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人在中国

　　专题意图

　　随着卡洛斯的离开，马科斯留在西安的日子也慢慢不多了。围绕着他究竟是否已被解职的问题媒体上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为了了解马科斯在西安的真实现状，本报记者

伊利克电话采访了在酒店深居简出的马科斯，看得出来，马科斯对于目前发生的一切还是有点欲言又止。

　　6年了，我还是无法理解中国

　　专题提示

　　马科斯，一个在中国足坛闯荡了6年的个性球员，虽然在巴西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球员，但在中国，他却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对于有恩于他的中国足坛，马科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感激之情，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冷漠？是意欲抛弃他的陕西国力，还是一直让他不能理解的中国足球？

　　本报记者伊利克报道

　　和他的前陕西国力主教练卡洛斯一样，马科斯也来自巴西南部城市库里提巴。在过去的6年里，马科斯先后效力于陕西国力、深圳和北京国安。他曾经是陕西国力的当家球星，可是本赛季中段重返西安后却处境艰难。过去几个月里，马科斯不得不面对参与比赛贿赂的指控、俱乐部的罚款和提前离开俱乐部的流言。周三晚上我和他进行了一次交谈。尽管他略带沮丧的语气显示了他对俱乐部的失望，但他依然表示，他决定履行完合同。

　　南方体育：这个礼拜有报道说你打算离开陕西国力。这是真的吗？

　　马科斯：不。我会留在陕西，直到11月底我的合同结束。媒体上出现流言是因为俱乐部想我走，但我已经拒绝了。

　　南方体育：俱乐部为什么想你走？

　　马科斯：因为他们不想支付11月的薪水。

　　南方体育：你想和陕西国力续约吗？

　　马科斯：至少现在我不认为我会和俱乐部续约。

　　南方体育：这是否意味着你不会回中国了？

　　马科斯：不。我打算下个赛季回中国。但首先我想回巴西休息一段时间，因为这个赛季对我和我的家庭来说都很紧张，然后看情况再定。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包括明年回西安。

　　南方体育：这就是你尽管面临很多问题，甚至在卡洛斯教练离开后仍然决定留下来的原因吗？

　　马科斯：我决定留下来，是因为我是一名职业球员，我尊重我的责任。我加入俱乐部的时候我们的协议规定我将效力到本赛季结束，这就是我打算做的。另外，尽管我很怀念卡洛斯教练，希望他还在这里，但是一名球员不能因为某一位教练或球员的离开或到来而改变他的职业计划。当然，俱乐部是否派我上场，那是他们的事。我会和平常一样继续我的工作，上场时竭尽全力踢好球。

　　在巴西，足球是文化的一部分，她教会了我诚实……所以在这里，我是不会参与一些阴谋的，我只能闭上眼睛和嘴巴，忘掉一切。

　　南方体育：你在中国已经呆了6年，但这个赛季好像是最糟糕的，因为你和俱乐部之间的麻烦。有人指控你参与了比赛贿赂，俱乐部还对你罚了款。过去的几个月你感觉怎么样？

　　马科斯：不，那不是真的。我甚至从来没想过参加这些阴谋。我出生在一个穷困的家庭，但是你知道，在巴西，很多穷困的家庭教育孩子诚实的重要性。你来自巴西，知道这一点。我记得卡洛斯在这里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们巴西人有诚实的原则，特别是在足球领域，足球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事实上，足球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我们不会接受贿赂来影响比赛的结果，那会侮辱足球。我们应该用我们的脚、用我们的天赋来争取胜利，而不是接受贿赂来输掉比赛。

　　南方体育：但你是否知道你的任何中国队友参与这样的幕后交易呢？

　　马科斯：我不能证明任何事情，我甚至不知道谁卷入了这些交易。而且，我不想谈这件事的细节。实话对你说，我根本不关心这件事。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它很复杂，很危险。在这件事上，你最好闭上嘴巴和眼睛，忘掉你听见的一切，继续你的生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且，通常是其他俱乐部的球员谈论这些事情。事实上，在俱乐部我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样的事情。

　　南方体育：罚款是怎么回事？

　　马科斯：给我罚款的人很不职业，对足球一无所知。有时候理由很荒谬，事情甚至根本不存在。中国人看待生活的方法和我们不同，他们对规则的理解是扭曲的，所以我无法很好地理解他们。

　　在中国，虽然6年的生活能够让我用中文与别人交谈，但却很难了解他们的性格和想法。

　　南方体育：但是你在中国已经呆了6年了，你甚至能够用中文和别人交流。

　　马科斯：是的，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中国人是怎么想的。我有一些中国朋友，但是有时候他们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做事。前一天还把你当作是最好的朋友，第二天就把你当作敌人。前一天还和你打架，第二天就送你礼物。他们对别人的态度似乎很极端，我学不会。中国人还说他们很道德，但事实上他们不，所以很难清楚地了解他们的性格和生活态度。他们很矛盾，随时都会变。也许这是因为他们决定根据不同的形势展现不同的个性吧。

