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简介

　　虽然黄河队2比0战胜了东港队，但超人队仍紧紧咬住积分，而聂飞儒似乎已看破红尘，精神一点也振作不起来，令江董和老贺都焦躁万分。只有刚当上队长的小顺子雄心勃勃，想显露一下本事……

　　1、

　　下午。黄河队训练场。小顺子和小孙就地坐在草坪上，饮水小憩。

　　“我这几天白天黑夜都在琢磨着怎样干掉野马，抖抖咱们的能耐……”小顺子对小孙说。

　　小孙有点顾虑：“野马的后卫在甲A是最强最凶的，我就怕甩不掉他们……我觉得这次打成平局的可能性比较大。”

　　小顺子：“我好不容易当上了队长，你这么说不是坑我吗？……马强那帮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孙：“我一冲到马强那儿就腿软，老是过不了他，这你也知道。野马的后卫都跟强盗似的，每次都踢得我全身上下到处是伤。真的，能不能进球我确实不敢打包票。”

　　小顺子：“咱们想办法叫马强别太使劲……我出面找他说。”

　　“马强这人脾气挺犟的，如果他要钱怎么办？谁出这笔钱？”小孙问。

　　小顺子：“我先找找他，听他怎么说嘛。”

　　※※※夜。小顺子宿舍。小顺子在打手机。马强在电话中说：“小顺子，你们他妈的那么大本事，要拿鸡巴冠军还用得着我吗？我们野马哪里是你们的对手？”

　　小顺子骂道：“你他妈酸溜溜地说这么多混话干什么？你给不给面子扔句实话过来！”

　　马强话音：“你小子说吧，多少钱买我？”

　　小顺子：“你他妈值多少钱你自己说！”

　　马强话音：“就是把我剁了论斤卖，一斤卖个几千块钱，怎么说也值几十万吧？”

　　小顺子对着手机叫道：“宰客宰到我头上，你他妈好意思下手吗？……这事儿是我私人的事儿，钱也是我私人出，你说吧，给我什么价？”

　　马强吃惊地问：“你自己出钱？

　　你小子搞啥名堂？”

　　小顺子：“我们俱乐部你又不是不知道，全他妈死脑筋不懂做球！想赢球又不搞感情投资！……反正这事儿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说个价，我给你钱。”

　　马强：“那就算了吧，你小子看着给吧，我还能说个啥？”

　　小顺子问：“你一个人能不能搞掂？还有没有其它人分钱？”

　　马强：“我做事独来独往，人多事多，不小心就要惹麻烦。”

　　小顺子：“马强，咱们老朋友了，我私人送你五万，这点零花钱就算请你泡妞买酒喝吧！”

　　马强笑道：“你小子真他妈仗义！自己花钱给俱乐部办事，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好人好事！”

　　小顺子也笑道：“不会花钱就不会挣钱嘛。”

　　关了手机，小孙问：“你真要自己出钱吗？这说不过去吧？”

　　小顺子躺在床上想了会儿，爬到小孙肩上叽叽咕咕咬了会耳朵。

　　※　　　　　※　　　　　※

　　晨。老贺办公室。老贺和小顺子两人伏在办公台上开列队员名单。桌上的公文纸写着“第24轮·客场·打野马队首发名单”。

　　老贺很坚定：“咱们沿用老聂制定的343阵型，在客场强攻野马！”

　　2、

　　小顺子：“不，贺导，咱们这次应该改成451或541，打防守反击……野马的攻击力虽然不太强，但咱们在防守上要增加双保险，一定要确保不失球！等我带着前面的人抓住机会进了球，就撤回来死守，管它场面好不好看！”

　　老贺问：“要是抓不住机会呢？”

　　小顺子：“我向老天爷保证，我们在前面肯定能进球！”

　　老贺说：“一个前锋打人家四个后卫，还要面对号称甲A最好的后防线……你怎么进球啊？”

　　小顺子：“我有办法弄进去！您就听我的吧！”

　　老贺斜瞥着小顺子诡秘的笑容，放低音量说：“你别跟我卖关子，打算咋个进球法，跟我说说。”

　　小顺子心一横，捋起衣袖从老贺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也点着，吸了几大口又摁在烟缸中掐灭，说：“贺导，我打算让野马的朋友悄悄帮一把！这事我已经疏通好了！”

　　老贺烟头上的烟灰落在了桌面上。

　　小顺子接着说：“我的朋友是主力后卫，过了他就可以直接面对球门了……他的条件是不能进球太多，否则在他们的主场不好交待。”

　　老贺瞪紧小顺子，又问：“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顺子大义凛然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办这件事花的钱，不用跟俱乐部说，我自己解决。”

　　老贺鼻梁上有汗，用手擦了擦，急促地说：“这……这是大家的事儿嘛，你一个人出钱不合适……

　　我也凑一份！你说，拿多少？”

　　小顺子：“贺导，办这事要花20万，你我都不用自己掏，我有一个开公司的朋友愿给咱们赞助这笔钱，不要白不要。”

