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重庆之夜没有血腥 杀声震天后惟留下残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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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3年11月13日05:10 新浪体育 | |
新浪体育讯 一座剽悍的城市在一秒钟内突然沉默一定是受到某种伤害,一群喧嚣的人们在一场球后突然失语一定是感到无助。重庆,被称作长沙中上游流域最坚硬最血性的城市昨晚太受伤了,一群汉子跪倒在“大田湾”球场贺龙塑像下哭,身体扭曲得像被剁了几刀的蚯蚓。“杀!杀!杀……”远处还有人在嘶哑着嗓子喊着很暴力的字眼,但杀已无处可杀!经过了这个有薄雾的夜晚,四川、天津、辽宁几乎上岸了,而重庆力帆都真像长江中一条崩断纤绳的船,疯狂地无可挽回地向地狱奔去。 “杜老五夜啤酒”是个很重庆风格的大排挡,那个面部长得像刀子一般的重庆哥儿抹去额头上的腥红“杀”字,对重庆力帆队说了句很情景化的比喻:“船儿下滩?……” “哀莫大于心死”,就像这天晚上,重庆人即使踩在满地砸碎的玻璃碴子上也不觉得痛。 刀.徐弘 问:在重庆,为什么你会带一把刀子? 徐弘:它并不意味着太多,但我知道会战胜对手。 问:你心中有很甚的杀气么? 徐弘:不,这只是一场普通比赛,去球场前,我反而不了一盘心平气和的棋。 问:什么定式? 徐弘:炮打双灯。 徐弘盘腿坐在沙发上时很像一个胖佛爷,但他不能胖眼睛,有人说:“徐弘一胖缝眼睛就很残忍,很杀气。”据说在比赛头晚,他一共眯了三次眼睛。因为下午的事情让他很不爽。 下午,“傻胖娃”他们在“大田湾”外把冠城大巴车身上涂了24个“杀”字,徐弘是个爱整洁的人,他十分不喜欢这样,他对我说:“为什么要那么血腥。为什么要把场外的一些恩怨拿到比赛上来说。”据说洗车的时候,冠城有几名队员仔细地看了全过程,“嘿,谁杀谁呀!” 徐涛帮徐弘说了一句话:“一瓶墨水都能把徐弘杀死吗?这反而是对一个教练员最好的褒奖,全满人都在骂冠城,骂徐弘,这等于承认徐弘他们给对手压力了。” “二徐”决定在队伍出发去“大田湾”前下一盘棋,中国相棋。事实上他们一共下了2盘,每一盘都下得很快,徐弘喜欢的是“过宫炮”,徐涛喜欢的是“盘头马”,结果徐弘连下两城,然后说一声“差不多该走了。”出门前,“二徐”不约而同打量了那把蒙古刀,但他俩否认心中有“杀”气,徐涛说:“杀气太盛,会伤着自个儿。”徐弘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有安全联络官的冠城队提醒:“无论进场还是出场都要听指挥,要动作快,以防……”徐弘又眯缝了一下眼睛。 急.尹明善 问:老爷子,您不着急吗? 尹明善:谁说我不着急,我是董事长能不着急? 问:那为什么您没有应急动作呢? 尹明善:我年事已高,但仍拿强好胜,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别玩脏的。 问:您对力帆队员说些什么? 尹明善:拜托各位了! 尹明善名片上的差别衔已有7、8个之多,这使他不得不常常应付各种各样的会。比赛前晚,他才从更下游的万县飞回来,然后他给麾下们打电话:“明天下午我可以抽30分钟给队员做个动员。”在参加“重庆市工商联”会议的中途,他赶到洋河基地进行了一次事实证明是“冲超”希望破灭前最后一项演讲。 群明善的重庆口音苍老但仍有煸动力,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要拿下3个主场!”由于力帆俱乐部最近盛传“老爷子不着急了,因为他已是政协副主席,对是否能‘冲超’已不在乎了。”他花了10分钟澄清事实以稳定军心:“我是董事长,我不着急哪个着急?少数人这么说是不负责任的,我年事已高,但大家知道我的性格,我绝对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要是力帆队冲不上超让我尹明善拿什么向重庆人民交待啊?