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中超观察(2)：摇曳在权力场中的辽沈德比

　　新浪体育编者按：著名足球评论员、《足球》报记者李承鹏每轮推出中超观察，独特视点与您一起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中国足球！

　　如果在辽足的鼎盛时期，黄祖钢只是千百万辽沈热血球迷中的一个；那么现在，在辽足的危难时期，他就是这千百万人的头领。马上把黄祖钢的姓名拿去算了一个笔画，算命的说："三十画，平生劳碌，危难时候显真情，性情中人也。"

　　恩仇德比时"五里河"居然如此破败

　　孙长龙是个相当瘦小的男子，在阳光下，他戴一个近视眼镜，镜片前附挂一副太阳镜片———但一定不要小看他，因为他是所有专业级辽沈球迷群中的一个名人。

　　孙长龙是沈阳市球迷协会的会长，沈阳市民政局批准的“官方”球迷。他做了两件事：第一，耗资280万左右塑造了著名的五里河雕像，那个2001年十强赛后曾让米卢流连忘返的“V”字形雕像；第二，因为此，他负债累累，甚至因此和老婆反目，形容槁木，从此他的“绿茵广告公司”走向衰亡……

　　2001年中国队十强赛出线后，沈阳市为了以示隆重，责成沈阳市球迷协会会长孙长龙做一个“出线雕像”，当然，这也是孙长龙自己热血澎湃的结果。事情是这样的，市政府向孙长龙借款人民币100万整，给孙长龙的回报是利用“V”字形雕像和喷水池群雕做广告，当时老孙认为此事不在话下，因为中国足球出线之喜可以摆平任何障碍；但是，中国队出线后的幸福生活很快被随后的龚建平事件冲淡，并最终导致孙长龙这个冲动者或爱国者的破产。

　　周三下午，记者在辽沈德比战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见到了著名的孙长龙，老孙说：“当初借了100万但没想到政府是真的不管我们了，所以现在我的生意也沉了。”老孙还说：“那个时候真激动，但热乎劲儿一过谁都觉得没什么了，我向政府做过很多次群雕的维护工作，但政府不管，现在我也不提了。”

　　但孙长龙现在还场场看球，这很难得。他的“绿茵广告公司”及沈阳市球迷协会租赁辽宁当地专业媒体《球报》的一间办公室办公，《球报》并不收什么租金，不幸的是《球报》这家在资深球迷中享有盛誉的专业媒体在传言中也快关门大吉了。

　　不知道老孙怎么还债，不知道沈阳球迷协会在哪里办公？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著名的、代表中国足球最高峰的“五里河”体育场已经相当破败。是的，只能用“破败”这两个字才能形容2001年10月7日中国足球的荣光！

　　曾经熠熠闪光如今人老珠黄

　　6万多个塑钢座椅已经老化，这些曾掀起波澜壮阔人浪的座椅已经因风雨褪色，有的甚至因铆钉脱落而损坏；五里河体育场外走过五湖四海球迷的地面也已经剥落，抛砖因当年工程质量不过关而翻起，每当大风刮来，破碎的地砖便被刮得在地面作响，剥落的沙石打得人脸上很痛；孙长龙举资修建的“V”形雕像和喷水池群雕也在岁月中变得很难看，“张玉宁像在笑，李金羽像在撒尿”，东北人寒碜雕像比寒碜人更狠。

　　2001年10月，米卢在为五里河群雕揭幕时说：“它们代表着我们永远的快乐、幸福，谁都不能忘记它们！”13日下午，一个五里河体育场房屋租赁者对记者说：“他妈的，房租贼贵，生意贼差，这地方风水不好！”

　　其实记者犯了一个文笔上的错误，因为“五里河”准确的名称应该是“五里河金德体育场”，多了一个“金德”。

　　几乎所有的辽沈记者都会提醒这个新近的变化———“金德体育场———300万啊”，因为沈阳金德俱乐部在年初花了300万人民币买断五里河的冠名权和使用权。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底，沈阳金德俱乐部和五里河体育场三年的合同已经到期，于是辽足便和五里河体育场联络希望回到这块“荣光之地”，但是沈阳金德俱乐部对五里河体育场说：“不就是一块场地吗，辽足给你们多少钱？130万？那好，我们继续租，双倍260万，再加40万买唯一使用权和冠名权绝不能让辽足回来。”

