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帅被玩火者颠覆 迟尚斌下课没结果是唯一结果

　　本报记者姜明潮

　　正义的边界

　　冲天鞭炮替代了话别醇酒，叫嚣、狂狷和无知不假思索地腰斩了深圳足球与迟尚斌之间的足球情缘。恩已断，此怨绵绵无决期。

　　“合法伤害权”的使用权限在加剧扩散，潜规则的地盘越圈越大，它们化合成致命的毒药，中国足球真地完蛋了。公理是什么？它比阴毒高尚多少？正义是什么？它比邪恶好玩吗？别扯淡了，关注中国足球好像并不比听“披头士”哼唧《Let it be》(《任它去》)有趣。

　　人们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中国足球在忙着死。迟尚斌罹遇了中国足球的黑夜，而黑夜正是死亡的可怕匿名。他像蒲公英那样飘落于深圳，无论这粒种子的力如何，至少它还蕴藏了一种相对稀缺的东西——作为一个好人所具有的道德观念。可他遭遇到的却是最现实主义的尴尬：好人难做。

　　谁想玩死自己，那就向中国足球这厢堕落。记住：千万别叫上别人！

　　如果“血酬”真可以等值于“命价”，那么在中国足球的生命与其生存资源的二元交换中，殇者逝者就应该换来中国足球的觉醒和进步。很可惜，很可怜，很可悲，“血酬定律”对中国足球来说，完全失效了——就连暴力也没能建立起规矩。“二十年祭”，“5.19”，“一个时代的缩影”，你能说出它们有什么指向意义吗？可笑！中国足球古今一般同，一片苍茫万古如斯，永劫不复，像被埃及法老附了恶毒诅咒！

　　出售好人和正义的边界总会老去，公堂就要审判暗局，仲裁者终会法办做局者，……你确定？累累沧桑含在眼里，独不见中国足球乍现太阳初生般的美丽。

　　监狱VS孤岛 中国足球需要正义

　　存疑和给想像与揣度设限是必要的，特别是在迟尚斌与“李玮峰们”的恩怨情仇上。

　　迟尚斌能不能代表绝对的正义，这是一个问题。因为界说“正义”的尺度无远弗界，而且在中国足球的范畴内，“正义”与“邪恶”本身就被无数的狭隘考量裹胁。

　　斌者，既文又武，但迟尚斌对这种相互渗透的行为学指南的参悟总是迟了那么一点点，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参悟透，或许他根本就不屑参悟透这些，他奉行“规则、纪律、战术”。从文治到武治，迟尚斌经历心灵历险的时间至少应该晚来一些，但他展现给外界却是动辄的惊险一跳。如果茶楼、酒吧、KTV包房能成为迟尚斌与球员消缓甚至泯除恩怨的谈话场所，那么迟尚斌也许能将他的深圳之行的终点再往后延迟一段。

　　这显然不符合迟尚斌的为事准则。

　　只要迟尚斌还把球员浪迹于酒肆和各类声色场所卡以道德标尺，把因此而导致的球员晚训、拒训，甚至暴力指数级别更高的“大佬”的寻衅、对抗，结党营私，威逼异己视为“邪恶”，那只能证明他的为人太好了，而他作别深圳也只是初一和十五的问题。

　　一个人的性格优缺点在不同时代和现实环境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迟尚斌之憾，只在于他在“时务”的判断上有些木讷。区区一点，就足以致命了。

　　把迟尚斌定格为“足球英雄”不是特别恰当，因为一个真正的英雄足以改变历史，更何况改变一个小小的中国足球历史。时至今日，中国足球也没能产生一个英雄。一旦足球问题有必要用哲学式争辩来阐释，它本身就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探讨必要了。足球就是一个简单体。

　　在前苏联解体的历史当口，阿布拉莫维奇靠他的精巧与钻营积累下充满原罪的资本，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足球发生浓厚兴趣，也不妨碍他把“道德”很值得怀疑的穆里尼奥请到切尔西。然后，我们看到的是一支强大的切尔西的出现，然后是无数球迷向切尔西投降膜拜。即便切尔西真的有些痞子气，它也比健力宝雅致无数倍，因为“蓝军”把最精彩的足球奉给世人，因为切尔西上下都把足球视为乐事和生命。

　　迟尚斌可以选择继续做一个好人，然后在速变的时代，在慢慢甄别中国足球道德的迷幻更张——甚至连这也只能是按个人取向。异型，十年，二十年，绝不妥协。达尔文是一位伟大的道德先知，“适者生存”是他灌给后世的永恒迷药，也是永恒的清醒剂。

