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中超观察(3)：深圳队内玩笑要打26个0比0

　　一支是中超元年冠军，一支是中超次年冠军最大热门。

　　一支是中超最值得花钱的球队，一支是薪水被砍2/3后继乏钱的球队。

　　一支是中超最稳定的球队，一支是旧老板被抓、新老板无心恋战、内部几近分裂的球队。

　　一支是最计划经济的球队，一支是既无经济也无计划的球队。

　　两支队都是今年“亚冠”的参赛队伍，在4月17日这天的对决，就像“冰火两重天”———然后继续着0比0，深圳队内曾流传着这样的玩笑，“我们要打26个0比0出来”，现在完成了第4个，足够奇迹的了。

　　深圳方面的人把第4个0比0当成一个不错的比分，因为对手是山东，因为深圳队刚缓解了一次“兵变”，用汇中天恒连夜派出“平叛”的钦差大臣杨猛的话就是———“我们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但是这只是一个很表面化的励志，上半场第42分钟，当周挺阴沉着他那并不英俊的脸，怒气冲冲地把球衣扔在地下离场后，昭示着深圳队的危机并没有过去，迟尚斌的“大棒政策”在这支球队上反弹回来，力道很大。

　　杨猛来了，看上去一点不猛

　　深圳健力宝队住的酒店叫“玉泉森信酒店”，而且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广告说明———“乒乓球主题酒店”。它的老板叫常金月，就是那个以提案“反对国资经营足球”而著名的人大代表。

　　深圳队入住这家酒店时，山东鲁能队正在城市的另一边与前卫歌舞团联欢，这支国营球队日子很好过，不仅省政府奖励了2800万人民币，而且全城人民都爱戴它，有个山东球员说：“票房？我们鲁能队一场比赛来的观众就可以顶全轮中超比赛的观众人数”，这话不假，山东体育场每场比赛坐满45000人，而且大部分是自己买票的，比沈阳金德主场多出100倍。而且山东鲁能俱乐部也显示出极自信的品质，位于南外环的俱乐部无人不知，随便你打个的士都不会出现司机不认路的情况。

　　山东队联欢的时候，深圳队正在“联苦”，走进深圳队几乎每一个房间，只要提起“迟尚斌”，就像按下了某个键一样，立即就会有若干“经典故事”发射出来，“要出事了，再不来人，深圳队明天肯定输球”，在杨猛来到前线之前，很多队员都这样说。“杨猛”，成为缓解危机唯一的解药，虽然只是暂时的解药。

　　“杨猛来了”，鲁深赛前，在这样一个内外交困的时期，杨猛的到来成为深圳队内部最大的变数和动力。在两方角力到了势均力敌的状态时，第三方的介入也许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四两拨千斤”，这是杨猛此行的力道。

　　杨猛是汇中天恒派来的钦差大臣。杨猛看上去一点都不猛，他微胖，开始谢顶，站在玉泉酒店给球员依次打电话让他们下来谈心的杨猛，很像一个前来济南洽谈苹果生意的商人。杨猛憨厚地说：“我只是来看球的，真的只是来看球的。”然后继续站在大堂给一个个接近“造反”边缘的球员打电话。

　　杨猛一点都不懂球，但他懂江湖，在杨猛来到济南前线之前，李毅就说：“这是老大，懂江湖，哈尔滨人。”球员有球员的逻辑，在内部纷争的时候，来自“哈尔滨”、“能喝啤酒”也会成为消解恩怨的一个方式。

　　所以就喝酒，16日晚10时，杨猛把李伟锋、李毅叫到了大堂吧。为什么不在杨猛自己的房间里以更为隐秘的方式交谈，却找到这样一个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的地点，可能杨猛就是想让全队注意到他到来的目的———摆平队中大腕。

