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票经纪：球市风险转嫁者 济南金牌球市的幕后故事

　　本赛季深圳队来济南打比赛的时候，泰山旧将李明对记者感叹：“现在全国其他地方的球市加起来也不如济南火。”济南赛区自2004年获得全国惟一的最佳赛区称号之后，2005赛季继续全线飘红，一票难求的情况经常出现，金牌球市实至名归。然而在金牌球市的背后，除了俱乐部引援投入、广告公司的成功运作、球队成绩不错等因素之外，“球票经纪”也起着“稳压器”的作用。

　　经纪，是指在经济活动中以收取佣金或赢利为目的，为促成交易而从事的居间、行纪或代理等业务。“球票经纪人”有很多不太好听的名字——票贩子、倒票的、黄牛党，但正是这些人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转嫁了俱乐部经营球市的风险，稳定了济南的球市。据不完全统计，泰山队每次主场比赛，“球票经纪人”从俱乐部购买的球票都达到近万张，也就是说，离比赛还有一周时间，俱乐部方面已经把一万张球票换成了实实在在的钱。当然，心甘情愿承担球市风险的“球票经纪人”，他们的动力在牟利。

　　这是一个雨夜，雨中的空气并没有往常的清爽，而是粘粘地粘在皮肤上。面前的采访对象全是地地道道的济南人，伴随着“黑趵”汩汩下肚，记者探听出了“球票经纪人”背后的故事，他们与球市的关系就像那晚的空气与皮肤，有点不舒服，却又那么真实，那么无法替代。

　　起步

　　从邮票到球票

　　意识决定行动，记者采访开始后最先想知道的，就是“球票经纪人”们是怎么有了这种赚钱意识。“1994年职业联赛开始前，我靠弄些邮票赚钱，一天的收入也能有二三十块。”有人开始回忆，“后来朋友说光这样不行，他觉得体育比赛的票可能会更有赚头。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瞄准了一场乒乓球比赛。”没想到眼前这位在足球票务圈内很有名气的“大哥”，竟是靠一场乒乓球比赛的门票完成了从邮票到球票的过渡。“那场乒乓球比赛之后，我挣了200多块，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赶上我在单位一个月的工资了。”

　　初战告捷后，这位“大哥”开始关注起了足球。“首先是我喜欢足球，了解这个项目，足球是世界第一运动，拥有的球迷也最多。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蕴藏着东西等待你去挖掘。”初试了几场比赛之后，在座的几位均小有盈余，“培育市场需要一个过程，那时候我们抱定不赔就是赚的信念，也算摸着石头过河吧。”1994年中国足球改革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随着职业联赛的开展，这个行当也越来越职业。

　　“战例”

　　就像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韩国地图上找到庆尚南道这座城市不容易，不过“庆尚南道”这四个字却深深印在几位票务经纪人的心里，至今说出来，他们仍有刻骨铭心的刺痛。

　　甲A联赛经过两年的改革初见效果，各地球市呈现火爆趋势。1996年，能坐五万多人的省体育中心几乎是场场客满，泰山队的每名队员都像城市英雄，在体育场内接受来自数万球迷的呐喊。“那一年的球市真是太好了，可就是在最好的时候我们却收获了最惨痛的教训。”当时的情况是泰山队杀进了足协杯的决赛，但抽签抽到了客场。考虑到济南球市火爆，有关方面在足协杯决赛之后安排了泰山队与韩国的庆尚南道队打一场友谊赛。比赛的门票早在足协杯决赛前就被一个广告公司全部包下，本想赚个钵满盆满，不曾料到球市风云突变，泰山队出人意料地在北京以1：4输掉足协杯决赛，球迷的热情和球队的士气一下降到了冰点。屋漏偏逢连阴雨，和庆尚南道队比赛的当天突降大雪，气温骤降十几度，来现场看球的球迷寥寥无几。“漫天飞舞着雪花，我穿着军大衣在体育场周围守候，心里比雪花还凉。卖不了的球票一把一把的，最后我全抛上了天。”一位当事人回忆着当时的凄凉景象，“我们几个人最后算了一下，那一场球赔了八万多。八万块啊，我现在听到‘庆尚南道’这四个字，心里就瓦凉瓦凉的。”

