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葆洁，国际级足球裁判，1984年大学二年级起开始裁判工作

　　一个塑料哨，一个水晶哨，价值相去甚远。塑料哨是父亲的期待，水晶哨是朋友的信任。这两个哨是孙葆洁的最爱

　　孙葆洁油盐不进

　　父亲：记住这个哨子的份量。记住它叫“中华牌”。人活，要活个良心；人吹，也要吹出个良心！一声哨响把一个球队吹死，这太坑人，是伤天理呀。

　　我用人格担保，公平执法　

　　孙葆洁1965年出生在山西晋中一个体育世家。几乎做了一辈子体育教师的父亲孙凤岐，对他的成长和做人影响巨大。

　　孙凤岐原籍天津，解放前夕就秘密加入了团组织。1949年解放后，被分配到北京国家公安部，但他放弃了留京机会，自愿到落后的山西去做体育教员，一干就是40年，省内所有重大的足球比赛，都是他任主裁或裁判长。

　　70年代，孙葆洁上小学二年级，有件事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在当年的一次足球比赛中，父亲担任主裁判。比赛在省城太原举行，父亲为了让儿子更多地接触足球，也带着孙葆洁来到省城，住在招待所里。争夺冠亚军的比赛前，一位球队的教练提着一个提包来找孙凤岐。孙老师一看，来人是自己过去教过的学生。这位教练把包放在孙老师的床上就想走，被孙老师拦了回来。孙老师打开提包一看，是罐头、点心和糖果。这些东西在当时，真是很稀有的奢侈品了。孙老师马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教练出来进去磨了一天，最后使出这一招，目的就是让孙老师在吹决赛时“帮一把”。孙凤岐一把提起提包，塞在了他的手里说：“我没有这样教过你，你以后也不许这样教你的学生！你想想，公平要是没了，体育两个字还存在吗？体育没了，咱们做体育教师的不是在自己毁自己吗？……”

　　这时，父亲的月工资才70多元，养5个孩子，光吃穿和上学就很紧了。在孙葆洁的印象里，不知道罐头是什么滋味。但父亲的做法，使他明白：爱上体育，也就必须时刻维护公正，否则自己深爱的体育就“没有”了，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吞掉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1982年，17岁的孙葆洁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体育大学运动系，所选的和父亲一样，还是足球专业。父亲高兴极了，就在儿子离别家乡的前夜，想送一件珍贵的纪念品给儿子带在身边。想来想去，从抽屉里取出自己当裁判时吹了十几年的最心爱的哨。这个哨是硬塑料做的，绿色，“中华牌”，早已经不再生产了。灯下，父亲把儿子叫到身边，将这个哨戴在他胸前。望着这个熟悉的哨，再望着父亲期待的目光，孙葆洁珍重地抚摸着胸前的哨，“爸爸，谢谢您！您放心！”

　　父亲说：“孩子，好好读书，你以后也一定会当足球裁判的。记住这个哨的份量。记住它，叫‘中华牌’。对一个裁判来说，这哨吹出来的是什么？是这个裁判的良心！人活，要活个良心；人吹，也得吹出个良心！我20岁当体育老师，最知道搞体育太难了，一声哨响把一个球队吹死，这太坑人，是伤天理呀。”

　　所以，孙葆洁对幕后交易深恶痛绝誓不两立。所以，执法甲A联赛时，每场比赛前的联席会上，他都要面对双方球队的教练，如同宣誓般承诺：“我会用我的人格来担保，公平执法！也请你们监督。”

　　在儿子被诬陷成“黑哨”后，父亲十分伤心，“是我领他走上这条路的，原以为只要公平就可以了，但现实决不是这样简单。是足球环境起了变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到儿子受到如此伤害，我不能不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让他走上裁判这条路？我觉得对不起他……”究竟是谁？什么原因？让这位为了祖国的体育事业忠心一生的老一辈体育工作者如此伤心？

　　妻子：让他受贿跟要杀了他一样难。别人说他“不识时务、不近人情”，这也就是得罪人了，让他感到孤独和伤心。

　　作为亲人，我为他的人身安全担心

　　妻子牛洪涛，也是清华大学毕业，现在一家公司工作。她在校时是清华大学女子足球队的队员。但她当队员的时候，孙葆洁已经不带女足了，改带男足。由于也和足球结缘，她最理解丈夫。

　　“我很庆幸和孙老师走到一起，直到今天我都不习惯叫他葆洁，因为他一直让我尊重。我为自己有一个他这样干净的丈夫而骄傲。从和他走到一起的时候我就明白，他不会给我带来物质上的财富，但会给予我做人和精神上的财富，我选择的是后者，这是今天最难得到的财富，但我拥有……

　　“他获了‘金哨’，我不吃惊，因为他为此付出的是什么我最清楚，他应该得到。别人突然诬陷他是‘黑哨’的时候，我更是吃得下睡得着，跟没这回事一样，因为我太相信他这个人！心疼的倒是见他这样气愤和伤心，气坏了身体怎么办？我们的孩子还太小，才一岁多呀！

　　“我最心疼的，是他太累。你相信吗？他1986年到清华任教，至今16年了，为保持在赛场出色执法所需要的体能，他每天坚持一个半小时跑步，雷打不动，就是过年和出国在外，也要跑，到今天一直跑了16年。他是教师呀，每周有三到四天的课，一天上两次大课。还要带清华男子足球队，训练、比赛，周末又天南海北去吹足球联赛和其他国际比赛。常常累得一回到家就歪在床上睡着了。如今他已经是副教授，37岁了，还一样雷打不动。我几次劝他别干裁判了，也可以轻松些，他说国家培养一个国际裁判不容易，只要能干好一天，就全力去干好一天。

　　“别人都说如今做裁判收入很高，每场球起码也得一万，特殊场次几十万也是有的。只有我明白这一切和我们是无缘的。他这个人，干净得容不得丁点灰尘，那是意识上的干净，让他受贿跟要杀了他一样难。别人说他‘不识时务、不近人情’，这也就是得罪人了，让他感到孤独和伤心。有一年他当裁判，不就睡到半夜让几个歹徒闯进来打了一顿吗？但他永不会后悔！刀架到脖子上也不后悔！可是，作为他的亲人，我们能不为他的人身安全担心吗？”

　　阎世铎：我是大连人，我左边是大连市委书记，右边是大连市长，孙葆洁怎么吹？该怎么吹就怎么吹，结果冠军是上海申花队。

　　这水晶是你，因为你是透明的

　　2002年3月，在中国足协和中国体育报合办的“金靴、金球、金哨”颁奖会上，“金哨”得主仍旧是孙葆洁。中国足协副主席阎世铎说：“如果一个人说孙葆洁执法和为人公正，很可能是偏见；如果所有的俱乐部都这么说，那么，他的公正，勿庸置疑！……在去年超霸杯的比赛中，我在主席台上看比赛，也看孙葆洁的执法。我是大连人，我左边是大连市委书记，右边是大连市长，孙葆洁怎么吹？该怎么吹就怎么吹，没受任何影响，结果冠军是上海申花队。这，才是我们中国优秀裁判员的形象！”

　　孙葆洁的朋友，北京崇文区巡警支队大队长王毅，到国外出访，在商店里看到一个水晶做的很漂亮的哨，马上想到了孙葆洁，马上买下。回来后，他把这个水晶哨子送到孙葆洁的手中，说：“葆洁，这个哨是你！这水晶是你！因为你是透明的……”

　　张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