　　曾经的中国队出线地更名为“五里河金德体育场”，它只是市场行为中的一次博弈，或者江湖中的一次搏杀，目的就是让辽足回不了沈阳，因为沈阳只有这么一块适用中超比赛的场地。有人算了一下，以周三下午可怜的300人购票率为例，出资300万的金德实际上为了赌一口气就花近一万元人民币请一个金德球迷看球！成本很高，但赢这口人气更重要。

　　王洪礼在营口就问我：“为什么辽沈媒体就不敢报道这件事呢？不就是因为金德俱乐部的老板爸爸是省上的领导就不敢报道吗？不就是想通过权力不让辽宁队回不了沈阳踢球吗？哎，谁敢报道出来……”张澎，沈阳金德俱乐部老板，金德集团董事长，其父曾任沈阳市市长，副省长，现已退休，但余威仍在。辽沈球迷及媒体都知道中间的原委。但无人吭声，有些事情注定苍白，在权力面前，在市场面前。

　　"没有恩仇"只是因为恩仇太深

　　辽宁沈阳都说“我们之间没有恩仇，所谓4月13日德比，只是一场正常比赛”，但他们没有说真话，现在双方想的是，如何一口把对方吞掉，不吐一根骨头。

　　何兵是张澎的爸爸任期内的秘书之一，现作为金德俱乐部总经理是因为他比前任于雷更懂事，据说，他身上具备着作为机关秘书训练有素的东西，“锻炼新人”、“为了两三年后”、“我不会去德比”……每句话都有道理，每句话都捕捉不到真实意图。

　　何兵戴一副近视眼镜，很斯文，与血气方刚的黄祖钢不是一路人，但他的眼神在镜片后面炯炯有神。0比2的比赛结束后，记者找到之前曾有一次通话的何兵，这场重之又重的“德比”失利后，何兵仍然是那么斯文，他斯文地说：“我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锻炼年轻人，我希望不要看今年，不要看这场比赛，要看两三年后”。很想问霸气的张澎如何评价这场德比失利，没问。“德比没有恩仇，哪有恩仇？”何兵说。但恩仇就像沈阳这个春天刮打着脸庞的沙子一样现实，很痛。比赛前夜，突然传出“裁判问题”，起因是有记者问何兵：“辽足那边最担心的就是沈阳金德利用自己的实力做裁判工作。”何兵大怒：“谁说的让他站出来！对质！”

　　江湖大哥地位没那么容易被撼动

　　辽宁队2比0沈阳队，波澜不惊。

　　沈阳天气预报说“今天北风7级”，但五里河内的大风肯定有8级，搞得五里河体育场内很像《西游记》中“流沙河”一段飞沙走石的。赛前，黄祖钢给辽足队员讲话说了两点：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们关心的事情———我黄祖钢肯定给你们办好；二，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坎，你们迈过去了，我也迈过去了，你们迈不过去，我也迈不过去。

　　黄祖钢在赛后说：“当我在赛前得知当值主裁判是金哨孙葆洁时，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这场球有戏了！”

　　马东波，这个在“营口”的新闻焦点，这个被王洪礼冷不丁说成“有问题”的守门员，关于他能否上场的问题成为赛前辽足教练组讨论的焦点。“上不上在上轮比赛中有严重失误的马东波？”有人说不上，但最后蒋立升说上，虽然“马东波在过去一些比赛中(不止营口)被认为是‘有问题’的”。

　　实事求是，这场比赛根本没有想像中的火爆，因为差距，沈阳队居然派上了87、88年的队员比赛，虽然辽足中间也有不少年轻队员，但辽足还有肇俊哲、徐亮、王亮。“两队没法打，不在一个档次上，根本对不上牙。”黄祖钢说得很骄傲，也很符合实情。