　　南方体育：罚款是俱乐部少付钱的一个借口吗？刚刚你说俱乐部想你走是因为他们不想支付11月的薪水。他们有延迟支付你每个月的薪水吗？

　　马科斯：没有。我需要和他们讨论有关钱方面的事只有罚款和我居住酒店的一些费用。

　　南方体育：这些罚款影响了你和俱乐部管理层的关系吗？

　　马科斯：不，我和俱乐部管理层的关系很好，只有一些小问题。

　　南方体育：什么样的问题？

　　马科斯：小问题，比如一些毫无理由的罚款。他们称我没有参加训练。这很可笑，这是俱乐部里的某些人编造的。显然，俱乐部里的某些人用这些谣言来为自己牟利，有时候他们甚至要求媒体发布这样的消息。发生在卡洛斯教练身上的事也发生在我身上。但我不会被这些谣言击倒。

　　南方体育：卡洛斯离开后，球队发生了什么变化？

　　马科斯：现在是中国人在指挥球队。当然有变化，因为他们的想法和卡洛斯不一样。训练课上的练习、战术安排，很多东西改变了。我觉得我和球队疏远了。但是我能够应付。

　　我在中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用踢球养活自己。

　　南方体育：在你呆过的3家俱乐部里，你最喜欢哪一家？

　　马科斯：深圳，因为那里的气氛好，不仅仅是城市，还有俱乐部。我觉得南方人比北方人更快乐、更友好。这不是说我不喜欢西安。我喜欢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但是深圳人更放松、生活更随意。西安人更紧张、更焦虑，北京人也一样。

　　南方体育：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

　　马科斯：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而且，在深圳俱乐部，我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我的队友踢球时更快乐。也许是因为当时深圳队面临的压力比较小吧。当然，我们也有取胜的压力，但那是一种积极的压力，不是这里过于紧张的压力。

　　南方体育：你平时有空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马科斯：没什么可做的。你知道西安这个城市不大，一般我会去这里的巴西烤肉店吃饭，或者干脆呆在家里看影碟。

　　南方体育：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单调了吗？

　　马科斯：确实有点，不过这就是职业球员的生活。我不会去抱怨，因为这是我们的工作，只有这样我才能挣钱来支撑我的家庭。而且足球就是我的全部，在巴西几乎每一个人都曾经做过足球明星的美梦，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梦想成真。尽管我很清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罗纳尔多那样出名，也不可能有机会入选国家队，但我很满足，因为我在中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用踢球养活自己。

　　“中国足球在退步”

　　对比足球认识

　　本报记者伊利克报道

　　在大多数外国人表扬中国足球进步的时候，在中国联赛效力多年的马科斯提出了相反的观点。“在我看来，中国足球是越来越落后了，即使再过1000年，中国足球也不可能达到日本足球在过去十年里达到的水平。”在西安、深圳和北京度过了6年职业生涯的马科斯痛心地指出，中国足球正在其固有问题的恶化中腐烂。

　　“日本足球打动了我”

　　在分析中国足球的现状时，马科斯没有拿巴西作对比，而是把他在日本两个月的经历作为参照。他说：“把中国足球和巴西足球作比较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们的足球有100多年的历史，而这里的职业联赛才刚刚起步。所以我们应该拿它和日本比，日本也是在10年前才建立它的联赛。”此外，他还指出，两个亚洲国家的文化背景很相似，所以比较起来也更加容易。

　　在来中国之前，马科斯在日本踢了两个月球。他说这次经历使他对亚洲足球留下了积极的印象。他惊喜地发现，日本人吸收了巴西球员特有的一些技术。“这是我选择来中国的一个原因。日本足球打动了我，我相信亚洲足球的潜力。当然，我在中国得到的合同同样吸引我，但是当时我确实相信，在10到20年内，亚洲能够拥有在世界足坛有竞争力的球队。”他指出，日本和韩国在去年世界杯上的表现很好地证实了他当初的想法，而中国队的糟糕表现则是这个国家日益恶化的足球环境带来的必然结果。

　　“中国联赛是个‘笑话’”

　　不过马科斯根本就没搞清楚那家日本俱乐部叫什么名字，而且连城市的名字也没记住，他对于日本足球的了解实在有限。马科斯之所以毫不留情地将中国足球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多的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但有一点必须承认，马科斯对于中国足球的了解比绝大多数外援要深刻得多。

