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球迷才是振兴中国足球的上帝

　　球迷才是振兴中国足球的上帝

　　文/李朝晖

　　在中超初年，由徐明等俱乐部资本方掀起的足球风暴，经过与足协的叫板、对峙，最终近乎偃旗息鼓。整个中国职业足球更可能面临的不是转机，而是漫长的冬季

　　由北京国安罢赛而引发的所谓“革命”风波，喧嚣一时之后，最终消散于无形。尽管还有人在预言资本方面将会在11月17日中港决战之后卷土重来，但以笔者的揣测，以目前衰败的市场氛围，和低迷的人气指数，资本方面的困兽之斗，胜算只会比这一次更低而不是更高，一路下行的结果，整个中国职业足球更可能面临的不是转机，而是漫长的冬季。

　　其实，中国足球职业联赛走到今天，并不出人意料，而前路之凄凉，也是逻辑使然：

　　官办市场之末路

　　首先，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危机，是官办市场的末路危机。由非市场的手段推动市场化改革，乃是当代中国改革的根本逻辑，这一改革逻辑可大致看做以下三部曲：首先，运用行政手段创造出一个准市场的环境；接下来，期待在这一环境中产生出真正的市场主体；最后，行政主体退出成为规则的维护者和宏观管理者。中国足球由专业到职业，由行政到市场的历程，自然也不能出此范围。

　　职业足球的开创者中国足协应该而且必须逐步变为配角，把主角之位让与市场主体也就是职业足球俱乐部；一个准行政机构应该而且必须转变为职业足球的宏观管理者而不是利益的一方，开始使用自治的逻辑而不是依旧唯指令是从。

　　可是，这些逻辑从来就没有被中国足协认真看待，更谈何执行。长期以来，中国足协在凭借行政手段初步创造了一个准市场之后，由于自身素质和思维惯性，更由于利益关切，并没有履行自身逐步退出的使命，而是把持权力，继续占据主角位置，罔顾“职业俱乐部的利益就是职业足球的利益”这一基本道理，制造了足协与职业俱乐部之间的长期对立。职业化10年以来，中国足协一直都是规则的制定者，俱乐部的意见仅供参考而已。对此，投资巨大的各俱乐部自然难以满意，酿成俱乐部对足协的长期不满，假球黑哨不过是发泄这一不满的借口而已。

　　中国经济浪潮下的交易“道具”

　　其次，中国职业联赛的危机，也是官商足球的末路危机。中国足球的投资者们，其投资足球的回报预期并非来自市场，而是来自官商足球的利益交换，也就是说，中国足球投资者的初衷并不是和足协一道将职业足球市场的蛋糕做大，从中获取自己应得的一份，而是通过与地方政府的利益交换，获得土地、项目、融资等等好处。

　　中国职业足球承继1992年、1993年间的经济浪潮而诞生，本身就是这一阶段资源资本化的产物。在这一时期内，开发区建设、房地产热和股票热开启了土地和资产的资本化过程。原有体制下尚未货币化的公有资源被推向市场，加上改革前两个阶段积累起来的货币资产和大量新增的货币供应，形成了所谓的泡沫型需求，其效果犹如赌场筹码的增发。以转移占有资源为目的的各种活动大量涌现，职业足球，就在这种背景下的某种“道具”。

　　但是，由于资源的短缺和不可再生，这一模式的利益交换并不可能持续，1998年王建林冲冠一怒地退出，表面上看是对足球环境日益恶劣的愤怒，其实上是这家房地产公司鉴于土地资源的日渐枯竭而就势“退市”，接下来，以资本运作为核心的实德集团粉墨登场，正暗合了中国资源资本化改革进程。

　　然而，后期进入职业足球市场的徐明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市场的培育之上，其精心设计的低价收购或培育球队再转卖的资本赢利模式，其实也依旧是官商足球的新变形。当这一模式因足协的规定而最终夭折之后，官商足球的末路危机也就随之到来。因此，此次危机的爆发，乃是资本方逐渐丧失官商利益交换的可能之后，所作出的最后挣扎。

　　没有球迷的联赛

　　最后，中国职业联赛的危机，是对抗民意所引发的整体危机。正如前面所指出的，作为官办市场操纵者的足协，获得利益的基础是权力，而作为官商足球的操办者的俱乐部投资人，所依靠的则是官商利益交换。尽管他们或许也明白，市场才是其利益之最终所在，但是，在短暂的繁荣表象迷惑之下，在自身短期利益的驱动下，市场和作为市场基础的球迷，就此被排斥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官办市场与官商足球的合谋，共同排斥了公众对这一领域的介入。长期以来，在各种利益的驱动下，中国职业足球怪象百出，球迷的意见既不能影响作为管理者的足协，也不能影响到俱乐部，相反，足协和俱乐部对于社会和球迷的意见一向持排斥的态度，也因此，才有足协禁止记者采访的闹剧，也才有俱乐部会员制度的迟迟不能落实。在这种情形之下，广大球迷采取了用脚投票的方式，空出的看台和陡降的收视率，再加上口碑评价的由优转劣，再次显示出中国职业足球的荒废沦落。可惜，利益获得机制的惯性，使得足协和俱乐部投资人继续漠视市场基础的流失，直到最后危机的来临。

　　综上可见，中国职业联赛的危机乃是官办市场+官商足球长期劣质运行后的整体危机，而当此危机之际，足协的所谓铁腕其实是自掘坟墓，而在市场基础已经严重损毁的今日，由官商足球的操作者也就是俱乐部投资人出来向足协发难夺权，也依旧是饮鸩止渴。尽管我完全赞同俱乐部投资人拥有经营权分享管理权的要求，也赞赏他们洗心革面重新面对市场的愿望，但是，如果俱乐部投资人一心只在夺权，那么，等待他们的明天依旧是一片灰暗。因为，在官办市场和官商足球穷途末路的今天，只有市场才是惟一的救赎，只有作为市场基础的球迷才是能振兴中国足球的上帝。因此，俱乐部投资人更应该做的是自身的痛切检讨和反思，而不是如今的自我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