　　辽宁打沈阳根本不用动员，整场比赛，辽宁队一直控制着比赛局面，而且沈阳队小队员在同场竞技中心态先输一着，每次冲撞撞倒辽宁队员后便快步上前扶起老大哥。在这个江湖上，大哥就是大哥。“嗨，这支队里，有3个上场队员曾经是我的学生！”黄祖钢曾与倪继德、杨玉敏举办“绿茵足球学校”，培养出了郑智等优秀队员，论足坛资历，黄祖钢也算辽沈“大佬”。

　　沈阳金德派出了144面大鼓为球队加油，但有人说这个数字不好，“144面鼓，怎么敲也是‘要死死’！”有一队球迷打着“鞍山金德助威团”旗号，但当徐亮攻进第二球时突然倒戈，大喊起“辽足3比0”的口号来。“在沈阳，没多少人认沈阳队，都是辽足球迷，这是传统。”辽沈著名球评人郝洪军说。4月13日这天下午，当比赛结束，沈阳金德队背后的球迷看台突然减出“金德，滚你妈的！”粗鲁，但真实。王亮从来不叫王洪礼“爸”，他叫“王导”，比赛结束后他走向王洪礼真诚地握手；郭辉从来不叫黄祖钢“黄总”，他叫“黄参谋”，他走到黄参谋面前痛快地击掌。有个队员在更衣室大叫：“我要拉屎！太痛快了！”

　　好消息辽能集团即将冠名辽足

　　“老黄那时候才叫‘牛逼’！那是1986年，在沈阳泰云街邮局前，所有老资格的沈阳球迷都知道，每次辽宁队、中国队比赛后都会有几百人围在那里等消息，穿着军装的老黄啊，戴着小黄帽，就跑到沈阳军区去用军用电话接通了深圳那边，知道辽宁队赢了———消息传来，群情激昂！”这是“老黄”、“黄参谋”、“黄祖钢”在2比0赛后对记者叙述的一段轶事，他对自己“根正苗红”的出身很满意，“一晃就20年了，我老黄与辽足啊……”

　　1985年，时任司令部作战参谋的黄祖钢下到部队检查工作，他去了全军第一个机械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作战室拉警报，考验战士们对特殊情况的反应，那年他才29岁，他还写了一本《兵法与足球》的硬笔书法条幅，看得首长们瞠目结舌；最绝的一次是去广州军区48师，也是我军第一个正规化师，他本来是去检查弹药库，但瞥眼一看守弹药库的一个小战士在库外草坪上打瞌睡，就多了一“坏”心眼，走进弹药库检查一圈后，黄参谋顺手揣了两个手榴弹出来并径直走到司令员朱敦法办公室把手榴弹扔到办公桌上，朱司令问：“小黄，怎么了？”小黄说：“去你们弹药库拿的”，尴尬的朱司令马上把全军的师级以上干部叫来立正做检查，检讨，终于得知了问题所在……

　　“兵不可不当，兵不可常当，我是外柔内钢，叫黄祖钢！”他说。

　　值得欣慰的是，“辽能集团”在近期找到了辽足，希望冠名。“辽能集团”主打能源系列产业，单营科技产品，这一次辽能介入辽足遂了领导们的心愿，因为它是国企，来历很正，由于它要推出一款“程控收款机”，所以要和辽足联手。黄祖钢心里踏实了，他已经给队员宣布了“马上补发工资”。

　　两天后，辽宁国企“辽能集团”将派员去营口，在辽足主场迎战申花前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冠名辽足，“打申花，辽足还有戏！”

　　这是4月13日下午，一场传说中很硬朗的“德比仇杀”，被两家俱乐部的艰难处境消浸得无形。90分钟异常简单，斗了这么多年，首先要考虑到生存，至于仇杀，非得养精蓄锐以后。

　　金德出场阵容：郭纯泉/李文博、王家铎、张晓鸥、李健/许博、尚胤哲(73”吴疆)、于贵君、王若吉/希德(56”陈涛)、邓黎(56”杨福生)

　　辽宁出场阵容：马东波/雷比、臧海利、王刚/徐亮、肇俊哲、戴琳(56”袁哲)、陈洋、王亮/郭辉(83”曹晨)、陈兴

　　裁判：孙葆洁/周德铨、朱宏庆

　　红黄牌：于贵君；王刚、王亮、雷比

　　(李承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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