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多同仁讲，采访中国足协的会议都有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从棒棰岛会议吹响改革冲锋号，到深圳会议的四大方针指航程，都在中国足球发展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2001年的7月25日，棉花岛会议似乎又要成为一个里程碑。

　　大雨滋润小草

　　大连湾的棉花岛，据说原先是个小渔村，这个地方现在叫甘井子区大连湾镇宋家村，如果实德集团不在这里建立工业园区和一个三星级的实德专家服务中心，那么很难想象，中国足球幸福的大雨点子会落到棉花岛人头上。

　　开会的前一天在东道主实德举行的欢迎晚宴上，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王俊生和各个俱乐部的老板们并没有开怀畅饮，毕竟被称为掌门人的阎世铎还滞留在北京机场，北京的瓢泼大雨使原定17点起飞的飞机，一直延到了第二天凌晨零时才登机。谁也猜不出来，在这整整7个小时的时间里，掌门人在机场都想了些什么，这也是老天赐给他的很难得的空闲机会，让他能够静下心来思考很多问题。这天上午他在昆明十强赛动员会上，慷慨激昂讲了半个小时，发出了“杀无赦、斩立决”的号令。他的确太累了。25日凌晨1点45分，飞机在大连周水子机场降落。

　　25日早晨，大连也下起了雨，上午9点05分，首届全国甲级足球俱乐部联席会议在实德专家服务中心的一楼国际会议厅开始举行。身材高大的阎世铎提着一个大皮包，径直走向了主席台，他的状态用八个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神采奕奕，红光满面。刚刚从党校学习归来的王俊生发表了一篇很有理论色彩的讲话，引用了哲学、政治经济学的许多理论，很像一篇学习心得，对于中国足球目前存在的具体问题，他一点都没有涉猎，雷声很大没有下雨。实德总裁徐明接下来的致词，倒很像是整个会议的开幕词，他在阐述了“夺冠并不重要，名次可以变化，不变的是对事业的追求”这个理念之后谈到：“中国足球正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时期，2001年将载入中国足球的历史史册，我们每一个搞足球的同志，都要团结一致，同心同德，共同完成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历史使命。”他的话立即得到阎世铎的三个字的评价：“很经典”。他同时向与会者解释，为什么把大家安排在这个出门就见苞米地的地方开会。他说实德本来想在市内星级宾馆招待他们，但是阎世铎否定了这个意见，他的理由是，到这里像到家一样随便，还可以让大家感受一下实德的现代化管理。

　　听阎世铎讲话，你会感到很振奋、很温暖，窗外的雨停了，阳光洒在棉花岛上，人们有理由相信，中国足球民主的及时雨已经灌溉到了中国足球这片干涸的土壤上，小草可以伸腰了。

　　大雾弥漫小岛

　　中国足协和新闻界的关系有点像夫妻，这是法笛老师讲的一句名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关系就有点变味了，分分和和、打打闹闹、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剪不断理还乱。

　　综观阎世铎的言论，有两个很重要的观点：第一，中国足球有今天，离不开媒体的宣传。第二，足协和媒体是一家人。他在许多不同的场合都重复过这个观点，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唯物、很科学的观点。但是在对待记者的态度和做法上，很多的时候却走了样：足协大门上锁、海埂狼狗看门、名单严密封锁……这些做法都曾让记者在心寒的同时感到可笑。其实媒体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满足关心中国足球的广大中国球迷的那一片爱心吗？据说深圳会议文件就不给记者看，这次的棉花岛老总峰会有两条规矩，一是文件不给记者看，二是讨论不许记者听。说实话，足协的那些文件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密，在会议休息时，记者们像做贼似的，从老总们的会议桌上偷走文件，然后拿到实德专家服务中心的总台复印，服务小姐就不问你是什么内容了，她们很热情地接待前来复印材料的记者，并且按规定每张收费一元钱，有的媒体复印费就花了上百元。

　　7月25日下午的讨论会，果然有足协工作人员严格站岗把门，30多张记者的脸他们都记得很清楚，包括中央电视台《足球之夜》的三位记者也不得入内。这也是好事，说明中国足协一视同仁，统统拒之门外。无奈，这些具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们只好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有的把微型电子录音机藏在了桌子下面，有的在门口游来游去，等着老总们上洗手间时探听虚实，而更多的记者则是利用会议的讨论间隙，与各位老总聊天。这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日子，在雾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二天的《新商报》披露了这样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消息：“讨论会上，老总们发言不踊跃，阎世铎强令必须发言，一句也行”。而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是，本报为这次会议共派出7名记者，采访了十几个俱乐部老总，他们都是侃侃而谈、口无遮拦。会上少说，会下大说，这种怪现象，多少对阎世铎倡导的民主是一个讽刺。

