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特约记者 张宴飞责任编辑 李超

　　2月15日夜间，国际队终于离开上海开始了一个新的旅程。曾见证上海足坛辉煌的国际队，与成耀东的紫砂茶壶一起，早已在千里之外的西安。西出阳关无故人。王奇浩代表了多数球迷的心态，“国际队真正代表了海派，与上海球员人数无关，那种味道只有比赛中才能体味。”搜寻国际“留下”和“带走”的符号，发现，西安与上海，早将国际断裂。

　　2月18日 星期六 西安：有雾 上海：阴

　　地点：西安丈八训练基地

　　晨雾沼沼，西安南郊还透着寒气。

　　人头攒动的国际队员和球迷正呼来喊去，小心翼翼地积攒这块陌生土地上的热度。

　　训练场中央，厚厚的训练笔记夹在成耀东腋下，他的周围是半圆形排列的球员———一次普通的训练课，和以往并无不同。成耀东简短地布置了内容，几分钟后队员四散开去。成耀东像往常一样站在场中央，双手抱着肩，来回走动，眼睛不停地扫视场内，偶尔对某个队员喊上两嗓子。

　　接下来的一切却和以往大不相同。分组对抗中，两组队员中不时有人仰马翻。西迁后摆脱了经济窘境的国际不仅引进了王鹏、维森特，还招来众多年轻队员，还不算上正在洽谈中的冠城队员邹侑根、王锁龙。锋线上阿尤、维森特、杜苹、詹可强、王鹏、张鑫成六名队员竞争空前激烈，其他位置同样如此。当万厚良、刘红良、忻志良、孙冠荣等一批1983年之后出生的球员穿上了象征主力位置的“黄背心”时，黄勇、杜苹、曲南男等老将脚下开始毫不留情。

　　地点：上海浦东金桥基地

　　雨雾濛濛，上海在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天气陡变。

　　几易风波的大门，“上海国际足球训练基地”的大字还守在那里。门口几位熟悉的保安，远远地打着招呼，“球队都走了，现在还来看什么啊？”

　　办公楼上了锁。透过窗户，里面的东西已一卷而空，王国林的办公室里凌乱地留下几张桌子，一些纸片在角落散落着。王国林在和上海记者的“散伙饭”上的话却还在耳边，“我真的舍不得离开这块基地啊！基地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看着建成现在这样的。我那个办公室，就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摸出来什么东西放在哪儿……”楼后面的四块草皮一片葱绿。在雨水的催激下，无人修理的草皮肆无忌惮地疯长，草高处已经没人脚踝。记者通过手机告诉远在西安的成耀东，他只是感叹了一句，“多好的基地啊，不能废掉了。”

　　时间：中午12时15分

　　地点：西安丈八基地餐厅

　　考虑到费用，国际队在宾馆餐厅用餐只是暂时的。宾馆内为了照顾球队，也正在

　　随队的两位上海厨师还没有到来，国际队的午餐主食除了米饭，还加入了西安的饺子、面条，菜谱则是蔬菜、牛排……中西结合。担心两位外援阿尤和维森特吃不惯，俱乐部副总李建新单独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西餐馆。

　　训练了一上午的队员，冲进餐厅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宾馆内的饮食，队员们十分满意，上海籍的队员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就不用带什么上海的厨师了，现在的伙食挺好的。”刚从大连加盟的王鹏更是实话实说，“我觉得各队的基地里，你们金桥基地内的伙食是最差的，那叫一个难吃。”

　　王鹏很难体会国际队离开金桥的情感，而在其他人心里，难以下咽的只是怀念。

　　地点：金桥基地餐厅

　　现在的金桥基地已经不开伙，仅剩的几个保安只好到对面的兰州拉面馆解决午饭。

　　金桥基地内的伙食并不像王鹏说得那样差，不过时间长了队员或许多少有点腻。过去，也有队员偷偷跑出来到基地对面的小拉面馆内“改善”一下，偶尔也溜到金桥镇上小撮一顿。王国林和基地工作人员并不在餐厅吃饭，他们的吃饭地点在办公楼下面的一个地下室，每顿饭四菜一汤，有客人来王国林也是在地下室招待，不过现在两个餐厅都关闭了。

