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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高羽和女同学在酒店茶吧会面。
女同学已换穿了酒店工装,很机密地给高羽回话说:“我特意挑选了一位信得过的小姐去侍候那桌饭。小姐听见他们说起球赛的事,那些裁判们拍了胸脯要帮忙的……裁判们还
提到一个姓聂的,骂这姓聂的人是铁公鸡,不识相,让他走着瞧。小姐还说,请客的人给个裁判一人送了一块劳力士手表……劳力士啊!这种瑞士表一只就值几万块钱呢!”
高羽倒吸一口凉气。女同学告诫她:“这些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你可别当作新闻写出来,那样你会害死我的!”
高羽听罢,心里缠绞了一团乱麻,说:“他们说的那个姓聂的人,不用猜就是黄河队主帅聂飞儒。聂指导是甲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我今天上午还对他进行了采访。一见面,他就开玩笑说,小高,你们《新足球》老派你跟着我,干脆做我女儿得了!”
女同学听着笑了。高羽:“我回敬道,如果你拿了今年联赛、杯赛冠军成为双冠王,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聂指导豪情万丈地说,你等着看吧,我这个干爸是做定了!……我们谈到明天的比赛,聂指导悄悄向我透露,买断他们胸衣广告的赞助商已经许诺,如果他们这场球打败猛虎队,赞助商将组织参战队员的父母免费去欧洲旅游十天!”
女同学:“嘿!这些搞足球的人真有福!”
高羽:“我问他万一输了怎么办,他撇撇嘴说,你查查资料就知道了,这只老虎从娘胎里出来到今天,什么时候赢过我们一次?……可是,我的同事去猛虎那边采访,猛虎的口气更大!他们说,此战一定要打破宿命,如果这回在主场再次败给黄河队,他们的俱乐部老总和球队主教练将一起辞职!”
女同学:“怪不得他们要买通裁判呢!”
高羽:“到底会怎么样,明天看看比赛就知道了。”
画面接力倒叙:猛虎体育场。高羽在记者席上观看“猛黄会战”。满场观众呼声震天,她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她的两只眼珠子中邪似的跟着衣冠楚楚的主裁判陈贵海移动。球场上,双方球员杀红了眼,打得难解难分。场上三名裁判员维系着高度的默契,陈贵海经常因为场内一些小事跑到边裁身边叽叽咕咕。一次两次三次……黄河队突前进攻的队员接二连三地被边裁举旗判罚越位,有几次纯粹是毫无道理的误判。黄河队有胆大的球员不服气找边裁论理,立马被陈贵海黄牌镇压。紧跟着,对黄河队在中前场应得的任意球,陈贵海也装疯卖傻视而不见。与此相反,猛虎队的攻势处处得到主裁判不露痕迹的支持和保护,虽然尚未进球,但如有天助的猛虎队逐渐形成了优势,惹得主场球迷大呼大擂。
高羽画外音:“自打做了足球记者,我头一回睁着眼睛身临其境地看到,假如一场球赛落到几个黑了心的裁判手上,多么像一群无知的猴子掉进了马戏团驯养员的掌心里!……这些象征着球场法律、秩序和权威的哨子,真的是一件杀人不见血的凶器么?”……
孟义办公室。孟义边在书柜里找什么东西,边对电话里的赵刚说:“……事后,高羽每一次被人问起来,为什么又死了心要把疯癫癫的足球记者给做下去,她都会说,她忘不了那个夏天里狼狈为奸的猛虎队和陈贵海!……她那次回来后对我说,在那场球上半场的最后几分钟里,猛虎队居然获得了十几个禁区附近的直接任意球,那几下放鞭炮似的打门,踢得黄河队门将喘不过气儿来……到了下半场,陈贵海变本加厉,把百分之八十的犯规都吹到黄河队头上。聂飞儒在场边气急败坏,为此大声咋呼了几句,陈贵海就像饿虎扑食一般跳到聂飞儒跟前,把聂飞儒强行赶出了教练席!”
赵刚话音:“陈贵海这个老混蛋!