　　“有希望是件很可怕的事。”在电影《月黑高飞》(又名《肖申科的救赎》)中，安迪·杜弗瑞的狱友充满善意地警示他。因为他知道肖申科监狱和地狱没有什么两样。安迪·杜弗瑞可以违背监狱长的命令，把美妙的音乐放给耳朵尘封已久的狱友们听，他可以用袖珍小铁锤掘一条八百英尺长的洞，但他获得自由后，却选择到太平洋上的一个孤岛自我放逐。这是一个巨大的隐喻——已经恢复自由身的安迪让罪恶的监狱长付出沉重代价后，他仍然坚持认为：美国尽是肖申科，自由、正义和真理只存在于与世隔绝的孤岛上。

　　归隐是否就意味着迟尚斌失败了？坚持与中国足球的腐朽抗争，是否就意味着迟尚斌有胜利的可能？

　　道德VS“次道德” 球迷利益至上

　　破坏力一次次抵消着生产力的积极意义，有无数球迷相信中国足球会在经历了一轮轮破坏之后，走向共和与重生。然而有建设性的破坏实在很考验我们的视力，倒是真正意义上的破坏力完成了它的疯狂繁殖和累加。这个时候，“道德”是孱弱的，也许“次道德”才是通行于目前的中国足球的道德观。

　　目睹有人为非作歹，我不行义举，你也没资格把我扔进大狱，甚至你也没资格拿我说事，你敢保证你比我更“道德”？这就是“次道德”的大概解释。迟尚斌把他的朴素的道德观投诸“次道德”横行中国足球，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在这场迟尚斌和“李玮峰们”的争斗中，很难说谁是赢家。但它却抛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中国足球需要道德还是“次道德”？如果它需要的仍然是道德，那么我们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完成自我修复，还是依然指望行业自律？还是把衡量道德的标准法规化？无论如何，道德也好，次道德也好，衡量足球的道德很简单，那就是你把球迷想要的足球给他们，像切尔西那样。

　　然而，有些时候，部分球迷和浮躁的球队保持着一样的浮躁，在成绩至上的原则下，“次道德”也在部分球迷的头脑中作祟，他们和自己的球队泥沙俱下，共同将球队推向腐朽。但是，这样的球迷是极个别的，谁也没有资格让他们为中国足球负责。

　　“土帅”VS“教父” 斗士、名帅被玩火者颠覆

　　历史往往是第一玩笑大师。

　　1997年，上海人徐根宝空降大连，取代了率领大连万达队创造空前成绩的迟尚斌，开始担任球队主教练；

　　2005年2月，迟尚斌又取代了率领深圳健力宝队取得首个中超联赛冠军的朱广沪。

　　两位沪籍主教练，一位大连主教练；两个南方人，一个大连人。

　　在回顾5·１9时，时任国足主教练曾雪麟除了肯定迟尚斌的执教水平和人品之外，也用他的慧眼看出：大连足球(迟尚斌执教时)基本都以大连人为主，他的言下之意是，深圳足球是个大杂烩，天南海北鱼龙混杂。

　　曾雪麟所看到的两支球队的差异，似乎也能说明为什么当年徐根宝黯然离开大连，徐根宝鲜明的性格常和球员发生冲突。孙继海、张恩华、徐弘、韩文海犯了错误，也照样受罚，这成了远在深圳的迟尚斌的追忆。到徐根宝执教大连队时，其权威常受到球员的挑战，其中有个原因是非常重要的：随着甲A联赛的发展，膨胀的球员越来越难以管教了，球员受到的来自足球以外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元化了；而相比球员，外界环境对本土教练的影响程度要低得多，球员与教练在“堕落速度”上的不对称开始了。

　　在上述背景下，上海人朱广沪为什么能成为深圳足球的“教父”？李玮峰、郑智等一干核心球员是朱广沪一手带大的，并不能成为这个问题的唯一解释。迟尚斌刚入主深圳时，朱广沪就告诫他：这支球队的关系很复杂，一切要小心。可见，朱广沪是个极善平衡隐忍与权威的大师。他在取得成绩的同时，也保全了自己，所以他才有机会到国家队展示才华。

　　是不是拯救中国足球，就要站在更高舞台上，这也是一个问题。

　　迟尚斌至今不会发手机短信，也有深圳球员说，他甚至不知道K歌为何物。他们无非想强调，迟尚斌已是个古董级的足球教练员。他们的认识也并非全无道理，比如李玮峰等球员想请迟尚斌吃饭，而迟拒绝了。如果真就是吃顿饭那么简单，迟尚斌有理由赴宴，只要这种饭局不是经常有。“吃饭”是不是深圳球员想和迟尚斌交流的一个托词呢？“李玮峰们”和迟尚斌自然心知肚明。中国羽毛球队总教练李永波就有K歌的习惯，不过这家伙还是能轻松揽得苏迪曼杯。