　　在金桥基地的餐厅里一度流行一个故事：黄勇刚到球队不久，有一次赛后回餐厅用餐，王云先打饭，大师傅说：“王云表现不错，以后一定能进国家队。”后面轮到刘剑，大师傅又说：“和申花的比赛，小刘的那脚任意球差点攻破申花大门，真是可惜啊。”接着轮到黄勇，大师傅说：“小伙子要努力啊，好好踢，向王云他们这些老大哥学习，以后会有前途的。”黄勇当即差点晕倒，回到餐桌上闷闷不乐，“连小刘都认识，居然不认识我。”

　　如今到了西安，这个笑话很快被淡忘了———这里的大师傅对每个人都是陌生的。

　　时间：下午15时

　　地点：陕西朱雀体育场

　　近两年少有赛事的朱雀体育场，维护良好的草皮静静等待着26日国际队与韩国水原三星队的热身赛。

　　来到西安后，国际队还没有踏进过自己的新主场，朱雀体育场给俱乐部总经理王国林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为准备热身赛前来摸底的王国林，发现体育场内进行着另一项球类项目———

　　尽管出现一些不快，但票房的火爆还是让王国林欣慰。这场热身赛虽然筹备匆忙，但招商工作却异常顺利，西安一家

　　而当年国际队在上海与巴塞罗那一战，看台上不过仅仅数千人。

　　地点：上海八万人体育场

　　八万人体育场并未闲置，徐根宝的东亚队将占据这块场地。但新赛季来临前，体育场各个大门依旧紧闭，台阶上没有行人驻足，到处都是匆匆而过的身影。

　　一年前的今天，体育场外锣鼓喧天，国际队在签名售票、与球迷联谊。一位老球迷清晰地记得：当时一辆轿车在她身边停下，成耀东出来和她握了手，并热情地合影。简单的一幕，让老人永远记住了成耀东，“很少有像他这样有成就的年轻人，这样随和，真舍不得他走，希望他还能回来。”

　　“八万人”对于球迷，是依托也是信仰，他们共同见证了国际“主场龙”的每一刻。一位球迷曾出示过一份国际队主场战绩的详细资料：过去三年，国际队21胜9平7负；德比交锋，国际队2胜1平1负，进7球；王云、李彦是德比进球最多的队员……还有那些耐人寻味的故事：空心萝卜之争、申思与根宝的纠葛、徐泽宪慷慨激昂的动员等，如今都化成了那一串串数字和一段戛然而止的记忆。

　　就像体育场内那面巨大的“英雄成耀东”横幅，何时能再见？

　　时间：晚上20时

　　地点：王贇在西安的房间

　　吃过晚饭，王贇习惯性地摸摸兜里的钥匙。但在队友“回去打游戏了”的吆喝声中，他很快反应过来，刚买的爱车留在上海了。

　　王贇的房间是一个双人标准间，但除了两个沙发、一张桌子，再无一物。空旷的房间里正好玩一下他带过来的遥控汽车，这是几天前的情人节女友送给他的。女友说送他遥控汽车，是要在上海“遥控”他。这件礼物还是让王贇喜出望外，他小时候就喜欢车，但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一直买不起。去年在上海买了一辆真正的座驾后，球队西迁又只能将车放在上海，现在开开遥控汽车既可以打发时间，又能过一下开车瘾。

　　每天睡觉前还有一门必修课，就是给女友打电话。“刚开始用宾馆的长途打，每天一两个小时，这几天电话费恐怕要爆了。”王贇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过几天问问这边有没有长途电话卡，毕竟时间还长着呢。”

　　地点：王贇的女友家

　　王贇的女友青青还在上学。晚上回家除了温习功课，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待王贇的电话。

