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豹子的近乡情怯：在成都装修新房 钱看的很淡

　　18日10时30分，姚夏准时走上成都丽阳茶楼的木质楼梯。15年前他刚到成都的时候，这地方还是田野，漫天遍野菜花金黄，不知名的昆虫叫声此起彼伏，但是现在，高楼大厦早就鳞次栉比了，让这个早就不再是15岁的人仍旧渺小。姚夏闪亮的眸子看着竹叶青在杯子里一根根沉没，此时距离他去昆明的航班起飞时间尚不到4个小时，他突然说，“像我这样一个半月没有系统训练的人，会不会第一次就在YOYO上‘蒙混过关’？”

　　然后他咧开嘴乐起来，这个时刻的姚夏仍然是放松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为了还要延续的职业生涯，这只豹子刚刚完成了迁徙：他的新房装修设计正在进行当中，三岁的女儿回到成都的托儿所，运动型宝马早就从铁路上托运回来，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表明，他要回来！回到哪里？这个问题让他一时有些失语。姚夏早就学会了在压力下生存，没有四川青年队和省二队的经历，一下就进入了四川省一线队；作为最年轻的国脚被施拉普纳收入帐下；也被作家洪峰认为是只有速度的球员……但是目前他遭遇到的，并不像以前那样明快直接。

　　纠缠不清的故土

　　腊月刚到，成都电视台三频道的记者们就把春节的一些节目备好了。其中一个是老全兴队员们给球迷拜年，当然少不了姚夏，按照要求他得说普通话，但是猎豹开口就是一句四川话，大家都笑了。一个简单的拜年祝辞，让姚夏很是感触，两年前，也是春节之前，已经认为自己铁定会回到出生地重庆踢球的他，面对重庆电视台的电视镜头，几乎说过同样的话。那是重庆电视台的特别节目，只等当年的摘牌大会后欢迎他加盟了，结果最后一切都成了空气。“没操作好，没操作好。”回忆起这一段姚夏轻描淡写，但大河入川之后老川将们都改变了太多，尤其是在徐弘入主的第一年，因为工作合同的问题，五虎将决裂成为了那时最猛的新闻。至今，姚夏仍然认为，自己很难再回到冠城了，一些当时就造就的说不清的原因起了作用。2002年冬天，姚夏仅在金鑫基地和川队训练了一天，便飞快地离开了这支球队，而球队同时没有了黎兵、魏群、徐建业、李庆……此前的一个月，原全兴副总王茂俊等人撮合了一本《川足十二年》的书籍出版，而随书赠送的光盘让老队员们忍俊不禁——在此前和大连队的比赛中，川足和大连队之间的凶猛动作屡见不鲜，当看到徐弘飞铲姚夏的镜头时，他们不禁调侃，“关系搞不好了，搞不好了。”但他们也非常清楚，这并不是他们和徐弘的个人矛盾。

　　众所周知，去年末青岛方面给姚夏挂出的价格是200万人民币。由于认为这个价格有点低，刚刚接手青足的中能集团领导甚至和俱乐部小小吵了一架，因为姚夏当时转会去青岛付了430万，而现在殷铁生等人仍然认为他是一位有实力的球员。有证据显示，青岛方面一度在价格上进行了大幅度下调，姚夏的身价甚至降到了120万，但是随之又升到了180万，冠城认为太高。谈判中降价和升价的戏剧性波折一度传说是殷铁生入主青岛带来的。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时候，他曾经在国少带过姚夏一段时间，非常了解他的特点。由于殷铁生带中青队匆匆前往卡塔尔比赛，姚夏一直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

　　“阻力不光是价格的原因。”姚夏感叹道。这段时间他颇有些烦恼，因为两地都不时传出不同的消息，有人说，青岛建议只和“有谈判诚意的俱乐部”交涉，而成都则抱怨青岛和他们联系的只是一个没有拍板权力的联络人。有一点是确定的，现在的冠城俱乐部拿到姚夏的希望越来越小，为了留住这位有号召力的球星，他们甚至提出了一个计划：如果不成就请姚夏退役在冠城当教练员。不过，猎豹自认，按照自己的状态，再打两年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当教练，那是退役之后的事情。”外人并不知道，从2001年在英格兰队队医艾伦的家里治伤开始，姚夏就对做教练做好了准备，他和一家英格兰俱乐部甚至签好了跟队的合同，但是后来因为伤愈归队，这些事情就被他推迟到了退役之后。一提到当教练，姚夏总说自己需要先学习英语，即是因为此事。

　　放在几年前很难想象，像姚夏他们这些川军的标志性人物会和川军彻底割裂，但是从2001年底大河入主开始，在很多四川球迷和球员的心中，大河和冠城早就不是原来的川军。对冠城的声讨最高潮时刻是在去年四川主场“如期”输给实德之后，而对于很多老球员来说，大河在当时的注册阶段的一些事情早就超出了常规，比如，合同上签着自己的名字，而这份合同自己居然从来没有看到过！

　　无法不选择的新丛林

　　姚夏把成都当成了自己的故乡，他来成都的时候怀有同样的情感，毕竟，当时的重庆还没有成年队，对于球员来说，一个省会城市意味着有一支有影响力的一线队。问起铁心要回到这里的原因，姚夏说得很明白，“家人都在这边，父母年纪也老了，这是人之常情啊。其实真正要说踢球，在青岛再稳定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是我的年龄由不得我，最后两年我还是贡献给家乡球队吧。”姚夏的父亲姚明福也是球员出身，老人家最近心脏不太好，姚夏一直非常担心。在联赛最后一轮打完之前，姚夏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也是急于探望父亲。

