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自白：中国足球比资本冰冷 只有彻底地革命

　　记者麻小勇、李承鹏北京报道 10月20日晚，北京昆仑饭店溪谷村日本料理餐厅，刚刚几杯酒下肚，忍不住疲劳和困倦来袭的张海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青烟袅上他的额头。

　　三天抽了20多根雪茄

　　“这是我最近三天里抽的第21根雪茄，我本来是一天就抽一根，一个月才抽30根，但是这三天里面，我已经抽掉了20根雪茄。”张海晃动着手中的雪茄，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开始讲述足球老板们的辛酸足球史。

　　“你知道，实际上足球老板们的时间都可以用大量的金钱来衡量，你看北京国安的几个老总，他们都是国家副部级干部，你看徐明，他手头的事情太多了，足球能算多少，但是今天为了足球，我们都放弃了各自的重要事情，该谈判的推掉了，该去的也没有去。现在才过8点，徐(明)总跟我说要休息一会儿，太累了。我这三天里才睡了六七个小时，今天早上我5点多给你们发短信的时候，才刚刚跟徐明分手，7点钟就又起来出去谈事了，等一下马上还要出去。周三下午，我们去找阎世铎，徐明说了，为了足球，这次我就是死也值得了。”端起桌上的一杯清酒，张海一干而尽。

　　“现在搞足球，从最开始的对足球之爱，慢慢进入到对足球之恨，很快搞足球会成为我们的耻辱。现在碰到很多朋友，以前可能都会聊一些生意上的东西或者聊点生活，但是现在很多人会问我‘你们搞足球的，应该知道这一场比赛怎么买吧。’如果这样下去，足球就成了我们的耻辱。”

　　本以为搞个俱乐部很轻松

　　刚刚接手深圳足球，有人跟张海说：“你们这样的球队，足球基础还算可以，再买几个好队员，再做几场球，搞定裁判，就可以夺冠了。”

　　“当时我就想，如果这样就可以拿到冠军，岂不是太轻轻松松了，但是我觉得这样拿冠军，没有太多意思。我心里最大的一个想法就是重振当年健力宝，买郑斌，和李铁谈判，等等，都是为了这件事做铺垫。现在想起来，这样做有些过于理想化，我对很多足球圈里面的东西都有些太感性了，反而影响了我们的判断。”

　　健力宝集团最后定下足球是主攻的方向。2003年，是我们健力宝大展拳脚的一年，这一年，我们引入了杨晨，把五大国脚放上了健力宝饮料的包装，还有赞助了龙之队和皇马的大战，这样的宣传攻势，为我们年度的销售打下了基础，这一年健力宝销售额达到28亿元，是健力宝历史上的最好销售成绩。

　　但是进入第三年，也就是2004年，有关健力宝俱乐部投资的方向开始产生不同意见。2003年，健力宝集团税后利润1.6亿元，天正公司分红将近9000多万，但是俱乐部的投入花掉了其中7000多万，到最后三个老板到手的钱才几百万。老板们发现，辛辛苦苦搞了一年，才几百万，回报太少了。从这个时候开始，健力宝的投入开始受到限制。

　　按照张海本来的想法，搞一个俱乐部是很轻松容易的。“健力宝一年预算9000万，集团赞助为3500万元，然后加上胸前背后赞助、广告、票房，能够有两三千万，剩下的3000万缺口，我们三个股东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但中国足球市场的下滑还有中国足协政策性的一些限制，让这个想法根本行不通。”

　　3000万没有听到一个响

　　“去年健力宝俱乐部一年的收入是2000多万，当然这里面有杨光转会的600万在里面，但是整体情况比起今年要好。今年才多少，300万呐！”当深圳健力宝进入了中超之后，张海发现收入却远远不如从前了。

　　“中国足协拿走了我们的电视转播权，拿走了我们的主场19块广告牌，还设立了一大堆的规矩，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收入。19块广告牌在上海可以一张卖到100万，深圳也可以卖到80万，但是足协这么一抽走，剩下的广告牌又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我们哪里还能卖出去？作为一家俱乐部，我们没有权力去谈论电视转播。而我们俱乐部的招商引资，在以后总是受制于中国足协的某种规定。”

　　“和葡京旅游合作，，当时谈下来的合同价值2100万。当时一切都很顺利，从中超法规和赞助商的相应条例来看，都是非常符合条件的。所以赞助金额很快确定下来，保底为大约1500万元左右，如果深圳队能够夺冠，那么将可以获得高达2100万元的赞助金额回报。但最后呢，中国足协的一纸公文，让赞助计划一下子夭折在襁褓中。”