　　“今天是周末，还真的有些不习惯。以往，周末王贇可以回来，我们会一起出去吃饭，逛逛街，有时候看看电影，现在离得这么远。”青青有些嗔怪地说，“现在晚上回到家，也就是陪着父母看看电视，自己看看书。”青青讲起了她教王贇学外语的趣事，“我是学外语的，因为王贇将来还想到国外去发展的，我有时候会教他一些外语，但一到他的嘴里总是说得变了味，听了会让人笑。我还不敢笑他，因为他往往是开始还有些热度，而过了一会就懒得再练了。”

　　“白天他都在训练，也不敢打电话给他。”青青体贴地说，“晚上却是一分一秒地盼着时间向前走。”问她打电话的内容，青青调皮地笑了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哪有那么多甜言蜜语，就是聊聊两个人一天干了些什么。说说话，然后睡觉前大家就都安心了。”

　　链接·成耀东

　　紫砂壶随身妻儿却不能

　　每次客场作战，伴随成耀东身边的定有一把紫砂茶壶。除了研究比赛录像，成耀东的业余爱好并不多，这次到西安，就像以往每次到客场一样，一天的训练结束，坐在沙发上，用那把紫砂茶壶沏上一壶茶，看看电视，和其他教练聊聊天。

　　在西安的生活很简单，品茶之余，成耀东会将其他的时间花在看报纸上。更多的生活压力，成耀东留给了上海的妻子。去年，成耀东的第二个儿子成成刚刚出生，而他的大儿子龙龙也不过刚刚到了上学的年龄，他只在春节放假时忙里偷闲回家照看一下。成耀东说，只要他一回家，两个儿子就会缠着自己。“虽然长年在外奔波，同儿子的接触不像常人那么多，但儿子只要见到我，抱起来就不肯下来了。”成耀东在家的时候也会给儿子换尿布，但他这个“保姆”在家的时间每次都很短。

　　链接·球迷

　　王奇浩：德比盛景成追忆

　　“国际走了，我不会再到中超赛场去看球。我不愿站在申花或者联城的赛场边，与自己心爱的队伍为敌。德比的盛景以后恐怕不再有了，这一生我会将它作为美好的回忆而珍藏。”王奇浩至今仍然有些落寞，或是悲观……但国际的离去却真实地带走了上海足坛的一段辉煌。

　　近两年，上海德比的“金牌球市”尽管盛况不再，然而四年的沉淀还是让它成为球迷企盼的节日。新生的联城短期内显然难以承载起德比的厚重，而缺少了恩怨分明的对峙，让球迷更难感受到当年德比的气氛。国际西迁，可能会重新唤起西安“金牌球市”的苏醒，但上海德比的“倾城倾国”却注定要遗憾地成为一段往事。

　　王奇浩是当年“蓝魔”的创始人之一。当年中远队横空出世，挖走申思、祁宏，与申花分庭抗礼，王奇浩也率领“蓝魔”部分成员毅然出走，转而支持中远。四年后，申花和“蓝魔”组织都更加壮大，而国际队却不得不面临西迁的尴尬，王奇浩也面临无球可看的境地。但对于当年的选择，王奇浩并不后悔，“如果回头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会那么做。”

　　“申花的球迷比我们多，四年德比，我们承认自己是弱势的。但我们曾经与球队一起奋斗过，国际队也曾经让我们快乐过。这就足够了。”国际宣布西迁，王奇浩开始有些震惊。他曾经甚至异想天开，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挽回这个局面，“我知道我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但我还是要做。”王奇浩想组织球迷签名，他还熬夜写了一封信送到报社，希望利用媒体的呼吁引起各界的关注。但事实已经不可逆转，在国际队离开的当天，王奇浩不敢到基地为自己喜爱的球队送别。“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好在家里默默地为他们送别。”

　　冷静下来，问他为什么支持国际忠贞不悔？王奇浩说：“以前我认为申思、祁宏他们踢的是最有味道的上海足球，因此我追随他们。后来我觉得成耀东的国际队真正代表了海派的味道，与球队内的上海队员人数无关，那种味道只有在比赛中才能体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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