　　阎世铎对记者还是有戒心和偏见的。26日上午，他在全体会上谈到十强赛时情绪激动地说：“有的记者说，不希望中国队出现，因为那样将没有新闻可写了。”他忿忿地说：“这种人连做中国人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有这种心态的记者毕竟是极少数。这次来采访会议的人，哪个不希望能把会议开好，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26日下午的总结会，再度拒绝记者入内，被拒之门外的央视记者说：“其实有什么可以保密的呢？真的不明白。连申奥陈述投票都直播，咱们怕什么呢?”不过这一天的天气很晴朗，空气很透明，但是记者的心里仍然还有一团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老总很像小鸟

　　25日下午，阎世铎和王俊生参观了实德工业园区，然后驱车前往实德足球基地，阎世铎聚精会神地听取了实德集团的创业和发展的介绍，观看了实德竞训部长刘建伟带领喀麦隆小狮子训练的情形。实德官员告诉阎世铎，这些孩子脚出奇的大，买鞋费了很大的劲。这个话也许对阎世铎会有些启发，足球毕竟是用脚踢的。

　　按照原定的安排，阎世铎一行要在25日晚上到星海广场去乘坐实德的氦气球，这本来是一个很轻松的安排，但是阎世铎显然没有这个心情。当天晚上，他召集11家有国脚的俱乐部老板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阎世铎与11位老总成功地达成了共识，会议定了两件事，第一，十强赛老总后援团将随队出征客场比赛。第二，各家老总均出资20万元以上，奖励各家国脚。这大概是阎世铎大连之行惟一的一个实质性收获。

　　老总会上，有很多话题都像门前的庄稼，现在仍然是抽穗期。老总们的意见也许会对这些庄稼起到施肥浇水的作用，但是真正的收获，还是要等到秋天的到来。本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讨论中国足协联赛部下发的《关于甲级足球俱乐部实施“两证一书”制度的暂行规定》等四份文件，文件早已在6月20日发放给各个俱乐部，俱乐部反馈给中国足协的意见有100多条，这次被足协联赛部主任杨一民拿到会上讨论的有50多条意见。杨一民的工作称得上细致，哪个俱乐部提什么样的问题说得清清楚楚，在态度上也很诚恳，在很多问题上都表示：“只要大家提的是对的，我们就按此执行。”但并非每个事情都要有结果，有时解释也是表明解决的态度。对于各俱乐部非常敏感的增设“扣分处罚”的计划，将采取案例法解决，所谓“案例法”，就是指出现一个新问题后，就将解决这个问题的案例作为法律。话虽如此，世界法律也的确有这样的解决方法，但不知中国足协的首个要案该如何确立和解决，在习惯于不了了之的中国足坛，要树立一个案例并不容易。

　　第二天，大家被阎主席要求着必须说几句，可说了半天，关于那些热点问题，比如说扣分的事，比如关于立飞事件，讲来说去没有结果，即便有也只是“口头上的支持”。

　　足协在雾里开了个务虚的会议。临近会议结束的时候，阎主席又给大家讲了话，这次他仍然讲到了队伍管理、俱乐部建设、青少年培养等问题，阎主席的讲话仍旧是高屋建瓴。但即便这样，各个俱乐部老总仍旧感动不已，纷纷称赞该会开得好。一来俱乐部终于和足协面对面了，实德副总林乐丰说：“俱乐部能和足协沟通上了，这就是好事。”金德副总王德忠说：“这次会议非常民主，大家有意见可以说，有想法可以提，这可是给中国足协的民主决策。”会议开了多少天，也没出台个具体文件，但老总们依旧很满足。立飞老总吴政说：“我们毕竟还通过了那几个文件。第一次开会，不指望一定能解决多少问题，能给足协与俱乐部的协商沟通开个好头就行！”

　　其实俱乐部老板都是小小鸟，他们的要求并不算高，他们只要能在林子里能轻轻唱上一小回就已经很满足。中国足协将鸟圈得太久，如今只要轻轻一撒手，就已经能听见欢快的鸣啼声。

　　棉花岛会议在老总们的匆忙离去中结束。不知这次被阎主席称为“里程碑”的会议到底刻上了多少“碑文”。但毕竟碑立上了，哪怕小的只如一个石块，多少年后还有人会记起它。(王语嫣张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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