　　杨猛把啤酒杯端起来，说：“有些东西你并不想吃，但这是在江湖，江湖规矩就是你不想吞下它却必须吞下。”然后他喝下酒。杨猛本不想介入深圳健力宝俱乐部的事情，迟尚斌也是杨赛兴任期内找来的人选，杨猛不趟这浑水也可以理解，但他必须来。因为李志达现在需要他来用他擅长的方式摆平队内“兵变”的可能性，对于已经焦头烂额的李志达来说，健力宝俱乐部是一个烫手山芋。

　　“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想干，但你必须得干，我也必须干”，这就是杨猛对李伟锋、李毅谈话的主题。然后李伟锋、李毅走出酒店想透透空气，他们说：“明天是两支冠军队之间的较量，不为别的，就为证明自己，别看深圳队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但只要队员心里没有怨气，齐心合力拼了，谁也难以战胜我们，亚冠客场时我们少一人不是也逼平了韩国队吗？明天山东队打我们肯定不好打。”

　　二李的这种表态，实际上已给第二天的比赛定下基调：拼。原来江湖，是可以在一席话后就改变的。

　　接近凌晨1时，杨猛还在召见球员。因为和其他人谈话，杨晨、李雷雷就站在大堂总台处等候着这次谈话，对立的双方必须用谈话来消除一场马上来临的“兵变”。杨晨、李雷雷都是乖孩子，杨猛很容易就可搞定他们。

　　有个球员说：“这时候如果杨猛不来，明天比赛肯定深圳队稀里哗啦了。”

　　杨猛很担心球员把队内的秘密泄露出去，给每个人都打了招呼，但深圳队的事情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有共同面对才是解决之道。杨猛专门在前晚9时的晚饭上讲话：“请多理解迟指导，共度难关。”饭后他对迟尚斌说：“你的初衷是好的，但要正确理解目前的压力和面对外界舆论，凡事有一个‘安全半径’———什么是你能控制和影响到的，什么不是你能做到的，有的事情需要通过逐渐地一步一步地去感染大家，把自己的‘安全半径’扩大。”杨猛坚决声称：“我只是给迟尚斌提供更丰富的想法，他是主教练，我不懂球，不会去干涉他！他在我们谈话后也不需要向我表态。”

　　“汇中天恒对于足球还能搞多久”，面对这个问题，杨猛论述了很谨慎的一大段，核心意思是：走一步看一步。集团之所以火速派他前往济南，只是不想导致“兵变”，杨猛此行，仅仅是救火而已。“因为仍然没给钱，稳定也只是这一场而已。”球员说。

　　26个0比0奉献给迟尚斌

　　在战前走进深圳健力宝下塌宾馆的楼道，你会发现有一种死寂，每个人都怀揣心事，每个人都无话可说，只是偶尔某人会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而迟尚斌没有和队员同住在22楼，他一个人住在23楼，上下同乘电梯时彼此也无话可说，很尴尬。

　　“我们开了个玩笑，要打26个0比0，都是平局，又不输球，看他怎么办？”队里的这个玩笑是最好的风向标，当主教练不让球员好过时，球员也一定不让主教练好过，这一直是中国球队内部的博弈现象。只不过深圳队员不会主动去输球，这是他们在这次与迟尚斌的较量中的道德底线，“以深圳队的防守能力，我们赢不了球，还平不了吗？”

　　在杨猛到来之前，深圳健力宝的球员已经在私下列举了关于迟尚斌的十大不忿，并且预测：“如果上边再不来人，这场打山东的比赛肯定要出事。”

　　据了解，迟尚斌取消了他刚来队伍时制定的许多守则，但由于他在队伍中严厉的行为，与主力队员拍桌子翻脸的冲突，已让他与队员之间的感情覆水难收了。17日上午大迟召开赛前准备会安排比赛战术，会后有队员就说：“说了等于没说，还是那老三套———防守要加强，进攻要坚决，心态要稳定，和朱广沪怎么比，让我们怎么服气？看吧，今天要是拼下来了也不是他迟尚斌的功劳，而是朱广沪打下的底子。”

