白天的一切,到底是公愤还是私怨?谁能予以分辨?

  通过《往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场反右运动,其背后的场景十分复杂,没有一个单向的因素可以解释清楚。我们看到的是私人的恩怨怎样以一种公共的名义加以倾诉,而公共的清算又如何借助了私人生活的隐秘话语。在那个年代里,公与私之间是没有分界线的。那是一部政治史,也是一部文人恩怨史,更是一部男女情爱史。史与史之间重叠在一起,让我们窥见了人性的复杂和深邃。(许纪霖《如何“亲历历史”》)。

  提到作者的父亲章伯钧,我自然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被人遗忘的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人,一个介绍在中国广受爱戴的周恩来总理参加共产主义的人,那就是张申府先生。1957年反右的时候,张申府因为支持章伯钧,结果连带自己也受到批判。他说过,“我想,我是太不世故了(省略号)。任何时候,我和大部分人的意见不合时,我就走我的道路,我退出,我不通,所以我不干。”在建党回忆录里,他描述1925年自己退党的时候写道:“我脾气坏,我说,赞成我多的,我就干,赞成我的是少数,我就滚蛋。(《中国共产党建立前后的回忆》)。”

  这是半真不假的实话。白纸黑字地印在我们官方出版的历史文集中。毫无疑问,在张申府的政治生涯中,他多次“滚蛋”,他又不止一次地面对多数人拂袖而去。“但这些叙述并不全面,内里有歪曲和遗漏的地方。如果没有张自讽的笑声,如果不知道张曾经对陷于苦境中的朋友(包括章伯钧——笔者)施以对己不利的援手,这评介只是一个虚伪的自谗,用以满足一些史家要从张申府这样的老人回忆中,榨出所需要的政治结论而已。”(《张申府访谈录》[美]舒衡哲)。换言之,文字的意义,必须有实践的承担。

  前些天,胡廷楣送了我一本他的沤心之作《生逢1966》,叙述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经历的文革故事,一切就在身边,一切宛若昨天。我以为,现在应当鄙视的不是文革中我们所经历的那些事,因为其中有些还不乏理想主义的光辉;应当鄙视的倒是现在,有些人动不动以先知的口吻嘲笑当年。似乎当年发生的一切都与己无关,20年前,巴金在他的随想录里多次提倡说真话,并率先无情地解剖自己的灵魂,忏悔自己在文革中的种种表现。如果,这种自我批判的精神不能成为一个民族的自觉,那文革中种种丑陋的东西,早晚会沉渣泛起。

  我离开足球圈已近两年,除了在家看看书以外,大部分时间用以游历。面对着祖国的名山大川,我不止一次地感到对面站着另一个我。他不断地发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明天你还要去哪里?——我无言以对。记得那天登上四川阿坝州卧龙和小金交界的巴郎山丫口(那里海拔4523公尺)时,已近黄昏。车突然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靠店。对面是夕阳下的西岭雪山,恰好一个藏民的车路过,彼此素昧平生,却责无旁贷地为我们解除了困境。

  眼下我又来到了海南,昨天朋友陪着我,再一次来到海口石山火山国家地质公园。登高望远,数十万年前火山喷发的熔岩流绵延几十里,一直涌到海口西海岸。站在不再喷发的火山口上,面对凝固的历史,让人感慨万千。我似乎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这老人试图总结他的一生,并告诫他的同时代的人:“由知己进而更知人,知如何对人,更知代人设想。要责人,先责己。见责于人,要先自责。凡事尽其在我,称力,审势,藏拙为人为己为事为物,一切悠着劲儿做。决不苟且,决不推托,也决不逞强,强为所不能。决不自是,自用,自专,也决不轻于自馁。对于日常琐屑或不相干或无可如何的骚扰,或一时不能解决的问题,困难,最好都养成’不在乎’的胸襟,而泰然处之。不待不躁地静谋处理解决。”《(《张申府访谈录》[美]舒衡哲)》。

  2006年3月20 日星期一凌晨三点,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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