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沈之战”至今已一年有余,虽然中国足协早已对该事件作出了“消极比赛”的定性,但事件的真相似乎一直隐匿于渝、沈有关当事人的口中。近日,随着沈阳海狮俱乐部从足坛的退出,当年“渝沈之战”的有关三方--广州松日、重庆隆鑫、沈阳海狮都已告别了中国足球这块“是非之地”。前深圳足球俱乐部一官员(以下简称G先生)日前向本报独家披露了“渝沈之战”前围绕着平安队所进行的一幕幕场外交易。
记者:“渝沈之战”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重提这件事呢?
G先生:首先,“消极比赛”是中国足协所作的结论,我并不清楚他们的依据是什么,我只相信事实。虽然有时候事实与结论会不相一致,但作为“渝沈之战”的一名间接经历者,隐瞒那段经历起码对于我来讲会是一段很阴暗的历史,早一点曝光,对许多人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其次,随着沈阳海狮的退出足坛,那次事件的当事人———重庆隆鑫、沈阳海狮和直接受害人广州松日都已全部撤出了足球圈,我和所有的人一样,不希望那桩疑案到最后成了一桩“无头案”;第三,正是因为重庆隆鑫和沈阳海狮的退出,这次“旧事重提”才不会对深足俱乐部造成什么危害。
记者:您好像在强调您是一名“间接经历者”,为什么?
G先生:我所说的“间接”不是指道听途说,这一点要特别强调。因为我和深圳足球俱乐部都不是“渝沈之战”的直接当事人,只是在那次事件的前夜重庆隆鑫俱乐部,确切地说应该是程鹏辉与我们谈过渝沈比赛作球的事情,而章健,我,包括我的同事从未与他接触过,至于他与重庆方面有过什么默契,我不得而知,这些大概就是我所强调的“间接”的含义吧。至于我所谈的这些会对认清事件的真相有什么帮助,关键取决于主管部门和执法机关的态度,不过我对普通人的分辨能力还是抱有信心的。
记者:请您谈一谈当时所经历的事。
G先生:1999年甲A联赛的最后一轮比赛是12月5日平安队在成都客场对四川全兴,重庆隆鑫是主场对沈阳海狮,当时平安队已经积了28分,而沈阳海狮是25分,也就是说,只要重庆隆鑫不输给沈阳海狮,不论平安队输赢,我们队都肯定保级。但是,平安队当时的状态很令人担忧———之前对山东和重庆的比赛不但一分未得,而且还丢了九个球,所以我们对那场比赛有两点担心:一是拼不过四川;二是沈阳海狮获胜。如果真是那样,陪武汉红桃K降级的就是平安了。
由于那时弥漫在全国各个赛场的假球气氛日益浓烈,深圳足球俱乐部在此之前倒也作了一些准备工作。那时已在成都养伤的孙博伟曾经与四川全兴队的魏群、马明宇等人谈过,但他们态度都很坚决———全兴要力压隆鑫争“三甲”。看来寄希望于别人是行不通的了,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往上冲。
12月3日全队入住成都民族饭店,4日凌晨大概4点多钟,一陌生人从门缝中塞进一张纸条,通知我当天上午与重庆隆鑫的总经理程鹏辉联系,说他有要事与平安商量。在电话里程鹏辉开门见山,说沈阳海狮要买与重庆隆鑫的这场球,如果平安能出300万的话,他们就会全力以赴死打海狮,绝不放水;如果隆鑫输了球就不收一分钱。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真动心了———与其看别人靠踢假球保级,倒不如自己救自己。当时俱乐部的几位领导都在,但最终放弃的意见占了上风。不过,我们为了稳住重庆方面,还是采取了缓兵之计———称周末难以筹到这么多现金,可不可以赛后再付。当时程鹏辉显得很急迫,称可以先派人带三、五十万订金来重庆,隆鑫俱乐部派人到重庆机场接机,钱先不用付,等到比赛结束后,视结果支付。重庆方面一直与我们保持联系到12月5日的中午,后来可能是看到平安方面迟迟没有行动才最终放弃。最后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幸亏松日那边输了球,平安才拣回了一条“命”。
记者:听您这么一说,我的第一感觉到是平安“背信弃义”在先而重庆隆鑫作假在后;其次,如果程鹏辉在与平安联系之前就已经同沈阳海狮确定过什么“假球”方案,那他又何必再与平安联系呢?据我所知,程鹏辉是一个生意人,又曾是一名金融工作者,万一“东窗事发”,原本天知、地知的事情,不是变成你知、我知、他也知了吗?
G先生:首先我觉得参与打假球的人就没有什么“信”和“义”可言。足球界的人士常讲“行规”,什么是“行规”?背信弃义就是行规。如果你到处讲“仁义”,到最后,先死的肯定是你自己。1998年全兴对八一怎么就不讲“信”、“义”了?再说,就算我们有作球的“贼心”,到平安公司领导那里也通不过。
现在想起来,1999年联赛最后几轮“假”的都到了疯狂的程度了,用肆无忌惮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重庆隆鑫有个特殊情况———一是主教练是外国人;二是队内的射手是外援(马克)。这就导致即使俱乐部想打假球,也只能与几名国内球员作下交代,同时还要防止主教练临场应变和外援的正常发挥。到最后,如果真是事与愿违,隆鑫多一种“逆向”选择不是更好吗?而且当时全国上下一片足坛打假之声,如果隆鑫与平安交易谈成,死磕沈阳海狮之后,不但能得了个“公平竞赛”的英名,还会有一笔不菲的所得,两全其美的事,换了谁都愿意干。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程鹏辉和章健的目标实际上不是松日,而是平安。
记者:章健随着海狮股份的转让可能会淡出足坛,而程鹏辉也由于力帆接手隆鑫而转投了辽宁,您的这番言论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不利的影响?
G先生:有什么影响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通过对“渝沈之战”的调查,会对赛场风气起到有力的净化作用。阎世铎如果解决好了这个问题,其功劳不亚于领导国家队打进世界杯。
我本人对程鹏辉始终还抱有一丝好感,起码在“渝沈之战”后他还一直低调和比较真实;而对章健,我只有四个字给他———“足球流氓”。都说他原来是个话剧演员,我看他演的戏一直就没停过,他的退出对中国足球来讲应该是件好事。
记者:您最终的希望是什么?
G先生:希望有两点:一是尽我的所能,把我所知道的真实的一切告诉给大家;第二点是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把“渝沈之战”的真相大白于球迷面前,再不要自欺欺人了。本报记者李宏文
“渝沈之战”事件背景
1999年甲A联赛的最后三轮比赛由于国奥队参加奥运会预选赛被安排至当年的11月21日至12月5日进行。最后一轮比赛前,除武汉红桃K肯定降级外,积28分的深圳平安、大连万达,积27分的青岛海牛、广州松日和积25分的沈阳海狮理论上都有降级的可能。而按照联赛规则,积分相同的队按照相互间比赛的积分多少排定名次,如果联赛结束时该五支队同积28分,则青岛、深圳排名最后,而当时青岛最后一轮比赛是主场对垒已毫无斗志的吉林敖东,全取三分应不在话下;广州松日虽然客场挑战天津,但拿一分也应在情理之中;而深圳平安的处境却最为险恶———对四川如果失利而沈阳海狮又获胜,则深圳注定降级。
深圳、沈阳的对手四川全兴和重庆隆鑫当时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一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对手在自己手中降级;二是又不能摆脱“四川、重庆谁胜谁进前三”的诱惑。
(摘自5月10日《深圳都市报》体育版,作者为该报记者李宏文,李宏文曾任深圳平安队副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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