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成
[编者按]本文始发于2014年3月28日。作者王游宇将于下周在新浪体育独家推出“中国高尔夫权力游戏”系列文章，聚焦中国高尔夫巡回赛台前幕后的深度故事。“中国高尔夫纸牌屋”系列文章作为回顾，带你了解中国巡回赛的前世今生。本文为纸牌屋系列三篇文章的第二篇。
3月27日， 中国男子职业锦标赛主办方，东铭公司总裁苏宝成去吉隆坡了，那里正在举行欧亚杯对抗赛。
苏宝成去吉隆坡了！这句话听起来像美国著名电影片名‘史密斯先生去华盛顿了’，那是一部经典的美国政治喜剧，主角是杰米斯特伍德，从电影史上看，这影片是‘纸牌屋’的祖宗了。
苏宝成去吉隆坡，目的是会亚巡赛主席奇拉汉，如果顺利的话，他的中锦赛或许会和亚巡赛签约，中锦赛和亚巡赛或者亚巡二级巡回赛达成某种程度的合作。
如果这样，我们的中国高尔夫纸牌屋第一季结局留下的难题似乎有了一个光明的答案：美巡中国继续展开她的创世纪，中高协的红白脸游戏也暂时不用拉破脸，似乎占着法理高地的苏宝成有了自己的通路，也不会起诉公堂，中国职业选手真的又多了一个平台。亚巡和中国大陆的六年僵局也就此打破。
一部政治剧变成了皆大喜欢的肥皂剧。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否则还叫什么纸牌屋！
让我们从第一季的尾声接茬聊。
其实在那结尾中，我忘了写一句真实的对白，那天在博鳌，我对苏宝成说，‘老苏，没想到，你这个平时被人们视为中国高尔夫的恶人，由于美巡来了，却成了好人。’
老苏笑而不语，后来说了一句：‘办比赛这么多年，对选手还真有了感情。’
我当然不至于天真到相信老苏的每句话，‘中国高尔夫纸牌屋第一季’出台后，很多朋友都说，我把老苏形象写得太正面了，这也是事实使然，就事论事，他是这出纸牌屋戏中最具性格的人物。
‘第一季’诞生在3月3日，我本来想，第二季应该会在4月14至20日那一周，因为那是美巡中国系列赛在海口观澜开张，那究竟是美巡照耀中国的历史一周，还是老苏吹皱一池春水的‘维权七日’，江湖上已有太多悬想，剧中各路人马最近都没闲着，但发展到亚巡进入了戏码，我是始料不及。
亚巡的事我们稍后再表，还是先说3月3日之后龙抬头后发生的一系列事。
3月3日的黄昏，美巡中国就发表了一份声明，‘为了消除业界曲解’。声明明确表示，美巡中国系列赛不会和其它任何巡回赛合并，保证至少70名中国球员参赛。
这份声明措辞挺重，有些话说得很在理，说为了官方世界积分，必须向全球开放…；有些话说得满了些，诸如‘没有任何一个其它巡回赛能在中国帮助球员实现奥运之梦……’；有些话有点恶心人，‘如果另有一个不同级别并且只针对中国球员开放的巡回赛使球员能成功晋级进入美巡中国系列赛…’
声明发表后，苏宝成求招安之路从此被封，于是中锦赛和美巡中国好象势成水火，选手在扬言罢赛，苏宝成也提及打官司。
需要解释一下，在博鳌发生选手签名请愿时，当场说要成立一个选手委员会，形式是通过微信圈子，后来说江湖上本来有一个球员微信圈，叫‘中国男子职业球手联盟’，主要张罗人是北京职业选手殷关顼。委员会也好，联盟也好，说到底是微信这个新媒体，虚拟空间的事，说罢赛，说起义，都是在微信圈子里起的哄。
其实更多的选手在观望，用一位著名选手的话来说，‘如今在闹的都是无产阶级。’
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那是马克思的名言。
但这句话用在这，有点浪费，还是用这虚拟的联盟中一位主要选手的话私下说的一句话实在：‘我闹也晋不了级，不闹也晋不了级，不如闹一下。’
相信我，中高协的同志们，美巡赛的大佬们，对这一点早就心知肚明。
老苏要打官司是怎么回事呢，其实也是虚招。
‘我当然不会和我主管部门打官司，除非我不想做生意了。’3月15日，我在北京见到苏宝成，他这样说。