　　幸好在成都还有另外一支家乡球队：中甲的成都五牛。青岛方面的原意是将姚夏卖出，但是租借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有消息说，目前一年的租借费是50万左右，而且还有降价的空间，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已经到了八九不离十的程度。现在的五牛主教练余东风、副总黎兵都是姚夏的老相识。“现在回到冠城和回到五牛完全是两回事，冠城这边我认识的人要少得多了。不像以前的省队和当地有这样密切的关系，我认为如果没有更多的当地球员，球队的地域性就不能得到体现。”听说50万租借费，姚夏又笑起来，“50万很多钱了，可以买好多年轻球员哦。”朋友说，但是买的是猎豹啊。姚夏继续自嘲，“爪子都没有了。”

　　五牛眼下并没有对这桩租借事项透露更多的细节，球迷协会的一位代表表示，如果五牛而不是冠城租借到姚夏，那在球迷的心中冠城的地位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去年联赛，冠城许多主场都只有几千人观战。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老全兴队员为主体的“战友”队，本月16日他们在德阳和业余球队的一场友谊赛吸引了上万观众，为了和这些老全兴队员握握手，索要签名，对方球队的队长都有点魂不守舍，弄得老队员们在休息室里都不敢乱走动。老川队在球迷中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而就在同一个场地，前年徐弘赢球被喊下课，也是中国足坛罕见的奇观，不了解川连足球瓜葛的人当然不明白。

　　依旧孤独而谨慎地独行

　　在青岛，姚夏被当地评为最受欢迎的球员，但是也有人说，他在青岛没有什么朋友，训练结束之后，姚夏所做的是尽快回到租住的寓所内，和妻子和女儿一起生活。姚夏说，这两点消息并不矛盾。“我去青岛的时候，李章洙就很认真地告诉我，现在行内关系有时候很复杂，有些不必要的交往还是应该避免。”聪明人都知道，李章洙说的显然是日趋严重的赌球现象，而对于这个要求，姚夏深以为然。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一些投资人公开点名批评一些队员，但是这些队员几乎也没有进行反驳，“苍蝇不抱无缝的蛋，如果有人说我打假球，我将和他战斗到底。”

　　正是这样过得硬的表现，让李章洙2003年在与四川队的主场比赛中将队长袖标交给了姚夏，比赛前一天，姚夏宴请邹侑根以及四川记者，他并不避讳，因为李章洙就在同一家饭馆就餐。谁都知道姚夏重感情，去年四川和青岛比赛之前，因为当时尚未取消降级，两队都非常危险，在当时的情况下，姚夏接受四川媒体采访的时候说“不希望四川赢也不希望青岛赢”，青岛方面居然不介意。青岛俱乐部的一位官员一次在和记者的交谈中由衷地说，“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当年也正是姚夏把青岛打降级的，但是他来了之后，我们很快就非常喜欢他。如果球员都像他，就不需要做什么心理教育了。”

　　川足内部对于姚夏的评价是没有重庆人的暴脾气，但是却有着重庆人的执著和认真。在青岛没有交更多的朋友，姚夏的挚友分析说，2002年在成都的那起绑架未遂案还是对他影响比较大。当时一对夺命鸳鸯居然把他列为了绑架讹诈的目标，虽然最终事发不遂，但是其中还是牵涉到了命案，姚夏一家得知后都深以为幸。上个赛季的比赛结束姚夏就回到了成都，其中不少电视台都请求在采访中拍摄一下他家里的镜头，姚夏都委婉谢绝了，熟悉他的摄像记者也尽量避开他的车牌号，这在以前的生活中，姚夏原本倒是没有想得这样深。

　　由于一个半月没有系统训练，姚夏预计在第一次YOYO测试中过关还有点问题。之所以要和黎兵一起到海埂和五牛一起训练，就是因为他认为“只有跟队才能上量”。“我的体重一点都没有增加，但身体有点软，幸亏这段时间还和他们打了5场比赛哦。”他把车钥匙在玻璃桌子划了一下，“拼一周多，应该能够恢复。”

　　姚夏的妻子赵丹在和记者交流中一直认为，“钱不是主要的问题。”在她看来，回到成都和家庭成员一起生活才是姚夏考虑的重点，也只要这样，姚夏才能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和四川球迷保持亲密接触 。实际上，记者早就发现，如果去五牛实现留在成都效力的愿望，姚夏就已经很高兴了，他还说，“如果五牛升级上来，球迷肯定比冠城要多。”钱在他看来固然重要，但是绝对不是第一位的。“实事求是地说，我们赶到了最好的时光，虽然当不了富翁，但是平淡地过生活还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我的钱都是血汗钱，昧心钱我一分都不会拿。”

　　转会申请提出，挂牌时间这样长久但是仍然没着落，姚夏还没有想到事情这样复杂。不过，他还是对方方面面都心存感激，“冠城的唐(兴华)总也是我原来的老教练了，他还是希望我回来的，只是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13时，姚夏在家简单收拾了东西。姚夏带的运动包已经使用了五年多，他还是这个脾气，什么东西用惯了，一直舍不得换。赵丹开车送姚夏和黎兵一起去机场。这一天的成都寒冷异常，而且下起了小雨，机场路上全线限速，他们索性走得很慢，姚夏夫妇早就习惯了这样但短暂的离别。在机场的门口，姚夏和黎兵拿了行李，车就开走了。姚夏换了黑色的呢子风衣，黎兵穿了休闲衫，这一对为四川队攻城拔寨的“杀手”大步流星走进了候机大厅。如果不是有一家电视媒体扛了一台摄像机，他们原本不会为人所注意。姚夏回应打招呼的人时重复说，“回来了，回来了……”潜意识里，这几个字对他确实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