　　马科斯认为，中国足球最大的问题是制度。他把中国联赛称作是一个“玩笑”：“无法理解这个联赛。曾经的强队现在处于末流，比如北京国安。比赛没有任何逻辑，似乎关于足球的一切理论都失去了意义，很多比赛的结果无法解释。我以为这个情况会慢慢好转，没想到这两年却越来越糟糕了。”他还指出，幕后交易和赌球已经摧毁了这个联赛的可信度。两年前，一个入侵者闯入了他的酒店寓所，试图谋杀他妻子。“因为上帝的一个奇迹，我妻子没有死，但是这件事让我看清了严峻的现实，幕后交易正在毁掉联赛。”

　　马科斯称这是他在中国最糟糕的经历。在他看来，这件事充分证明，外国球员在地下赌球黑手的残忍手段面前同样是脆弱的。最初，他试图表现一种姿态，他不会受这件事的胁迫。他的家庭依然陪伴着他。但是最近，他已经得出结论，在中国踢球会给家人带来威胁。因此，本周四他妻子回巴西了。

　　马科斯不想给家人的生活带来危险，但也没有屈服于胁迫。他承认曾经有人试图勒索他，但是强调他们没有成功。他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里工作越来越危险了。所以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认为中国足球在进步。”

　　一个人坚持到底

　　本报记者许绍连报道

　　3个月前风风光光重返西安的马科斯可能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会是这样一副样子：不仅球没得踢，还被戴上了“生活不检点”的大帽子，如果考虑到重返西安后被罚掉一个月工资，又被俱乐部拖欠一个月工资的事实，这3个月的生活简直“窝囊”到了极点，比在北京进了球却被球迷喊“傻×”时还要难受。国力俱乐部很明显想让他走人，但周四登上回巴西航班的只有马科斯的妻子，马科斯要一个人坚持到底。

　　其实，关于国力想让马科斯走人的消息早在卡洛斯下课前就已经传出来了，在那之后，以王珀为代表的国力俱乐部并没有真正打算让马科斯出场，除了在第19轮国力主场对天津队的比赛中上场50多分钟外，其余时间他只能坐在替补席上。随着俱乐部成绩的进一步滑落，及至上轮，他更是“沦落”到了连18人名单都未能进入的地步。事实上，也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紧接着便传出了国力俱乐部因为马科斯在赛前晚上超过10点归队，王珀宣布将其炒掉的消息。

　　然而，对于王珀“满腔正气”的指责，马科斯却并不认账，矢口否认自己违纪晚归，坚称自己当天晚上7点多就已经在酒店了。虽然马科斯过去在西安确有“花花公子”的称谓，但这一次王珀却没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而就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又传出了对俱乐部不利的“证词”：来自媒体方面的人士称，不久前有俱乐部方面的人士“暗示”，只要媒体在马科斯违纪的问题上做文章，那么俱乐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炒掉！尽管这一说法只是传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国力方面确实早就想让马科斯走人。比较普遍的观点是：在国力已经放弃冲超的背景下，马科斯每月1.5万美金的薪水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拖累”。

　　对于外界的这种种传闻，正在香港的李誉鸿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并未作出正面的回应。不过，他还是向记者透露了发生在最近两天的一些“内幕新闻”：“10月21日的时候，我的电话简直就没有断过，马科斯和李志民都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当时，在听说一些媒体关于国力要以其违纪为由将其炒掉的消息后，他给我打来电话，表明了两个观点：一、我赛前绝对没有违纪晚归；二、既然俱乐部如此对待我，那么我和我的妻子也已经商量过了，干脆回巴西算了。

　　客观地来说，他的这种感受并不难以理解，因为正常来说，如果俱乐部真的不需要他了，那么只要直接跟他本人或者我说一下，大家正常解约也就是了，真的没有必要要弄到让媒体来‘通知’大家的地步。不过，在当天晚上和李志民通过电话之后，他又代表俱乐部明确表明了这样的态度：我们还需要马科斯。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也只能把外界关于此事的报道与说法当作一个插曲了，所以，22日上午，当马科斯再次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告诉他：既然俱乐部还需要你，那么你要是坚持在这个时候走的话，那么就必须按合同办事，支付给国力俱乐部相当于薪水50%的违约金。一方面可能因为马科斯毕竟对国力这支球队确实有感情，一方面可能也因为我和国力毕竟也有着长达6年的合作经历了，所以，他在考虑了一番之后，明确表态他会留下来。关于这件事，这是最新也是最后的结果。”

　　事实上，也正是在与李誉鸿通过电话之后，马科斯才重新回到训练场上。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摆在马科斯面前的就一定是一条“康庄大道”了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从王珀在处理卡洛斯一事上所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看，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还将与马科斯过上一段貌合神离的日子，直到他们中有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