但我不玩脏东西,因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能靠自己去争,冲不上去,俱乐部受损失,你们个人也损失惨重。” “有一句话本来该主教练来说,但我忍不住要说两句——连续4、5场了,你们把胜局搞成平局,平局搞成败局,今天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对主要责任人一定严惩不怠,最后一句话,谁都知道这是对隐隐约约传出的“内鬼”而说的。 赛前,吴政说:“我们从不收手机,因为收也没用,要是真有内鬼的话,哪里需要用手机。” 尹明善最后拱手状:“为了重庆这座城市,为了力帆队,拜托诸位了,我那边还有会。”有队员私下说,“老爷子现在更在乎的是那个‘副部级’的名份,足球对他也许不再是最爱了。” 赶来助威的重庆市体育局副局长段杰说:“今天重庆阳光很明媚,祝你们前途和今天阳光一样明媚。”队员们笑了,有些勉强。 喜.魏新 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魏新:今天我女儿过2岁生日。 问:在充满柔情和战斗的一天里很充实吗? 魏新:但愿能双喜临门。 问:如果力帆降级了…… 魏新:我不愿去想像这么残忍的事情。 当重庆力帆的大巴于下午5时15分穿过拥挤的嘉陵江大桥驶向“大田湾”时,四川冠城的大巴提前两分钟抵达长江的另一岸。这事后被认为是一种隐喻。 事实上这场比赛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复杂,它简单得就像一次快餐。整个过程可以这样叙述:“开场、重庆力帆攻势凶猛,四川冠城伺机反扑;然后前者几乎克隆了对上海申花一役,得势不得分,4次势在必进的球都充满天意的滑出门外;然后,四川冠城进球了,分别在第67分钟和70分钟,导演‘黑色三分钟’的是潘塔和丹尼尔。” 很多重大的死亡其实过程都很简单。 符宾说:“我一直认为我们能挺过这一关,但没办法,运气不在我们这一边”,白广海浪费的机会比浪费的汗水还多,他说:“要是那个球……”当意识到足球场上不允许“假如”,魏新想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很伤感的话:“我将回家给女儿魏诺闫过生日;请不要再提‘降级’的话题,我不愿也不想那么残忍的情景。” 米罗西在赛前准备会上给队员讲了诸多注意事项,但即使是力帆队一些主力队员也认为这是徒劳的。赛前来自力帆队内部的声音预示着一种可怕:“我们看了录相,发现四川冠城早已不是上半年碰到的那支队了,他们球长得很快,要是硬碰真打,我们恐怕打不过对方。”米罗显然不知道这4、5个绝对主力的内心想法,因此,他和他的队伍注定着一场必须到来的失败。 徐弘在准备会上讲得并不如米罗西多,但他说明了两点:“信心”、“整体”。邹侑根、汪嵩、丹尼尔、马克、潘塔、赵旭日表示:“我们很放松,输赢不过是一场比赛。”徐弘赛前对记者透露一个阴谋:“今天,就是边路狠突,有机会就交给潘塔去组织。” “冠城大于力帆”,这是两个对手赛前达成的实力共识,而力帆队员的主场之利在一连串“杀”字下向另一种极端滑去,危险来自于力帆内心并终于成为悲剧。 一个细节是,当赛前被力帆俱乐部某官员透露“已搞定”的孙葆洁在第67分钟奔向点球点时,几乎全力帆队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是已搞妥了吗?”这个反问让所有人无从回答。深夜,来自力帆一声叹自:“人算不如天算,我一直认为什么都做好了,但是……”但是冬天里还有狼? 杀.重庆球迷 问:你为什么要用中指写‘杀’字? 重庆球迷:我们就是要杀死实德二奶! 问:现在还要‘杀’他们吗? 重庆球迷:‘杀’自己差不多。我们的心已被杀死了。 悲剧,并不在于那24个血腥的“杀”字,也不在于力帆在3分钟内被粉碎生存的资格,如果你在11月12日这个夜晚身临“大田湾”,你一定会为那种怪异的、摧肝断肠的、欲哭无泪的“一秒钟沉默”而感到巨大悲凉——哀莫大于心死。