他一向在甲倚老卖老!横行霸道惯了!”
孟义说:“你有空给高羽打个电话,让她亲自给你说说。”
2
赵刚公寓。
赵刚扒拉几口盒饭,忙着整理和复制录音带。窄小的工作台上杂物横行,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高羽画外音:“……我当时很同情黄河队,他们浑然不知自己其实是在同场上的14个对手打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比赛!我为此感到悲哀……黄河队上半场攻进了一个球,但是被陈贵海判了进球无效。黄河队队长关子雄与他交涉,两人话不投机,他索性用红牌把人家关子雄罚下了场……到了终场前几分钟,眼看就要0比0收场了,猛虎队一名前锋冲进黄河队禁区,不知怎么就连人带球摔了一跤。陈贵海一见,马上就给猛虎队判了个点球!……他妈的!我看到这里不等比赛结束就退场了!……这不是肆无忌惮、瞒天过海是什么?!把这么多观众和球迷玩弄于股掌之中,居然如此易如反掌!……这就是足球么?这就是我们为之呐喊服务的绿茵球场吗?这就是让我们牵肠挂肚的甲A么?
……我感到窝火极了!那种遭人公然戏弄却无处发泄的羞恼塞满了胸腔,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你的自尊心,让你忍无可忍又无路可逃!……回到报社以后,我与孟总做了一次长谈。孟总听红了眼,拍案而起,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们有权利发表我们的意见,明天的社论就是黑哨!”
赵刚画外音:“原来如此!黑哨这个词儿就是孟总在那篇著名的社论里发明的!”
《新足球》编辑部。高羽在电脑前对着话筒说:“……从那以后,我就多了一些心思和心眼。我反而不想离开足球这个圈子扬长而去了。静下心想一想,让那只玩弄道德和公理的黑手躲在暗处作奸犯科,自己这足球记者算是白干了一回!……我又想,这足球江湖不正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小社会么?人生的那些喜怒哀乐、善恶美丑,怎么会错过足球这个大舞台呢?”
赵刚话音:“就是啊,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的人,在哪儿都有。”
高羽:“我曾经反问过自己,难道离开足球,就一定能得到想离开它的那些东西么?如果留下来,还能再把它仅仅看作是一项小儿科的游戏么?”
赵刚公寓。赵刚仰面躺在床上闭目小憩,内心旁白道:“陈贵海这人向来道貌岸然,想不到背地里如此操蛋!……看来黄河队那次输得冤枉啊,那些跟着赌球的人也输得冤枉啊。”……
下午。黄河队训练场。聂飞儒跟在队员身后往训练场走,有个球队人员走在他身边好事地问:“聂导,小顺子和小孙禁赛期满了,身上又没伤病,怎么小顺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成了替补队员了?”
聂飞儒心烦:“谁是教练?谁上场、谁不上场由谁来决定?是我还是你?是你还是他?”
那人缩缩鼻眼避开了。
黄河队在半场内的训练对抗进行到中途。聂飞儒和老贺大着嗓门,连吆喝带示范地发号施令。
小顺子孤零零出现在场边,虽然穿着训练服,但不敢进来。聂飞儒看到后,擦了把汗,向全队喊停。现场静得可怕。隔着很远的距离,聂飞儒大声质问小顺子:“你怎么才来?跑哪儿去了?!”
小顺子:“我……我去医院看病。”
聂飞儒声量不降:“看病?为什么不请假?!”
小顺子强压着火气。聂飞儒喝道:“去!围着球场跑50圈!”
小顺子忍无可忍:“我身体不舒服!能不能少跑几圈?”
“你跟谁讨价还价呀?!”聂飞儒走过去。
“我确实有病,有医院证明!”小顺子说,“跑50圈……我会跑死的!”
“跑死了也要跑!”聂飞儒吼到小顺子脸上。
“跑就跑,跑死了算球!”小顺子更大声地说。
聂飞儒:“你说什么?!”“跑圈呗!……我是个没用的人嘛,养一条狗还要问寒问暖呢!我算什么?!”小顺子把矿泉水瓶扔在地下,扭身走向跑道,嘴里又说:“跑死了算球!”