　　老贺惊奇：“人家为啥给咱们掏钱？”

　　“他是咱本地人，支持咱们呗……他也想同您交个朋友。”

　　“这没问题，你的朋友是干啥的？”

　　“他就是金球公司的老板，陆总！我以前向您提起过的……”

　　老贺关切地说：“金球公司不是被查了吗？老板没被抓？”

　　“停业整顿嘛。只是内部处理了几个下面的人，陆总没事，大风头过去了……不过贺导，金球这事当初是不是您和聂导给报社透的信儿？……您不必说我能猜到，我不会告诉陆总他们的……我对他说，咱们队里需要笔钱，算借他的吧，他马上就答应了。”

　　“这人够义气。”“咱们得打个借条，我想来想去这事不能告诉聂导，所以，只好请您代表咱们写个收条，把这事悄悄办了，您看行吗？”

　　“可以可以！我来写。”小顺子看着老贺写好“收到金球公司贰拾万元人民币”的借条，接过来在自己兜里收好了：“贺导……这钱等于是您再借给我的，要不我也给您打个借条？”

　　老贺手一摆：“别搞得这么麻烦！这事你去办吧，等咱们赢了野马，我还要做东请请这位陆总……小顺子，这事千万千万别让老聂知道，你知道不？”

　　3、

　　“我当然会严格保密！贺导，你让我当队长，我感到责任很大，为了赢球，我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现在这世道，只要打赢比赛，管它黑球白球真球假球，拿了冠军就是好球！人家都这么搞，咱们凭什么那么老实那么傻？！”

　　老贺乐滋滋地点点头。小顺子：“贺导，我去找陆总啦。”

　　老贺：“你去吧，办得怎么样，晚上给我回个话。”

　　“嗳！”小顺子匆匆走了。老贺一个人坐了会儿，心里反刍着小顺子刚才说的一段话：“管它黑球白球真球假球，拿了冠军就是好球！人家都这么搞，咱们凭什么那么老实那么傻？！”

　　老贺自语道：“这小子说的全是大实话啊……有空得把这些话给老聂念叨念叨。”他提起笔将原先预定的343阵型用力划掉，在一张新纸上写下了“541”字样。

　　※　　　　　　※　　　　　　※

　　夜里。聂飞儒家。聂飞儒在收看电视中的足球节目。老贺敲开门兴冲冲进来说：“老聂，我去图书馆翻了几本兵书，《韩非子》中有句话，战阵之间，不厌诈伪！……看得我痛快得很呐！”

　　“这会儿还有闲心看书啊？”聂飞儒让老伴拎酒过来，又上了几碟下酒小菜，与老贺碰了几大盅。

　　老贺咝地一声吸干了杯中小酒，忽发妙论：“三国时诸葛亮说了，指挥作战，‘善将者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则所向无敌，所击者万全矣’……这些老祖宗的兵法谋略，以前怎么就不学习不明白呢？老以为像螃蟹似的横着走竖着闯才算有种，见枪眼拿肚子去堵，有碉堡用身子去炸，被人骂成傻瓜还不服，真是可笑啊！……我觉得咱们还是欠揍，多挨几回臭揍，就被揍出灵感揍出悟性来了！”

　　聂飞儒刮目相看：“你还真有出息了，赢了场球就大话连篇，满口之乎者也，再赢下去我得学文言文跟你说话了。”

　　老贺红光满面：“只要打赢比赛，地里种出来的也好，天上掉下来的也好，不捡白不捡，捡了也白捡！……赢球才是硬道理，赢了，任你说啥都有人听都有人信！管它黑球白球真球假球，拿了冠军就是好球……你说这道理对不？”

　　聂飞儒嚼着花生米下酒，眼睛只顾盯着电视，漠漠然听之任之。老贺甚觉没趣，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老聂，咱俩认识几十年了，你长我几岁，我当你是大哥，我服你就服在……你心眼正不搞阴谋诡计，对人好，讲原则，有骨气，我……我……”

　　老贺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聂飞儒又依然盯着电视倦怠愣神。

　　一瓶酒下了一半了，老贺挺反常地又絮叨说：“老聂，我从来都是唯你马首是瞻，你指哪我往哪……可是，眼看着咱们大功即将告成，你……你却忽然威风扫地一筹莫展，甚至不打算玩下去了！……你知道吗，我这下慌得像只被堵在洞里烟熏火燎的耗子，走投无路，急得嘴上直起泡！”

　　聂飞儒拍拍老贺肩膀，还是什么话都未说。

　　老贺见自己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幽幽地告辞走了。

　　4、

　　※　　　　　　※　　　　　　※

　　夜里。小顺子宝马车。车拐进一条小胡同。小顺子不住地向车外探头寻找着什么，对车里的小孙说：“我对陆总说，这是稳住我们教练的最好机会，这20万的借条拿在你手上，将来的用处可就大了，以后我包你换来两百万两千万不止！”

　　小孙：“陆总说什么？”小顺子：“他没说什么，马上叫人把现金送了过来。”