　　“在后来，我们又跟一家深圳的企业谈判，当时都说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签约了。但是我们突然发现，这家公司和西门子的经营商品类似，结果又被否定了。本来我们可以借这次赞助两年拿到5800万的赞助费，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从中国足协那里我们能够拿到多少钱？去年是120万，今年你看能有多少，中国足协至今没有公布账目，也没有公布预算，我认为一个俱乐部分到600万顶天了，这600万相比俱乐部动辄几千万的支出，你说哪个好？哪个更吸引人。我们不是不希望中国足协引入大的赞助商，但是中国足协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有些行业是可以允许引入大的赞助商的，因为就那么几家，比如百事可乐，比如麦当劳，但是像西门子这样竞争激烈的电子行业，作为联赛的大赞助商一下子把别人都排挤走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本来支撑俱乐部经营的还有门票收入，但是现在门票收入却成了健力宝经营上的痛处。“去年成绩没有今年好，健力宝仍然卖出了400多万元的票房，这中间还因为假票泛滥成灾，但是今年，健力宝的票房少得简直不值得一提，联赛期间的体育场上座人数经常连一万都没有，除去各类关系票、假票、最后变成俱乐部票房的，只有数十万元，在今年联赛进行中，俱乐部曾经一场比赛只有数万元的票房收入，这难道是中超一支即将夺冠的俱乐部应该有的票房吗？这不应该是中超的本来面目，也不是我们对于中超的期望。”张海对此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有时候球迷会骂我，说我想把俱乐部弄到广州去，你以为我想走啊，实在是深圳这个地方市场容量太小了，生存的环境太恶劣了，没法让俱乐部能够健康地生存下去。我们没有政府支持，也没有赞助商的支持，所有东西都要靠我们自己。”

　　“本赛季到现在为止，健力宝俱乐部对球队投入了有3000万元，但是3000万元的投入没见到太大的声响，却沦落到没钱给球队比赛的差旅费买单，无法给队员们支付医疗费。深圳队今年有一场主场比赛前，因为无钱支付体育场的费用，接到体育场通牒，如果不在比赛前支付场租，我们将不让你们比赛。”张海似乎已经有些顾不了俱乐部的面子了，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并且深深困住了玩足球的每一个老板。

　　我印钞票都来不及啊

　　“这几年，你知道健力宝投入了几个亿？三个亿，三个亿可以干什么，太多事情了。但是投入足球，花钱如流水，你甚至都会发现这简直是个无底洞。徐明投入了有两个多亿，北京国安从职业联赛到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已经说不清楚，说出来那是太吓人了。”

　　“去年我们一共花了9000多万，产出呢，2000多万，今年呢，我们更惨！”说着，张海从兜里掏出一份报表，上面列出了健力宝俱乐部今年所有的债务清单。张海让记者看一个总数，6300多万，“这全部是债务，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是我们现在到年底可能要还掉的钱，这都还没有算上税呢，如果算上税，至少也是1000多万，那这个钱就不是小钱了。你知道我们整个赛季收入是多少？300多万，去年我们还有2000多万的收入，我们的收入只是债务的一个零头，你说这中超还怎么踢呢？”

　　张海跟记者解释着纸上的一项项数字。“今年我们的主力球员工资是2000万，其中五大主力的年薪就是1500多万。剩下的球员和教练的工资也是2000来万，比赛奖金到现在为止需要花掉1000多万，买内援花了1300万，外援租借花了100万美元，这些东西就是扣税就要1000多万。这还没有算我们夺冠的奖金，如果获得中超冠军，那就是1000万，还有中超杯如果再拿了冠军，那我们需要继续追加300万元，这还没有算球队正常运行需要支出的费用呢，场地费、伙食费、差旅费，哪一样不需要花钱，哪一样不是动辄上百万？钱钱钱，都是钱，我印钞票都来不及啊。”面对数字后一长串的零，张海有些头疼！

　　“深圳市政府允诺的200万元奖金，至今没有着落，中国足协本来要退给俱乐部的200万元比赛保证金，唉，到现在也没见到影子。” 本来冀望能够通过这两笔钱暂缓俱乐部危机的张海又一次深深地失望了。

　　“革命！”张海说：“否则，一切都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