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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刘皓重庆报道

　　末代甲A

　　出租车马上就要在体育路上坡的时候，司机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咦，今天怎么没有戒严？以前有球的时候，这个地方早就不让走了。”这是赛前一小时记者接近大田湾体育

场时遇到的事，在其后三个多小时的所见所闻里，重庆球迷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情绪变化，其实都源于拉载记者的那位的士司机所发出的疑问：在自己拥戴的球队即使靠输球也未必进入中超的时候，他们的热情和期待，都掩盖在最真实的一种麻木之上了。当记者看到黄牛党以5元一张的低价在拼命兜售自己手中积压的球票，以及长长的体育路上鲜见兜售球迷商品的小商小贩时，就已经预感到，即使重庆不幸降级了，这里的球迷也不太可能会有什么过激之举，这让其后三个多小时的见闻不过都只是在印证记者的预感。

　　输球 冲超 搞笑 荒诞剧

　　从欢呼到惋惜，再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三种声音两种情绪的过渡，在一刻钟之内就让重庆球迷胜利完成。就像靠输球才能完成使命一样荒诞，像重庆球迷这样不吝为客队加油的事实显然也是滑稽的。重庆球迷领袖“大喇叭”赛前鼓吹说：“今天让我们尽情搞笑！”结果比赛一开始搞笑的事就果然出现：青岛队的每一次进攻都会引来重庆球迷的欢呼声，而他们的每一次失误也都会引来球迷一片惋惜之声，并且，力帆队的每一次犯规，球迷们都会用声音刺耳的“红牌”声来待之。由于青岛队开场几次进球机会都没有将球打进，愤怒的球迷把怒火纷纷燃向扑住青岛队几次射门的门将李健。也许是“换守门员”的喊声刺激了李健，姚夏随后的射门李健就以放弃防守的形式目送皮球入网；再往后，青岛队又连入两球，球迷的欢呼声随着比分的提升也在提高，每个人的脸上可以看得出都是很滑稽的表情，唯一能确认的是，他们只是在嬉笑，但绝没有多么多么的激动。

　　0比3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两队不管谁有不错发挥或是不佳表现，看台上都会发出一种很难用文字去描述的声音。记者只能从他们的脸上去感觉：那应该是一种叹息声，里边显然隐含了复杂的情绪变化，即使在力帆打进一球之时，这种叹息声也是夹杂在更加搞笑的欢呼声中。或许，只有在天津2比0领先的消息传到球场之后，重庆球迷的叹息声才是最真实的哀叹。

　　人浪 假新闻 天津 死寂

　　当很多人举着手机大喊深圳领先之后，球场很快就沸腾起来。后来“大喇叭”又适时地用他那著名的扩音器高喊：“还有两个好消息，山东1比0辽宁，北京1比0冠城！”他的喊声还没有落下，大田湾体育场内就自发涌动起人浪。

　　但重庆球迷的幸福很快就暂停了，有人对着手机喊了声国骂，看台上似乎就像约好了似的静止下来。中场休息的一刻钟内，球迷的静态有些可怕，只有接受雇佣的几支乐队，还在机械地奏着他们拿手的乐曲。在天津打进第二球之后，乐队奏的是《送战友》和《血染的风采》。

　　当然下半时重庆球迷也不是没有欢乐过，甚至第17分钟时的欢乐还是全场比赛中最闹腾的一段时光，因为不知道是谁在这一刻传出“中远扳平了”的假消息，先是一个带着两岁儿子看球的球迷高高地把儿子抛向自己的上方，接着就是振聋发聩的欢呼声震彻了大田湾体育场。人浪在这个时候最能体现出重庆球迷的喜悦之情。

　　但假的终归是假的，人浪很快停止，看台上虽然没有再次出现可怕的静止，但大骂“假新闻”的声音还是很容易辨别。这时候在重庆人口中重复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天津。

　　在重庆球迷被假消息蒙骗的同时，记者注意到，一直平静的力帆队教练席上也开始出现异动，赵立春拿着手机迅速跑进退场通道里，很快又见他出来回到教练席上，教练席上很快也平静了下来……

　　拾荒 满足 女球迷 痛哭

　　天津2比0领先的消息被确认之后，看台上的退场情形就开始出现，此时在跑道上端坐的数百防暴警察也纷纷戴上头盔，有两个小分队还跑上看台形成几道隔离带。但这并不妨碍几个拾荒者以奇快的速度义务清理现场，一批批的球迷离去之后，他们座位上的报纸马上就会被拾荒者装入编织带内，几乎三两分钟的时间，一个编织袋就会被装满。在拾荒者飞快倒替编织带的过程中，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满足的笑容。

　　在这个过程里，一个女球迷的哭声被掩埋在喧嚣与聒噪之中，当时是一个记者经过她的身边，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那个记者说：“啊？天津2比0了？”女球迷马上抓住那老记的衣袖：“是不是啊？真的吗？”几乎就是在得到确认的一刹那，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女球迷脸上随后就现出泪水。她就站在那里不停地哭，没有人上去安慰她，当然就更不会有人受她的感染跟着哭，后来不但她的哭声被掩埋在巨大的喧嚣中，随着比赛结束球迷退场，连她的人也掩埋在茫茫的人海里。

　　围攻 中甲冠军 撤 狼藉

　　重庆球迷曾经在比赛过程中的某一刻经历过短暂的幸福，但是赛后的愤怒，并不比那幸福来得持续而长久。

　　记者在新闻发布大厅采访时，楼下球迷的怒吼声就清晰可闻。待发布会结束来到外面时，发现足有上千球迷聚集在球队乘坐的大巴车的周围，防暴警察用人墙将球迷隔离，零星的喇叭和橘子等物品偶尔越过警察的头盔落在大巴车附近，几个不谙世事的顽童上去拾捡，没有人上去哄他们走告诉他们这里危险，而且这里警察的人墙效果很好，也确实没有危险。就这样，在李章洙和青岛队先出来时，球迷们高呼“李章洙回来”；在等待力帆队的过程中，他们扯着嗓子喊“尹明善下课”，喊“力帆解散”，等力帆队真的出来了，随着符宾、白广海等队员一一给球迷鞠躬，球迷们的怒吼声又被欢呼声替代。警察几乎没怎么费劲，就让球迷把本来已经堵住的出路让开，大巴车在缓缓驶离的过程中，没有一件从球迷手里抛出的物件与之亲密接触，也许连力帆队员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会这么轻易这么安全地撤离。

　　球队的离去使球迷的聚集也失去了意义，人群很快散去，之前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察说：“不用管，一会就没人了。”他的话很快得到应验。记者随着人群散去，走出一百多米，在体育场正门的雕像处，看见“大喇叭”、“猴皮球”。

　　两位著名球迷站在高处演讲，他俩的前面，大约聚集了近二百名球迷。听“大喇叭”那意思，是继续支持力帆，明年再来看球。唯一有趣的一点，就是“猴皮球”带领大家学着申花蓝魔球迷的样子高唱“力帆是冠军！中甲是冠军！”很快就有一位警察过来制止，没听见他说什么，也没看见他脸上有什么不满表情，“大喇叭”向警察点点头，然后一声“撤”，二百多人果真四散而去。

　　而在“大喇叭”演讲的人群背后，是8辆被蓬布包裹的军车，一队队武警爬上军车，军车迅速启动。

　　他们身后是寂静的，一片狼藉的大田湾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