　　小孙拍了拍怀里的密码箱：“我真服了你了！”

　　小顺子在路边停车，下去拦住一个路人问路，再上车时嬉笑着说：“你想不到吧，马强这小子养了个二奶，就住在咱们市里，马强还给她出钱买了一套商品房……”

　　小孙：“马强养个情人干吗呀？

　　不怕麻烦啊？……想泡妞满大街都是。”

　　小顺子：“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管他那么多？他让我把钱送到他二奶手上，咱们照办就是了……哎，到了，你在车上等我。”

　　小孙从密码箱里数出5万块钱，小顺子将钱塞进皮衣内层，推开车门走进路边一个大院里。

　　小顺子返回车中后马上发动车子，对小孙吹声口哨：“OK了！”

　　※※※小顺子的车疾行在一条宽阔的主干道上。隔着车前挡风玻璃，听到小顺子对小孙说：“我说，你把剩下的钱分一分，我8万，你7万……”

　　小孙：“我要不了那么多，这事儿全是你的功劳……我拿一两万就行啦。”

　　小顺子：“咱哥俩儿，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是不是嫌少啊？”

　　小孙叫道：“谁嫌少谁是丫头养的！……好吧，这7万我就拿了，等过几天，我也学马强养个二奶玩玩儿！”小顺子：“我再提醒你一遍，马强这人认死理儿，说好只以一球小胜，咱们一定要守信用，不然他这人驴脾气一上来，六亲不认！我可惹不起。”

　　小孙说：“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多进球，我还做不到呢……哈哈，咱们这回在客场啃下野马这块硬骨头，聂导总该高兴高兴了！”

　　小顺子：“聂导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咱们千万不能让他下课！万一换一个新教练不好对付，一年要少挣几十万上百万啊。”

　　小孙神气地说：“赢了野马，咱们队离冠军就差两步了。最后两轮都是打弱队，超人想超过咱们连门都没有！你觉得呢？”

　　小顺子将车里音响拧到很大声，在震耳欲聋的打击乐中大喊道：“现在，我他妈的是队长了！我要率领我的球队夺取冠军！操！甲A的天下是我的！还有你，小孙！也是你的！”

　　※※※黄河队专用大巴驶进机场……冬装厚实的黄河队像野战军一样挎着旅行包行走在机场候机厅中……飞机尖啸着腾空而起。　　

　　5、

　　当日午后，野马队冬意萧萧的主场……以小顺子为首的黄河队首发球员穿着长袖比赛服等待出场……小顺子和野马队队长交换队旗……主裁判抛起的硬币在半空中轻灵地翻转，如一只圆盘，闪闪发光。

　　与此同时，江董黑色的奔驰车停泊在一座香烟缭绕的雄伟庙宇下。江董由几个随从陪着，顺着山道拾级而上。江董耳孔里塞着随身听耳机，耳机中传出直播解说声：“……黄河队的防守密不透风，主要兵力全都部署在自己的半场……野马队虽然占有主场之利，但整个上半场没有获得一次有威胁的射门机会……上半场0比0的结局使野马队球迷大喝倒彩……”

　　江董一行进入大庙。江董亲手在香火缸中点了香，默立片刻。又到求签柜台买了几支签，背身一看，签语生涩，其意难解，便收起来未作细究。

　　江董带着随从继续往上攀登。耳机里的声音再次传出来：“……野马队后防线以防守凶狠、固若金汤著称于甲A，马强是这条防线的领军人物，双方今天的对抗很少发生在野马队的禁区附近，这与马强的作用是分不开的……黄河队中场主力小顺子是著名球星，也是黄河队场上队长，在他的调度下，黄河队突前的前锋跑位灵活，踢得很聪明，不轻易钻入野马队后卫造越位或打埋伏的圈套里……”

　　庙宇大殿里，几个和尚敲打着木鱼。江董脱鞋入内，上了香，后退几步，跪在垫子上叩拜高大辉煌的金佛。金佛面目安祥恬静，俯视脚下众生，法力和气度沁人心脾。江董顶礼膜拜，久伏不起。

　　山庙一角。江董裹着大衣坐在冰凉的石阶上，耳机已经取掉了，手里拿着收音机，和同行的随从一道收听广播：“……黄河队顽强地守住了下半场的胜果，凭借此前攻入的一球，以1比0在客场战胜了野马队！”

　　江董像孩子似地跳起来，与随从击掌庆贺。又兴奋地命令手下：“快！给庙里捐赠一万块钱！马上去办！”

　　江董一行人哼着小曲儿飘飘然下山。

　　收音机还在响着：“……在另一场比赛中，排名第二的超人队也战胜了小龙队，在积分榜上紧跟着黄河队不放。但大多数足球权威人士都认为，从各方面来看，黄河队更具备夺冠的经验和条件，他们今天击败野马队后，扫清了夺冠路上最大的一个障碍。正如此间专家所预言的，黄河队几乎已经摸到联赛冠军的奖杯啦！……”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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