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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初春，12位天南地北的主帅联袂翻开了甲A的首页；十年后的暮春，昔日男儿早已星散，只剩下余东风默默前行。1994年甲A的揭幕战，充满理想的余东风带领着杏黄色的川军挑战十冠王辽宁，刮起一阵黄色旋风；2004年，承载了3000万希望的余东风又将导演中超揭幕战，但对于能不能开着奇伡渡过难关，他不愿展望。
“那时候很有理想，很有拼劲，很有使命感……”
用“袍哥”形容余东风，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很简单，除了在训练或比赛场上，44岁的余东风走在大街上，或坐在大排档旁，绝对不像一个职业教练。他喜欢绕开足球这个话题，跟你谈兄弟感情，跟你讲江湖义气。因为在这个从未跨出盆地，却在中国足球圈闯出了偌大名堂的山城汉子看来，足球就是江湖，吃足球饭的则无异于走南闯北保镖为生的趟子手。
所以余东风坦率地说：“我这个重庆崽儿回重庆，是保镖来了。这支镖，就是力帆俱乐部的中超资格。”
从2004年回首望去，1994年那个狼烟初起的年代至少还有些许轮廓留在东风的记忆里。待要追问，他的目光却游离开去，“好久了，怎么还能记得？”很多往事深刻而凝重，激扬而鲜活。十年前黄旗漫卷成体的光辉岁月并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然而这个事件的主角却将它化作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参加了1994年甲A元年的那12位教练，如今只剩下余东风一人仍手持中超教鞭。“真的呀？！你不说我还真不觉得。”东风拍打着头好一阵冥想，“杨礼敏、张宏根、贾秀全、徐根宝……唔，他们都不在这个位置上了，张导已经去了。”抬头瞬间的微笑似乎有些沉重，“这个江湖呀！时间过得飞快，人也老得飞快。”
1994年3月的那个星期天，或许是他怎么也不能遗忘的一张相片，所以东风很清楚地纠正了我的说法，“那时候辽宁队是十连冠，而我们是靠扩军才上来的甲B第四。他们的主教练是杨礼敏，不是李应发。”为什么印象深刻？东风露出了来重庆以后少有的得意神情，“因为我和杨导那时候都很年轻。”和职业联赛一样年轻。“那时候很有理想，很有拼劲，很有使命感……”余东风接着倒酒，没有再继续述说。其实用不着述说，在几乎所有球迷的心中都有那样的一道痕迹，一道青春时节拒绝功利的划痕。
“老的不是年龄，是心态。在江湖待久了，总会有厌倦和力不从心的时候。”
34岁的少帅曾经意气风发，44岁的东风显然已不再年轻，“老啦！”他指着自己的几丝白发，又指指胸口，“老的不是年龄，是心态。江湖多风浪，待得久了，总会有厌倦和力不从心的时候。”理想不见了，现实取而代之，这是成长往往需要付出的代价。他曾经一帆风顺，即使是在“成都保卫战”的波诡云谲中依旧屹立不倒；他也曾经游走于川西平原巴掌大的地域，与三支球队结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1997年显然是他十年江湖的分水岭，离开了川军帅位，从赞誉走向争议，从争议走向怀疑。直到今天，几乎所有媒体都对他投来质问的目光——一个本该进入中国足球博物馆的人，一个久疏顶级联赛战阵的人，他会给劫后余生的重庆足球带来什么？
余东风对这一切不可能全无意识，也许正因为他太有这样的危机意识，所以从登陆山城的第一天起，他养成了低调再低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习惯。这与很多人认识的全兴时代的余东风大相径庭。东风越来越喜欢说“不存在”，这符合他豪爽简单的个性，但可能也有深层次的原因。例如他说他已经忘记了过去，包括甲A不倒翁的年代，包括绵阳奇迹，也包括他离开全兴和五牛以及“11比2”这样的悬案。“不存在”，很简单但意味深远的三个字，其实可以把太多的秘密一笔带过。
但也只是“带过”而已，并不意味着一笔勾销。十年江湖，带来了很多光荣与泪水，同时也带走了无从统计的隐秘、交易和无头公案。身处江湖的余东风欲言又止，喝酒的时候远比说话的时候要多。
“何必总是回忆过去？我就是中超的一个新人，就像十年前的那个余东风一样。”
甲A元年当然是久远的过去时，而年已44的余东风也感慨“想不到”：在历史的故纸堆中摸爬滚打，到中超的元年，他竟然成为仅存的硕果。“都下去了，就我还在。你说我像不像一个新时代的怪物？”酒酣耳热后的东风开始自嘲，“现在的人无论年龄，都不愿意与时代脱节，我也不愿意。”临别时的东风终于轻松地笑了，“何必总是回忆过去？我就是中超的一个新人，就像十年前的那个余东风一样。”
5月13日下午16时，球队北上天津。“甲A故人”余东风和“中超新人”余东风的身影同时在眼前隐去。对于中超元年，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午后；对于东风，这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午后——一如十年前那个生龙活虎的春天。
一个不甘寂寞的江湖人，怎会甘于做趟子手？然而镖头，并不是谁都能做的。看着那个背景，这样一个疑问悄然泛起。(特约记者 陈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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