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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冉雄飞北京报道 12月26日，圣诞节后的第二天，北京寒冬的一个上午，天气很冷，但阳光普照大地。五环外的八一体工大队，突然之间又多了一些人气，因为很多运动队在外打比赛或者常年不在，这里原本比较清寂，但时近中午，这里开始热闹起来。

　　最后的午餐很平静

　　三三两两回队的八一球员，没有了以往的亲热劲，似乎谁都知道这次聚会的各种意味，反而是串门的其他运动队的哥们儿现在有些不招“待见”，因为这时候的访客都有目的——顺东西。本来拿不走的东西送个人情也无可厚非，但关键是这些屋子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床，但还是有人能在垃圾中找出“精品”。毕竟这是足球队的小屋，这些人在体工队别人的眼中，都是大款。

　　很多球员没有胃口，但在同伴的劝慰之下，多数人还是来到了食堂。这里不像真正的军队用餐，要“排队，走正步，唱军歌，喊号子”。还没到开餐的时间，一些足球队的队员就站在了食堂外，和他们混杂在一起的，是举重队的蔡教练及其弟子，这些人，总是很有饥饿感。

　　八一队的运动员伙食不错，周五还有大闸蟹、小龙虾供应，其他菜也是色香味俱佳。但八一球员们要的饭菜不太多，随便给盘子里加上一点饭菜，便找上了一张桌子围坐起来，聊天的话题当然离不开足球和转会。记者注意到，先后参与这顿最后午餐的人数只有不到15人，看来多数人都没有胃口。基本敲定转会的贾文鹏、黄勇来得最晚，两人似乎想躲开大部队，但走进食堂时，正要离开的队友还是和黄勇开起了玩笑。黄勇在八一队的外号是叫“巨人”，因为他身高最矮。

　　满屋的垃圾和烟头

　　饭后的队员们得到通知，“球队将在下午3点半开会”。这是一个很多队员不想听到的通知，如果在以往，这个时间可以让队员们睡一个午觉，可这个时候谁都睡不着。一个性急的队员骂开了，“这不是煎熬我们吗？不就是散伙吗，赶紧宣布得了！”多数队员还是比较平静，但很多人都掏出了平时总是偷着掖着的香烟，明目张胆地在房间抽起来，一个替补队员说，“管了我们七八年了，看今天谁来管我！”

　　这个时候香烟似乎成了一个工具，因为太多的郁闷可以化成烟圈被转移。能找到下家的球员明显放松许多，而方向基本敲定的队员反而有些不合群，他们只能随着发泄不满的队员，迎合着，强笑着，尴尬着。替补门将谷雪峰心态很平和，“能怎么着呀，大不了回家退役吧，生活还要继续。”接他话头的一个队员说，“我明天回家就去摆个小摊，卖烤红薯去。”在一帮同病相怜的替补队员中，话题天南地北，话语嘻嘻哈哈，一会儿工夫，几个简易的临时烟缸就塞满了烟蒂。

　　在7月接到正式的撤编通知后，很多队员已经在前段时间拿走了自己的物品，这次回来，多数人就是背了个小包。记者见到各个储物柜扔满了运动服，军服军帽也间杂其中，有意思的是，好几个队员都把军服整理出来，准备带走，这毕竟是一段十几年的情结。在这些下午退伍的军人中，军龄最长的17年，最短的也有六七年，虽然一些队员刚进一队半年不到。

　　领导缺席的宣判

　　下午3点20分，早就熬不住的队员们走向会议室。3分钟后，主管足球的中队长，原主教练庄连胜主持开始了会议。除开他和一个俱乐部普通工作人员之外，其他大队领导全部缺席，而召开会议的这个办公室，就在大队几位正副大队长的办公室的相同楼层，两者之间距离最远的不足30米，最近的只有10米。据这个楼层的秘书介绍，大队长们下午在开例会，会议的结束时间是下班之后。

　　会议室外有一幅巨型的木板版图，主题是“1951—1991八一体工大队出访国家和地区一览图”。截至1991年，八一队出访近60个国家和地区247队次，这表明了这个团体的光荣历史，但时间已经又过了12年，所有的数据都需要重新书写。就在这个图案的对面，庄连胜对球员们宣布，“大队已经作了很多努力，但整体转让还是有困难，为了不影响你们的前途，现在同意将你们集体上榜。至于你们的前途，能转会成功的，不能找到接收单位的，都会脱下军装，即日起队里开始为你们办理转会证明和退伍的手续。”

　　整个长达36分钟的讲话过程中，除开个别队员和队长赵家林代表队员提出一些问题之外，没有别人发言，只不过场下的议论声并不小。在正式确定脱下军装之后，部队的纪律似乎也失去了效力，马成等3名球员分别迟到，更有3名队员全程缺席。

　　没有相送，各奔前程

　　会议的结束并没有任何先兆，记者在门外突听紧闭的门打开，然后队员们鱼贯而出。没有人有任何的表情，大家在这个时候选择的是沉默。随后很多队员打开了手机，开始分别联系意向俱乐部或者家人、朋友。一时间，厕所、房间、走廊以及楼梯口，都站满了大声或小声说话的球员，十几分钟后，记者亲眼目睹姜坤基本搞定去向，他将和四川签订自由转会的合同，可惜整个下午，像姜坤这样的幸运者只此一位。

　　“我一分钟甲A没踢，他们也给我开了50万的身价，真要命！”一位替补年轻队员有些抱怨。这时俱乐部开始为球员办理转会证明，队员只要在收入证明上签个字，马上就可以领到转会申请表，至于自己的转会身价，俱乐部只允许队员自己看一看。当然在一个集体中，这种秘密很快就成了公开的新闻。身价最高的李雷雷320万，最低的20万左右。

　　只有队长赵家林在离去时见到记者说，“帮我来张相片吧，就以体工大队这几个字为背影，也算是一个纪念。”说完这话，他似乎有些伤感，但很快就站在了石狮子的前面，表情变得一脸肃穆，像一个军人。

　　告别时，没有人相送，也没有人泪别，更没有领导的最后嘱托。各自单飞，就像落单的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