聂飞儒怒喝道:“站住!你给我回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小顺子扎住了步子。聂飞儒像火车头一般轰轰地撞到他身前,拔出一根粗大的指头抵住小顺子鼻梁,气得全身发抖,大吼道:“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小顺子没再说话,抬手把聂飞儒的指头拨开了。只一秒钟工夫,聂飞儒一个蒲扇般的大巴掌扇在小顺子半边脸上。这一巴掌用力太大太猛,聂飞儒重心一失晃了几晃。而小顺子不及防备,整个身体被打得向侧后方倾斜,单膝着地半摔在地上。
3
聂飞儒被老贺冲过来死死抱住。
小顺子半跪在地上没动弹。他盯着地面愣了会儿,抹干嘴角血迹站起来。谁也想不到的是,他倏忽一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逆转,垂下头恭恭敬敬地说:“聂导,对不起……不该把你气成这样,我……”话已讲不下去,小顺子忽啦一转身冲上跑道,野牛似地狂奔而去。
金球公司竞猜营业厅。赵刚在里面碰见于老师。于老师问他:“赌国外的还是国内的?”
赵刚:“国内,甲A甲B。”于老师好心地说:“刚开始赌时,别急着下注,先观摩别人的操作方法。你把最近一轮甲A七场和甲B六场的预测写在纸上,等周六周日的比赛全部结束了,对照一下,看自己有多少胜算。”
赵刚苦笑:“我试过了,一半都没猜对!”
于老师:“所以小心一点为好。这里的赌项和赔率设计得名目繁多,也十分科学,大到胜负关系,小到具体比分,甚至连某某球员会不会上场、红黄牌会有几张、是不是有点球出现等等都能拿来赌一赌……你刚开始,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
赵刚:“为什么投注额不能少于两百块人民币?”
“一直都是这样,两百元保底,一般高不封顶。你缴款的方式以现金或支票付款都可以,如果是支票,要得到财务部到账确认才能填单受理……”于老师把手里几个彩色塑料圆片出示给赵刚看,“每一个赌项都有不同的筹码标志,下注额和赔率打印在一张小卡片上,和筹码一起联用。如果赌赢了,红利将由金球公司收取手续费、扣除税金后,汇入你的私人账户。”
赵刚凝神听着。傍晚。一间快餐店。赵刚口嚼着夹心汉堡,举着手机收听孟义来电。
孟义话音:“过几天黄河队要在主场迎战小龙队,你就下注赌这场球吧,一来黄河队与金球公司同在一个城市,选择黄河队下赌的人很多,随个大流;二来黄河队不论从哪方面来看确实胜券在握,咱们把钱押在它身上,投注的风险不大;三来你在现场能向报社发回这场球的战况报道。”
赵刚:“我跟您想法一样。”孟义话音:“这场球的赔率是多少?”
赵刚说:“不高,七赔一,投七万块,赢了,收回本钱,可以赚一万。”
孟义不同意:“拿着公款不能乱来!投七千块吧!这不是赚多少钱的问题,是为了取得账单和票据。”
赵刚:“行,投七千块,我这就去办。”
清晨。赵刚公寓。赵刚懒洋洋起了床,猫进洗手间刷牙。没刷完听见手机响,出来一接,是阿方。阿方语气兴奋地说:“阿刚,有好消息!你猜猜。”
赵刚满嘴牙膏沫:“好消息?
……你打算嫁给我了?”
阿方:“胡说什么呀!没正经!
你听我说……”
赵刚一下反应过来,喊道:“是不是有好球了?!……你快说话呀!说呀!是不是?”
阿方:“算你聪明!你听我说,你赶快去买黄河队明天打小龙队这场球!你把赢球一方押在……”
赵刚讪笑:“我已经买了。”
“哦?你是押哪个队输、哪个队赢?”
“当然是黄河赢、小龙输,这还用问吗?”
阿方叫着:“哎呀!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你……你最好赶快去换码!反过来押!押黄河队输、小龙队赢!”