　　虽然杨猛通过深夜密谈已经遏制了“兵变”的情绪，但是健力宝球员们只是对杨猛这个“行政官员”服气，对于迟尚斌这个“业务领导”一点不买账，“他(迟)再弄点什么事，这队伍肯定崩溃了。”一名队员临行前说。

　　队员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据说周挺还算得上是迟尚斌在队中亲近的队员，有时候队员在议论迟尚斌种种“劣迹”时也会有意无意回避着周挺。所以周挺怒掷球衣是完全可以想象的，从场上表现来看，他左路的防守相当合格，完全找不出出于战术需要把他换下的理由———最关键的是，此时离上半场结束只有3分钟，即使要换人也可等到下半场，按照几乎所有球队的规矩，这意味着主教练对他极度不满，进而意味着这名队员很耻辱。

　　从场上表情来看，周挺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嘴唇动了一下，基本上属于想吼出点什么来的程度，但周挺没有说，他选择了一种球员发泄对主教练不满最激烈的方式———在场上就脱下球衣并径直向教练席快步走去，当时有人马上迎上去像是要劝阻他进一步干些什么，周挺稍微改变了一下路线，把球衣狠狠掷在教练席座位下方。

　　没人想到迟尚斌在停了陈永强、废掉张永海、王新欣后，又在比赛进行中向周挺挥起了大棒，而周挺怒掷球衣一幕，证明了深圳队的危机仍然存在，“兵变”仍有可能，并不以杨猛的江湖游说功夫左右。

　　“他只是有点情绪而已，没什么啦”，这样的解释完全可以接受，但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回深圳再说吧，毕竟还要客场打越南，这可是为国增光，不是为迟尚斌拼命。”一名队员说一切将在回到深圳后了断。

　　有队员居然可以背诵一位记者发诸报端的一句话：“迟尚斌想通过废掉几个朱家军的队员就消除朱广沪对这支球队的影响力，但迟尚斌消除得了吗？”背诵完，这名队员哈哈大笑，点评：“写得好，写得太好了。”

　　而迟尚斌正为这段话和这名记者恼火，他在这种对峙情绪下采取了自我封闭的办法，他不与队员交流但清晰地记下了那个记者及那张报纸的名字，以至于其他报社记者打电话要求采访他时，他郁闷地脱口而出：“××报？我不想说，没什么可说的。”然后醒悟，说：“哦，晚上再聊吧。”

　　直到0比0平鲁能后，队员还坚持认为：“我们是为深圳，是为汇中天恒老板，更是为了证明我们自己才踢球的，今天0比0，是不想输给山东而已，否则……我们谈不上放水，但只要我们不拼这球肯定输了，迟也肯定走人了。”唯一改变的是，队员们已得到消息，张永海、王新欣在球队打完越南后肯定归队———这件事情已纠缠了大家好几天，17日在体育场热身训练后，迟尚斌正在为球场突然熄灯的事情恼火，突然有记者问：“为什么张永海、王新欣离队？”迟尚斌用几近恼羞成怒的语气说：“这有什么？教练组做出的决定。”这端，一名正在退出训练场的球员悄声说：“教练组？不就是他弟弟和那个卖摩托车配件的吗？都是亲戚哥们儿，想开谁就开谁啊。”

　　迟尚斌已经连续3场在比赛上半场就把队员换下来了，而且每次换人下来都会引发矛盾，这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他不相信球员，球员也不相信他。在缺乏信任基础的情况下继续合作是一种悲哀，有球员说：“他脑子进水了。”据说，守门员教练李华东接近走人边缘，这是双方对峙后迟尚斌一方第一次的“阵亡”可能，“反正一个连基本训练都不懂，一个卖了4年摩托车配件的人，一个在后面瞎出主意的人，不能在这支队里待了”。

　　(李承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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