当3万人、当满城人眼睁睁看到希望幻无,突然从话语顶端坠入到“集体失语”时,这座球场带给你最直接的感受是坟场。 18时整,也就是离开球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一个很刺激的场面出现了——在“大田湾”外那座著名的“贺龙之帅塑像”下聚集了3000球迷,他们正在做的是一件很认真的事情:燃香祈祷。著名的残疾球迷田晓伟双手高擎九柱香、腿疾的他艰难地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愿上苍保佑力帆冲超成功!”而“猴皮球”、“傻胖娃”、“大小皮球”重庆6大球迷组织的头头们则在一旁边虔诚地默念。烟袅袅,歌舞不断,伴奏向上苍祈祷的音乐都是杀气甚浓的《大刀进行曲》等。 头晚,重庆六大球迷组织的头头就认为:“一定要搞出气势和场面来,四川冠城是实德二队,是二奶,我们要在贺龙之帅塑像下祈祷上苍保佑力帆,贺龙之帅搞起了四川足球,只有力帆能代表四川。”于是,这个盛大的焚香场面便出现了。从江北“洋河基地”护送力帆队抵达的100辆摩托车队则在一旁如雷般轰着油门。 仍然是“杀”声四起,沉重重庆口音的喧嚣让天空变得很红。重庆市公安局感觉到什么,把平时的800警力增加到1300名。 然而,如果已“天杀可杀”,杀声自然会消失。事情急转直下得要人失望。第67分钟孙荷葆洁指向点球时,那一瞬间素以暴烈著称的“大田湾”竟安静下来,只是在潘塔把球猛烈碰向球网时全场低低发出一声“哄鸣”——很像古时候群众看见刽子手砍下一颗头颅时的哀叹。 沉默、沉默、沉默,“大田湾”出现很反性格的情景,除了中场休息时有一枚焰火燃放了30多秒以及比赛快结束时烧燃一堆报纸,这座球场失语了,在这个情景下,那枚焰火和那堆报纸闪出的光亮都愈发像某种不祥的东西。 不杀.重庆球迷 问:你为什么不吼了?” 重庆球迷:我吼不出来了,有东西堵在喉咙。 问:你为什么不‘杀’了? 重庆球迷:力帆都被杀了,你让我‘杀’啥子东西? 在最鼎盛的时期,重庆球迷甚至会现场剁杀两只雄公鸡扔下看台,断了头的公鸡在跑道上生命犹存,奔跑不止的样子极端“暴力美”,但11月12日这天晚上,在预想中将最血腥最肃杀的一个晚上,“大田湾”却像一个悲愤情绪蕴酿过度的演员,在应该爆发的那一刻,它死寂得让人害怕。“大田湾”疏散亢奋球迷最长一次用时45分钟,11月12日这天晚上,人们像一种幻像中的洪水,突然之间就从看台上消失了——像从来不曾在看台上出现过。 没有暴力、没有板砖、没有杀人,真的不很血腥,但绝对残忍。因为伤心。 男人.冠城 问:你们是男人吗? 冠城:是。 问:我们打过假球吗 冠城:“没有!” 问:你们打上海国际要打…… 冠城:3比0。 声音之所以巨大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这是从冠城队员心里喊出来的,提问的是一脸胀红的徐弘,他在冲进休息室后没有说别的,却像一头困兽终于抓破笼子后发出一连串强大咆哮。由于兴奋,他的脸甚至有些变形。徐弘平生最恨就是不被别人尊重人格,一天前他在这块球场看到24个“杀”,其中包括“杀徐弘”,现在他认为自己用更有效更直接的暴力回击了敌手。 可能运气比“杀”更血腥的血腥。虽然徐弘赛季不断公开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四川第7名,重庆第13名,前者中超排行已经拥有基本不可巅覆的优势。“上岸了”,徐涛和徐弘不止只在这次冲超战斗,也指在整个“实德系”的残酷西征。 所以,赛后虽然重庆球迷没有放弃砸大巴玻璃和叫骂的行动,但这只不过是一种惯性而已,当猎物已不存在,血腥也就没有必要了。这座城市在夜幕中与历次都不太一样,传说中的“杀”声被两粒入凌空击落,人们突然觉得夜凉得好快。 绝代!只有一辆POLO车损伤,但那是重庆本地车辆,女车主花容失色地从车上下来,破口便骂:“龟儿子,乱来嗦!”(李承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