　　有“熊”就有“牛”，同样是1996年的比赛，泰山主场迎战大连万达成了“牛”的经典战例。“那场球我是看准了，一下包了2000张球票。两强对话吸引了大批的球迷，球迷恨不得把钱塞到你手里然后把票抢走。”经历了那场“大战”的人用手比画着，“比赛之后我喝酒喝到凌晨两点，一种看准机会果断出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那个时候，即使下雪，你满眼里也都是瑞雪。球市的起伏真像乱飞的雪花，有时候毫无征兆。”

　　习惯

　　总留一张球票去看球

　　每场比赛主裁判开场哨响过之后，“球票经纪人”的工作也就进入了尾声。这个时候会去干什么？回答是“看球去”。

　　从事这个行当的人大多数从喜欢足球开始，通过对整个联赛大局的研究，来预判每场比赛球票的销售情况。事实上，他们通过研究比赛，早已对比赛的看点、卖点了如指掌，当比赛真的到来时，就是他们回归球迷本色的时候。“总留一张球票去看球。”有人听到提问后回答，“这么多年了，我很少错过比赛。我要看球，除了喜欢之外，还要从球队的表现、球员的状态去寻找下一场的感觉。”说话的人在圈内有不错的“战绩”，经历了很多经典“战例”的他能确保大多数场次有盈余，与他喜欢足球、研究比赛密不可分。“前些天(4月30日)，泰山主场打大连，这种互不服气，又是主要竞争对手间的比赛肯定好卖。事实证明，那场比赛的门票开赛三天前就十分抢手了。”

　　压力

　　背负变数和精神的包袱

　　球市的变数不亚于股市，有时候好好的市场突然就不行了，圈子里的行话叫“歪了”，就是赔了。无数的例子都已经证明，无论什么比赛，总有“歪了”的人。“我们这一行变数太大，很好的比赛在赛前一个小时可以加钱卖票，五分钟之后你就可能要赔钱卖。就是这么快，好像有一个临界点，过了临界点就直线下降，跑都来不及。”说话的人在描述着“实战”中的感受，“只是谁也不能准确地说出临界点会出现在什么时候，有时就全凭感觉来啊，一旦到了这种地步，赔赚只有老天知道了。买来的球票卖出去才是钱，卖不出去，说句不好听的，当卫生纸用都嫌硬。”

　　一位干了十几年的“老手”道出了另外的一种苦楚，“说实话，干了这么久，在省体育中心周围有很多熟面孔，这不是什么好事，其他场合别人见到我，一句‘倒票的’就能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精神上的压力，圈里的每个人都在承受。‘倒票的’也是人，‘倒票的’也要养家糊口。”

　　当我用崔永元式的提问结束这次采访时，没想到有人挤出了“感谢足球”四个字，“没有足球比赛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喜欢足球，从事着和足球比赛有关的事情，靠一次次与球市风险搏击来换取养家糊口的费用。”他道出了“球票经纪人”的心声。

　　雨一直下，气氛有点浓重。“做了这么多年，从来还没有向外人讲讲我们的酸甜苦辣。说实话，就是到现在心里也忐忑不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们也知道，可是单位的效益不行了，总得找个出路吧。市场有这个需要，我们又有这方面的经验，将来做个合法二级代理商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记者后记

　　2004年夏天，我在葡萄牙采访欧洲杯，如火如荼的比赛让“黄牛党”们大赚一把。里斯本能容纳10万人的光明体育场外，随处可见拿着球票的“黄牛党”和高举“I need ticks(我需要球票)”牌子的球迷。你得承认，这是一个大市场，就连欧足联主席约翰松也不得不对自己的朋友说，“我手里没票了，也许他们(黄牛党)能满足你看球的欲望。”

　　《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章第二十四条第二款明确规定：倒卖车票、船票、文艺演出或者体育比赛入场票券及其他票证，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十五日以下拘留、二百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我们在这里不是想为这些“走在河边”的人歌功颂德，事实上“球票经纪人”对球市有消极的作用也有积极的一面，有关方面应该通过疏导让他们“扬长避短”，让球票的销售渠道畅通合法，让济南的金牌球市长久地熠熠生辉。

　　写稿过程中，我尽量避免“黄牛党、票贩子”这样的字眼，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那不是个好称呼。很多球迷亲身体验过他们手中“刀子”的锋利，当然也“蹭”过五元钱一场的中超球看。既然票务经纪是一个全世界都有的行当，既然票务经纪对球市有一定的积极作用，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通过完善票务市场的相关规定，给他们一个合法销售球票的平台呢？

　　本报记者 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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