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述／西秦

　　我在苏州读的大学，和许多洋地方出来的朋友相比，小资没有，封建遗老遗少的那一套情调倒学了不少。喜好的东西大多属于盆景、瓦当一类，非常中国。明清时代的中国主流文化中，把自然的如何变得不自然，就是美的，而且不自然得越精致就越美。植物要被绑着弯曲地生长，脚要裹得越小越好，石头要皱、漏、透，那时的趣味大抵如此。都是一种末世

的扭曲趣味，是变态。

　　如今的甲A也颇相似，判断比赛谁输谁赢，大抵不用去管实力如何状态如何，足球的本质常常让位于人的本质、社会的本质、时代的本质，大佬小弟分分明明，明争暗斗潜流滔滔。看则是场上腿脚角力，背后是实力的对争。要冲超，看你有什么本钱！

　　陕西国力和八一如今只剩下藻饰的份儿了，他们让对手不断地高比分制造了甲A最后的进球狂潮，让足协赛季末的总结报告上虚假繁荣，中超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但谁是他们之外的第三者？这个悬念的存在是后面的甲A趣味横生，扭曲地判断着一种又一种的可能。而判断的依据仍然不是实力和状态，而是“力量”。在马基雅维利的哲学里，连横合纵什么的都是表面现象，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为了各自的利益，最没有“力量”的人将注定被淘汰的结局。而这个第三者，真的是最没有“力量”的辽宁小虎队？

　　尹明善说：“我们力帆有钱，”他发出的冲超信号是强烈的，不仅给队员也是给对手以及一切有关人士。“没钱你还玩什么中超？”这是对辽足的蔑视，工资奖金都发不出来，就有人在场上“出卖兄弟”。金德脱胎换骨，张澎开出的价码是关键，住五星级酒店，100万赢球奖金当即兑现，谁不拼命？沪上双雄能挺立潮头，没有大上海厚实的经济基础作保证想都别想。有钱的好处很多，队员参赌系数会很低，裁判黑你的系数会很低，一言难尽。金钱指数的比拼上，辽宁落了下风。

　　杨祖武出山现代立马止滑，不是他真的就比老彼德更会排兵布阵，而是长期以来建立的圈内关系起了作用。足球圈和社会是一个道理，关系就是积分，很多工作需要人来做，但关系不到位就没人接你的茬。足球圈不少中间人吃香喝辣，就在于和方方面面关系到位。大连足球人满天下，做工作摆人情，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拉你一把，为自己留个后路，何乐不为？中国人讲圈子，裁判圈、球员圈、官员圈，甲A就是一个大圈子。人情指数上，辽宁队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关系网上绝对不比重庆好，尹明善得罪人，但人家还有背景，直辖市的背景。

　　背景和关系是一脉相承的，但又比关系的深度。传言中的“关联”，背景就和经济、和上层联系紧密，深厚得你说不清道不明。背景的力量是冲超本钱中最为巨大的，小民营企业国力就玩不转，八一要不撤编谁能想他会下去？现代、国际、鲁能这样大牌子的企业，怎么都没危险，民营企业也有大小之分，福布斯上的徐明不说了，尹明善如今都是副省级，玩足球玩的是足球外的东西，技战术是个幌子。到了联赛末期，不少的地方高官都开始出来说话了，要怎样怎样保当地的中超，省长市长似乎成了比赛场的第12人。辽宁连回老家沈阳都难，还敢指望别的？如今的甲A有多少球是被盘口左右，谁也说不清。只知道澳门的操盘手比谁都清楚，“大盘必出”在澳盘中常常是甲A专利，反常往往才正常。最后的甲A，也许是最后的疯狂，能捞的狠捞一把，赢球输盘输球赢盘，倒来玩去，让最后的甲A像一只没有舵的船，只随着风儿吹。能控制球队不涉赌或者少涉赌的办法很多，有“以黑制黑”，有重赏买胜，但辽宁只有口号。

　　重庆球迷是火爆的，鞍山、抚顺球迷是火爆的，但哪个更牵动足协的神经？在中国联赛，足协不把球员当回事，球员不把球迷当回事，球迷不把足协当回事，所以也常常出点事。足球这个地域特征很强的运动，往往会让左右牌局的其他力量看到群众的威力。尽管你我他都在玩，一旦玩大了玩出了影响玩出了社会不安定，官本位的足协也就要紧张了。所以，球迷在被联赛玩弄着的同时，仍然是作为一股力量在被忌讳着的。而辽宁的球迷渐渐归依到金德名下，这个曾经辉煌的球队大旗下站着的大多是悲壮的“破落户”。

　　或许我的心态以这样扭曲的方式判断着是不正常的，但以扭曲的心态直面扭曲的末代甲A或许更接近事态的本质。我们等着看，绝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