但他始终想保持法律上的先手。上海《新闻晨报》记者陈江引了一位专打体育官司的律师的话，‘苏宝成如果手里的十年合同是真的话，那赢面是很大的。’律师也是不怕事大的主，老苏也马上向打听了这律师的情况，又是一招散棋闲手。他也曾说过，假如真到了一拍两散的地步，他会拿出合同和其它证据。但估计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到。
当然，老苏并不愿真的这样鱼死网破，‘北京爷们讲究的是个理字。’
那么，美巡中国的这份声明又在讲究着什么呢？
声明出来后，有人就说这分明是美巡合作方中奥公司的手笔，偏偏用的是英语语法。美国人这么明挺孙立平，有何必要。美国人这么早的表明立场，会不会引火烧身。
其实我这么看：美巡也是被勇于任事又急于求成的中奥公司给引导的，也早就对中国男子职业赛及中高协之间这种缠夹不清的游戏不胜其烦。在二月底三月初，美巡高层在中国开了好几天会，最闹心的一个事就是辟谣，因为老是有人来问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包括苏宝成要加入美巡中国管理层这种挑战尊严的流言。所以，美巡中国必须一了百了地表明态度，所以从策略上，美巡一开始就百分之百支持其代理人，一锤定音也是对的。效果也是震聋发聩的。只是在措辞上确实有太多的被中奥公司扯虎皮做大旗的感觉，也为以后的戏份留了太多的余地。
双方阵营明戏后，之后文章也就好做，各搞各的资格赛，各收各的报名费。如人们所料，美巡中国资格赛，没有中国大陆选手过关，第一站深圳和第二站海口站，中国大陆选去都各去了5人，结果都名落孙山。原因是中国选手实力太弱，或者很多人舍不得那8000元报名费而根本没去。
现在的看点是，每站的前六名有世界积分，一旦开打，中国自动获正赛资格的70人能否进军前六名，实在是不被看好的事，不过，世界积分拿不拿得到是后话，先出点血是必须的。这些天，这70个人分别收到通知。要打美巡中国，年度管理费是3000元人民币，每场比赛再另交1500元。而老苏那边，这两笔费用分别是1000元和600元。可怜的中国选手，如果要打这两个巡回赛，自然也是两笔费用都要交的。
收钱要紧，江湖上还在传，美巡中国招商并不顺，而之前谈好的六站中，北京华彬和河南金沙湖不愿出钱了，看来选手的钱是最好赚的。
美巡中国的声明一出，同时也宣告着中高协一二把手的红脸白脸游戏告一段落，所有的斡旋就不用再提，但安抚老苏的手段呢？
据信，中高协给老苏指了条路，何不多办几场欧巡第二级赛事。
这一说还是有渊源了。
去年十月在佛山举办了欧巡二级赛，效果挺好，而那一站，也算在中锦赛旗下，因为纵然奖金是35万美金，只要在中国大地，都是属于苏宝成的势力范围。
佛山公开赛标志着中国男子职业赛老法师戴耀宗的重出江湖，但老戴赚的是吆喝，实惠是苏宝成的，报名费是老苏去收的，在赛前谈判，中高协派去广州及佛山的钦差大臣也正是苏宝成。
但欧巡二级赛操作难度大，而且欧巡的人也未必愿意大老远的老往中国跑，不像这几年一直想向中国钻而不得门其入的亚巡。
于是有人给苏宝成指了条近路：何不找亚巡？又方便又有世界积分。
3月18日，圈中人帮老苏打通了亚巡的电话，第二天，苏宝成和亚巡通话定下行程，正好一周之后，老苏单身下南洋。
也许，亚巡就如此这般地重回中国大陆了。
我们都记得亚巡是怎么被踢出国门的。
那就必须说到2009年4月19日的上午，那天在很多意义上是一个分水岭。
那天是，北京CBD正举行沃尔沃中国公开赛，小球中心主任张小宁在新闻中心举行发布会，宣布同一亚洲巡回赛启动，同时也宣告亚巡从大陆出局。那次发布会在新闻圈挺轰动的，连路透社都派人来了，新闻中心坐得很满，我记得当时有两个花絮，一是我们一干中国记者在会上交头接耳品头论足时，同一亚洲那叫约翰的新闻官郑重其事的样子；二是沃尔沃中国公开赛总裁，瑞典人艾瑞森在发言时委屈的表情，他被‘沦落’至同一亚洲而抛弃亚巡万般不情愿，但又不得不低头。