赵刚:“真的?!”阿方:“什么真的假的!你真够笨的!”
赵刚本能地质疑说:“黄河队会输给小龙队?而且是在主场?……阿方,你是不是搞错了?”
阿方急了:“我搞错了?你有没有搞错啊?!……真是的!实话对你说吧,我私下通过营业部发现,小顺子他哥那帮人悄悄地分几期下了几十万元赌黄河队输球!”
4
赵刚大惊失色:“啊?!阿方,弄清楚没有?消息可靠吗?”
阿方:“错不了!他们手里握着一大把会员卡,以各种各样的名字下注,一般人不会留意这些事情,而且分散进账还能少缴所得税,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怎么能肯定哪些名字是他们搞的,哪些名字不是他们搞的?”
“我自有办法,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看你这人不错,才拉你一把!快点去换码吧!这种机会好久才出现一次,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赵刚喘着气说:“你让我考虑几分钟……”
阿方一烦:“你还考虑什么?”她赌气将电话扣掉了。赵刚胡乱漱了口,像只受了刺激的老鼠,满屋子乱窜。他冲进洗手间给头上浇了通冷水。
男声旁白:“阿方打来的这个神秘电话,使赵刚的思绪焖在脑壳里像一锅沸腾的浆糊。他发现,有一个巨大的诱惑出现在自己眼前。这种诱惑是他难以抗拒的。他终于意识到,阿方在他面前所推倒的,不是一个妇道人家的晾衣架,而是一棵犹如‘鬼子来了’的要命的信号树……”
洗手间。赵刚对着镜子里湿漉漉的尊容骂道:“赵刚啊赵刚!你小子真是个十足的蠢货!在一个小妞面前闹出这种蹩脚的胆小鬼的洋相,以后谁还会瞧得起你、信得过你?”
他回到客厅,摸起电话正要拨,阿方的电话又打回来。没等她开口,赵刚拉稀似的吐出一串话:“抱歉抱歉抱歉阿方!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别生气!我他妈真丢人!”
阿方风风火火地说:“你先别说这些废话了,赶快去换码吧!一看你就是没赌过球的人!”
“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赢了钱别忘了我就行了……对了,把比分押在2比1!一定要快!”
赵刚:“我马上就去办!”阿方稳了稳神,用行家口吻说:“我们公司这次为小龙队获胜开出的赔率,高达2赔11!如果能猜对比分,将达到2赔17!……这笔账你算过吗?这种机会打着灯笼都难找!”
“没错!你说得对极了!”阿方:“这基本上同人们赛前的胜负预测相符合。电视台为这场球搞了调查,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认为黄河队将主场大胜,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人认为,小龙队能在客场爆出冷门……”
赵刚喃喃说道:“老天爷!2赔17!
这实在太诱人了!如果投进六七万,可能净赚四五十万!再扣去你们公司手续费等等,哇!剩下的钱也不少啊!……咱俩绝对对半儿分!”
阿方嘻笑:“你不用给我那么多,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赵刚坚持道:“我要是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是个人吗?……就这么定了,你提供情报,我出本钱,赚了钱咱俩一人一半!”
放下电话,赵刚长了翅膀一样飞往金球公司。路上,他在心里和自己对话:“万一输了呢?万一阿方情报有误怎么办?万一把报社的钱输光了,怎么向孟总交代?万一被报社发现了,又该怎么办?……可是,四五十万啊!这点胆量都没有,还叫什么男人、算什么汉子?哪里来的那么多万一万一万一!不就是几万块钱嘛,有什么输不起的?……嗨!干脆把手里的九万块全都押进去,一旦小龙队爆冷,能赢回七十多万啊!”
金球公司竞猜营业厅。赵刚紧张得口舌发干,爬在营业厅小桌上填单时,握笔的手抖得写不清字。他心里还在絮叨着:“……妈的!遇到这种好事,没有人头脑不发昏的!几天时间就狂赚七十多万,有谁能沉得住这种气?!”
(第四章完)
·内文由本版编辑分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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