　　当然，类似的猜测远没有结束，如果深圳球员都想请迟尚斌吃饭，一顿饭花费几个小时，迟尚斌又能有多少时间来制定球队的战术打法上呢？他又怎么可能把每个对手的比赛录像研究五六遍？又是不是每个不会发手机短信，不懂电脑操作的教练员，就没有水平呢？说迟尚斌存在性格缺陷难以沟通，那么张狂的科萨，沉稳的福拉多，是不是也存在性格局限性呢？但无论如何，迟尚斌率深圳队以来的战绩，在表象上已经掩盖了这场恩怨的内核，而迟尚斌一张嘴的申辩显然势单力薄。

　　生在中国足球的乱世，选择抗争的斗士、名帅(也是自卫者)——迟尚斌——反被玩火者颠覆，也许这并不是这场恩怨的最终了断。

　　金钱VS职业素质 李玮峰，学着怎么做人吧

　　如果张海不出事，深圳健力宝仍然拥有足够的票根厚度，李玮峰等球员很可能不会悖逆迟尚斌。总之，两年间，待遇上的巨大差异成为导致李玮峰等球员内心失衡的重要原因。目前健力宝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取得了一场“疑似”胜利，不过我们依然有必要关注他们能有多大的长性。

　　著名足球评论家、《青年体育》总编毕熙东先生写的那篇《李玮峰，学着怎么做人吧》，应该不会是他凭空发的感慨。身为健力宝队的精神领袖，李玮峰有义务充当尊重球队主教练权威的楷模。退一步说，毕竟球员都是给俱乐部打工的，他们完全应该尊重俱乐部做出的让谁来作主教练的安排。如果迟尚斌确实在执教水平、业务能力和沟通方法方面存在缺憾，李玮峰也应该作为球员代表向俱乐部反映问题。

　　遗憾的是，李玮峰选择了直接对抗迟尚斌，并威逼“亲迟派”执行他的意志。一个越俎代庖，视俱乐部规矩和球队纪律不顾的老队员，一个享受180万年薪还闲钱少的队员，一个“疑似”伤病、缺席亚冠赛上对阵日本球队的队员(作为一队队长，即使伤病在身，他也应该鼓励队友认真对待比赛)，他确实有必要虚心接受毕熙东的劝诫。

　　迟尚斌被免去深圳队主教练职务，并不代表迟尚斌失败了，当球员大面积与教练发生冲突时，更换教练是国际足球的通用法则，毕竟从经济角度出发，炒教练远比大面积炒球员划算。但在中国，迟尚斌去职还有其他的姿态意义：老实教练被“球霸”势力弹压，“职业球员”直接掀翻了俱乐部请来的职业教练。

　　迟尚斌与“李玮峰们”的恩怨最终并不能用谁战胜谁来归结，这个真实的难题向中国足球提出了最尖锐的拷问：中国足球真理空洞将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人性是否依然得不到起码的尊重？俱乐部混沌的管理是否还会继续，继续到什么时候？职业道德的问题如何被上升到法律层面？人文足球何日出现？谁来拯救中国足球？拯救者怎么才能得到权利保障？……

　　证据VS证据 没结果可能是唯一结果

　　本月25日，深圳健力宝将在亚冠赛场迎战韩国的水原蓝翼队，有媒体把酷似“雅尔塔三巨头”的“足协三巨头”封给南勇、张吉龙和郎效农，这个滥情的称谓除了传达足协对深圳参加亚冠赛的关注外，更传达了媒体希望足协能够严厉查处“深圳内乱”。

　　乐观人士开始臆断李玮峰是否将被取消国脚资格，而悲观人士显然对迟尚斌能否拿出有力证据担心。“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等调查清楚了再说。”足球的谨慎不是没有理由。被“诽谤”的李玮峰说，在合适的场合，他也要站出来说话，并且他正在考虑是否要通过法律来给自己讨个说法。

　　迟尚斌和李玮峰都欢迎足协介入到“深圳内乱”的调查中，但举证对于双方来说，都不会很轻松，比如，衡量李玮峰鼓动队友消极比赛的标准就很难定。在没有有力证据的前提下，“深圳内乱”就无法在司法机关立案。目前已经有足协人士说，双方都无法向足协提供有力证据，因此足协也只能在体育总局的严密关注下，做做姿态而已。

　　一直处在风口浪尖的迟尚斌两日来略显沉默，他一定是累了。一旦打起官司来，他势必要付出更大的精力和体力。至于李玮峰，他极有可能继续着自己的国脚生涯，继续当他的球霸。

　　没有结果极有可能成为“深圳内乱”的唯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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