接着，张小宁就发表了著名的‘亚巡是什么东西’的演说。‘我不知亚巡是甚么组织，它可能是一个公司，一个企业，或者是别的甚么东西。’我至今记得当时这番话在记者中激起的回响。
亚巡怎么得罪张小宁和中高协的，说起来肯定有太多故事，但传得最广的是这个版本：
2008年，奇拉汉自行和天津方面联系，天津日报集团愿意出资，做一场亚巡赛，消息见之于网络时，中高协还蒙在鼓里，结果小球中心通过体育局系统，坚决废了这场比赛，张小宁和奇拉汉的梁子也就公开化。‘这也未免太不把中高协的领导当干部了。’
事后有相熟的记者和张小宁开玩笑，‘要不中高协把亚巡给收了算了。’
其实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当时早就在传，华彬集团在洽购亚巡。只是不了了之。
亚巡这六年来，无日不想回中国大陆，但都被张小宁拒了。坊间有一个故事，有一次身为亚巡董事的张连伟仗着两边都熟，在一个场子把张小宁和奇拉汉拉在一起，张小宁向奇拉汉敬了杯酒，算是给连伟一个面子，但没说啥就走开了，奇拉汉和连伟说，‘哥们，谢了，不过算了吧。’
张小宁风格强悍，爱他的和恨他的都缘于此，他曾开玩笑地说过：想觊觎他这个位子的人前前后后能超过一个排去。但他任上做的事情，不少是可圈可点的大事。因缘际会也好，个人能力也好，事实也摆在那，所以，去年底，上海《世界高尔夫》杂志评出的中国高尔夫最有贡献奖前十名中，他高踞其中，只是。他没有到场领奖而已。
不光是亚巡，对于欧巡，张小宁也一样不卑不亢，有一个例子可以证明：同样是那年中国公开赛，欧巡主席乔治格雷迪等一干头面人物和小宁一起吃饭，小宁把张连伟也带着，开席前，小宁和连伟在一边从从容容地抽烟聊天，任一干老外在席上干等。没有中国主人，这席是开不了的。
这说明什么问题：中国体育‘干部’的腔调！
更准确地说，体育人觉得谁都不欠。你和中国体育人打交道久了，会有一个体会，他们只是体育人，不是外交官，哪怕再是高大上的项目如高尔夫，如马术，如花样滑冰，哪怕他们口里会说几句英文，他们的思维，他们的生意经不会跟着老外转。他们内心以体育人自居，他们血液里流的是北体大，成都体大，上体大，西北体大这种血脉，体育是属于他们的，老外来，只是借了这方土地赚钱，那么，就必须纳税。天经地义的事。
这方面的例子很多。
那么美巡呢，张小宁也一样的不买账，据说孙立平去年领命和美方谈判时，张小宁有一个死命令，没有世界积分，免谈。
只是到现在，人们发现这世界积分虽然来了，和中国人的距离是那么远，这当然是小球中心始料不及或无暇顾及的。
只是，如果亚巡就这样‘反攻大陆’，张小宁等高协领导又情以何堪。
但既然是牌纸，就有出人意表之处。
此时此刻，亚巡或亚巡二级赛有她的姿色。
亚巡二级赛去年开始就有世界积分了，而且和美巡中国同样待遇：6分， 操作费用也就百来万人民币，而且这种低奖金比赛的国外竞争力会小很多；相比之下，现在每站总奖金在20万美金，操作费用要价在360到380万人民币的美巡中国赛，似乎就有点落下风了。
老苏和奇拉汉聊成甚么样子，这要等下回分解，乍一看，亚巡，美巡，倒成了中国高尔夫百花齐放的一时繁荣局面，苦命的中国职业选手突然有了左右逢源的齐人之福。
但愿如此！
只是，中国高尔夫几十年，这样的如意算盘我们打得太多，亚巡如果真的能帮着破了美巡中国这个难局，是否又会设出另一个局；
再问一句；美巡中国愿意亚巡来趟这个浑水吗，中奥公司千辛万苦地折腾，会允许卧榻之侧有这样一位亚巡中国睡狮吗？
中高协的‘干部们’又情归何处。
4月17日，美巡中国将在海口打响第一枪，而之前这3个星期，很多局也快摊牌了。（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王游宇，高尔夫作家，曾为《全体育》，《高尔夫大师》，《体育画报》主笔，首位采访美国大师赛的中国媒体记者，著有《中国高尔夫纸牌屋》，《老虎，不肯低头在草莽》等。）
